正文第158節篳路藍縷

他帶著自己的隊員沿著上午的那個臨時出口一路狂奔，許多地方再一次坍塌了下去，如果不是遇到了一批從基地里逃出來的幸存者，他們甚至沒有辦法重新挖開那些通道。

“都垮了，下去會死的！”一個熟識的幸存者對李明峰說道。

“那你走吧！”李明峰把他手里的工具奪了過來。“離開了這里，你又能活多久？”

他憑著無比的熱情收攏了那些四散逃出的人們，組織他們重新挖開那些被掩埋的通道，終于，他們找到了第一個幸存者。

“是梁瑾！”人們驚喜地叫道，一根短鋼筋從正面穿透了她的胸口，幸運地被隔膜和肋骨擋住了，她因為失血而昏迷過去，但還活著。

“把她送出去，快快！別動那個鋼筋！”李明峰大聲地吩咐著，這讓他看到了希望。

挖掘工作一直在持續，然而，在沒有任何機械和稱手工具的情況下，每前進十公分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能夠堅持的人越來越少，隨著照明電源的耗盡，李明峰終于也停了下來。

“李隊……”一名隊員在他身后低沉地說道。“放棄吧，憑我們根本就……”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此時已經是深夜，他們這一隊人已經一整天沒有補充過一點水一點吃的，李明峰感覺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像是崩了口子，喉嚨里有火一直在燒。他放下手中的鐵棍，忽然一陣黑暈，身后的隊員急忙上來扶住了他。

“梁瑾怎么樣？”李明峰慢慢坐下來，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恢復說話的能力。

“還活著，但脈搏越來越弱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內出血。”

“我們得想想辦法，得想想辦法。”李明峰喃喃地說道，他曾經參與過地震救災演習，知道災難發生后的頭七十二小時非常關鍵，但他腦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出來。

周圍有石塊瑟瑟落下，這讓他們明白這里仍然很危險，李明峰最終只能放棄從這里回到基地內部的打算。

“我們應該從廣平路站那邊著手，一號大廳附近垮了，可那邊看著沒事。”腦子靈活的劉超手里拿著一根棍子在地上隨手畫來畫去。微弱的篝火下，誰也看不清他在畫什么。

外面到處是變異蝙蝠在盤旋，不時有尖銳的呼嘯聲從窗外掠過，李明峰把掛在窗戶上的布簾再次調整了一下，讓它更嚴密地遮住火光，然后握緊長矛走回篝火邊。

失去了基地，他們只能躲在一幢勉強保持完好的房子里，周圍的人都已經睡了，但作為領導者他卻沒有休息的權利。

“我腦子里現在很亂，劉超你有什么想法，說說看。”

“我覺得我們應該想辦法和基地里聯系上，如果他們沒事的話，一定也在拼命尋找出口。”

“通風設備大部分都壞了，即便沒壞，發電機都在一號大廳這邊，沒電也運行不了……”下午時從基地逃出來的一個年輕人說道。李明峰看著他，他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這……這種狀況下，抽……抽水泵也肯定停了……江海的地下水位很……很高，隧道里的積水只要一……一個晚上就能上漲一……一兩米。最……最壞的情況，明……明天天亮基地里就……就不會有人幸存了。”

他的話讓所有還醒著的人都低下了頭，這是一種極其可怕但又很現實的設想。也許他們費盡心機打通了通往廣平路的道路，結果卻是放出了整整幾千頭變異人。

李明峰猛地站了起來。“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得去做百分之百的努力！更何況你說的只是最壞的情況！碎石之間都有縫隙，并不是完全不通風，而且廣平路那邊也有發電機，他們不會束手待斃，一定會想辦法自救！至于水位，整個地鐵系統是連通的，完全淹沒整個系統要花費的時間也比你所說的多得多！”他揮舞著雙手繼續說道。“我們絕不能放棄任何希望！我們絕不能放棄任何人！”

疲憊了一天的人們陸續睡了，只有安排好的哨兵每兩個小時換一次崗。但李明峰卻整夜無眠，一直在思考著下一步該做什么。

梁瑾發起了高燒，一直昏迷不醒，他對此無能為力，天臺上的水箱破了，里面滿是鐵銹，他甚至找不到一點干凈的水來給她解渴，為她降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么苦熬著。

天剛蒙蒙亮，他便把所有人都叫醒了。

“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了，但對于被埋在下面的人來說，不是累不累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我希望大家堅持下去。”他強撐著精神對聚集在身邊的人們說道。“我們的宿營地要轉移到隧道口去，那兒是通往廣平路站最直接的通道，昨天我們也看過，有可能清理出一條夠人進出的通道。人員分成四組，一組人去尋找清水、食物和藥品，一組人負責開挖隧道口，一組人去挨個檢查通風管，看能不能和基地里面聯系上，最后一組人負責照顧傷員。第二組和第四組一起行動，有什么問題嗎？”

“誰來負責？”劉超問道。

“你來負責第一組，我負責第二組和第四組，第三組……”他沉吟了一下，看到了昨天那個提出最壞情況的年輕人。“你原來是檢修組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夏……夏末蟬。”年輕人緊張的答道。

“我們都不熟悉那些管道的位置，夏末蟬，由你來帶領第三組，行嗎？”

夏末蟬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的點了點頭。“可……可以。”

“不能放棄任何一點希望，你能做到嗎？”

“我……我保……保證完成任務！”他用力地答道。

“加把勁！”李明峰趴在洞穴后面艱難地看著前面的進度，沒有照明，開挖工作變得非常艱難，一個小時也沒有前進幾米。加上饑餓和干渴的雙重作用，每個人都變得很容易疲憊。

“前面有聲音嗎？”他問道。

“沒有。”正在試圖搬開一塊混凝土碎塊的隊員答道，但他剛剛動了它一下，周圍的土和碎石就開始向下落，這讓他急忙停了手。

“這樣效率太低了。”他對李明峰說道。“而且太危險。”

“我去找點東西來支撐。”李明峰說道，他對土木施工并不擅長，只是昨天疏通交通隧道時看到過君有忌他們這樣做。

他從隧洞里退了出來，洞口周圍的隊員都累得說不出話來。李明峰沒法開口讓他們繼續跟自己去找支撐物，他站著休息了一會兒，走回了梁瑾藏身的地方。

一棵被燒得只剩下樹根的植物放在她邊上，那個被安排去照顧她的老人正小心地用小刀把樹根切成薄片。

“這是？”李明峰不由得問道。

“這是黃葛樹啊，根可以吃的。”老人說道，把手中剛切下來的一片樹根遞給他。

李明峰愣了一下，忽然感到肚子里餓得一陣陣地絞痛。樹根片涼涼的，微微有些水分，他看到梁瑾臉上、脖頸上都貼滿了這樣的薄片，應該是在為她降溫。

“沒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老人說道。

樹根片是白色的，靠近外緣的地方微微發黃，李明峰咬了一口，樹根帶著一絲清香還有少量的水分，嚼起來有點又苦又辣，但并不算特別難吃，吸去水分后，就像是甘蔗渣。把它們咽下去以后，有種藥材的淡淡的回甘。

“很好吃！”李明峰說道。“這樣的樹還有嗎？”他抬頭看看劉超他們離開的方向，一點回來的跡象都沒有。

“還有啊，就在那邊的綠化帶里，但是其他的埋得太深了。”老人答道。

李明峰快速地和老人一起把樹根全部切成片，然后把大部分帶回了隧道口，分給那些已經累趴了的隊員們。

這樣的東西說不上有什么營養，但多少有些糖分和水分，他們分搶著把它們吃完，略微恢復了一些元氣，李明峰便組織人手準備去把其他樹樁也挖出來。

“李隊！李隊！”夏末蟬突然跑了回來。“聯系上了！和下面聯系上了！”

他手里揮動著一個寫滿了字的紙條，臉上的興奮的表情讓李明峰松了一口氣。

最壞的情況應該沒有發生。

太好了。

他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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