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頭棕熊曾在此地突破化境,后來離開這里去追隨軒轅帝了。
小九聽先生講倉頡的故事,其中當然也提到了軒轅天帝以及他所開辟的昆侖仙界,但先生并沒有講軒轅帝在人間的事情。如今世上仍有很多軒轅帝的傳說,但傳說中并沒有提到過這頭棕熊。
畢竟是太久遠的往事了,想當年追隨在軒轅帝身邊的高人肯定很多,六百年后不可能都被人記住并提起。這頭棕熊后來怎么樣了,是否已經成仙?假如它已飛升而去,如今應該是在昆侖仙界中永享長生吧?倉頡曾多次拜訪昆侖仙界,是否認識這頭棕熊呢?
小九這段時間聽先生講述倉頡成仙后的故事,心神往之,但也僅僅是神往,感覺那是遙不可及之事。如今卻見到了這頭棕熊的洞府遺跡,又感覺離自己是那么近,就在眼前!
走到洞府最深處的靜室中,小九轉身端坐了下來,青牛也靜靜地趴在一旁為其護法。方才走過甬道感悟上古高人留下的御神之念,小九進入一種前所未有的恍惚定境,這也是轉瞬即逝的機緣,其中很多感悟,脫離這種狀態再想抓住就難了。
小九這一坐時間可不短,再睜開眼睛時天色已經擦黑,這才帶著青牛穿過密林走下了山坡,恰好遇到兩名尋來的童仆。
公子這么晚了都沒回家,聽說是去山莊放牛了,太落便派童仆來尋。小九還是有些恍然出神的樣子,沒說什么回到了別院,而這天夜間,他又見月下牛耳生白毫。
“能尋得上古妖王洞府逼宮得起傳承,是你的緣法;能在一夜間突破三境,亦是你的緣法。我并未教你具體的修行秘法,只是指引你踏上修行之道。上古時那棕熊的修煉,或許不適合你這樣的修士,但足可借鑒印證,以悟層層境界之妙。”
這是第二天在山中又見到先生時,先生坐在青牛背上對他講的話。小九對先生并無隱瞞,也沒有將昨日的現視為獨享的秘密,將這番奇遇都告訴了先生。
說出這番話,虎娃也很感慨啊,他當然早已現那山中有上古妖王洞府,但并沒有向任何人點破,更沒有暗中施展手段指引小九前去。有些話虎娃會告訴小九,有些事情虎娃則不會插手。那上古高人洞府及其傳承,的確是小九自己找到的,有沒有虎娃都一樣,連青牛都跟著小九沾光了。
這樣的傳承對于虎娃而言算不得什么,他的正身如今和玄源一起仍在探尋各處仙家洞天,還沒有游歷完畢呢。但對于普通修士而言,上古妖王的傳承,那已是珍貴得不能再珍貴的福緣了。
這也要看什么人得到,若是所得非人,或許未必是福。可對于小九,虎娃并沒有這種擔心。
虎娃并沒讓小九拜自己為師,他給予小九的其實就是層層修為境界的指引,并以仙家神意演化點撥,小九自有其福緣。就是從這一天開始,虎娃開始對小九講“虎娃”的故事,從巴原北荒路村中攆雞逗狗的一個懵懂孩童開始,諳合的是人間修行經歷。
這一日,太落正要休息,卻被小九鬼鬼祟祟地叫到了后院。太落詫異道:“公子有何事找我,為何這般神秘?”
小九笑道:“我有個小把戲,讓你開開眼界。”說著話掏出一枚玉佩,就在離手心不遠的一尺處翻滾飛舞。
太落目瞪口呆,半晌后才驚呼道:“這是御物神通,公子,您何時有了此等修為?”
小九:“嚇你一跳吧?嘿嘿,我要是不告訴你,你到現在還不知呢!我自有高人指點,這個就不方便說了……但我前幾天還現了一處上古妖王洞府,得到了傳承。”
聽了山中奇遇,太落更是吃驚不小,沒想到在自己親手買下的山林野地中,竟然隱藏著一座上古妖王洞府,還被公子帶著大牛給現了。盡管此時已入夜,他也恨不能馬上趕到山上去看看。
小九則拉住他道:“天太晚了,不必半夜去,而且那里也沒剩下什么。我所得的傳承是一位上古化境妖王的修行所歷,你我雖然并非妖修,但境界印證是一樣的。太落叔,你有沒有想過修為更進一步?”
太落已經傻了,喃喃道:“公子,我這把年紀……”
小九打斷了他的話,還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肚子道:“你的年紀很大嗎?我只問一句,你想不想吧?”
太落:“想,當然想,這種事情哪有不想的?只是想做到卻……”
小九又打斷他的話道:“你想就好,我指點你。就算不成,于你而言又無損失。”
太落趕緊下拜道:“多謝公子!”
未等其雙膝觸地,已被小九一把扶起。太落激動得眼淚都快下來了,他也算是一名修士,但以他的修為甚至稱不得真正的修士。約三十年前,他就已經擁有相當于二境九轉修為了,可是這三十年來,境界并無絲毫精進。
二境巔峰、體魄完美,雖然年過五旬,但身體比普通的小伙子還要棒,可隨著年紀漸長,精氣神遲早也會從巔峰走向衰弱。其實世上大部分修士皆是如此,繼續突破哪有那么容易的,可能終身都被某一道關障擋在門外。
但小九問太落想不想,太落當然想了,就算明知無望,誰又不想自己的修為在有生之年能更進一步?公子居然這么厲害,已能指點于他,成與不成反正沒什么損失,那當然可以一試。
小九很滿意地點頭道:“既如此,我就想辦法教你繼續修行,你的體魄尚在壯年,只要修煉得法、指引得當,還是有希望的。”
太落突然又問道:“公子,你能不能也指引小夏?她的年華正佳,若有幸邁入初境、得以修煉,成就可能會相當不錯。”
小九瞅了太落一眼,意味深長道:“先說你!太落叔啊,我覺得你這身子骨,仍然是大好年華啊,就沒想過娶妻成家?”
太落有些尷尬地答道:“早年來此地時,也沒想到會待這么長時間,沒考慮在這里娶親成家。如今都這把年紀了,公子就不要取笑我了。”
小九的神情更加耐人尋味,仍伸手背拍了拍太落的肚子道:“取笑?不論是寶明國還是呂澤部,像你這樣的貴人,在這個年紀娶親的有的是,大多都不止娶一個呢!他們的身子骨能和你比嗎?你就實話告訴我,你還行不行了?”
小九雖然只有九歲,但成天耳濡目染,聽鄉野俗談,也已經懂不少事了。問一個男人行不行,言下之意不必解釋,太落能回答自己不行嗎?見太落無語,小九又笑道:“既然你行,那這事就該操辦了。放心,就包在我身上。”
太落一把抓住小九的袖子道:“公子,您是說真的嗎?這可不能亂來!”
小九突然沒頭沒尾地又來了一句:“小夏的年紀,也該出嫁了。”
太落一怔,他很不適應公子跳躍性這么大的說話思路,但他已經習慣了跟著小九小思路走,公子說什么他就想什么,略回過神來又嘆道:“是啊,可惜沒有合適的好人家!”
小九卻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我這些年在呂澤部處境尷尬,但好歹還能圖個自在。小夏在此地身份尷尬,連自在尚不可得,若如今難找好人家,往后則更難。此事宜早不宜晚,也不知她的父母還不提這茬,是在想啥?”
這話另有所指,卻未明說,但想必太落是能聽懂的。若是養在家里的姑娘,暫時沒有合適的人家,耽誤個兩、三年倒沒什么,反正年紀也不算大。可是像小夏這樣小時候就送到大戶人家當侍女的姑娘,通常到了年紀要么就趕緊出嫁,要么就領回父母家去,否則會招人閑話。
若到了年紀不嫁出去也不放回家,侍女是不是與主人有染?這種事情并不少見,就算沒有這回事,外人也照樣會嚼舌根。侍女長成之后還留在身邊,時間一長,可能誰都會認為有問題,留來留去,最后恐怕只能留為側室了。
假如沒這種事情,主人家也沒這個心思,那就不要留。小夏的情況還稍好些,因為誰都知道她是伺候小九起居的侍女,而小九還小呢。但假如再過幾年,情況可就不好說了。
太落又嘆道:“公子所言在理!但若讓小夏回家,未免太過無情,她父母也是不愿的。”
小九抬頭看著太落道:“那就多貼補些財貨,為她將來的嫁資。”
太落的眼睛看著地面,搖頭道:“不妥,不妥!她若是被父母領回去,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嫁妝恐也保不住……但誠如公子所說,此時不送回去,越往后,越難找好人家。”
像小夏這般情況的侍女,若到了年紀不出嫁、還留在主人家,再過個幾年,通常要么是被主人收為側室、要么就是配于仆戶子弟為妻,外嫁的情況就比較少了。就算外嫁,往往也是或有人貪其貌美、或有人貪其嫁資、或有人本就是娶不著親的光棍所以沒條件挑剔。
小夏的父母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可是他們不提這茬,因為眼下實在沒有符合他們期望的中意人家,又不愿意主動將小夏領回去。留在別院多好啊,衣食用度不缺還時常得得賞賜財貨,連小夏自己也是不愿意回去的。
而且像這種事情,永遠沒有事到臨頭的時候,讓人體會不到急迫,總是想且看看再說,該做決定時不做決定,往往一拖延,便越來越不好辦了。世上的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如此,小夏的父母可能還寄希望于小九公子呢。
小九既然對小夏沒那種想法,就不可能背這口鍋,該做決定就做決定,否則將來反而招人怨恨。太落當然也明白了,但是送小夏回家,他的感覺是既不舍又不忍。
小九眨了眨眼睛道:“太落叔,既然你尚未成家,又這么牽掛小夏,就娶了她吧。”
太落就如石化般當場傻掉了,過了好半天,才突然驚醒過來,漲紅了臉連連擺手道:“老夫這把年紀,小夏正青春年少,我還是看著她長大的,公子就不要拿我尋開心了!這如何使得?”
小九的思路好像和太落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仍自顧自般說道:“這如何使不得?難得知根知底,更難得你對她有意。”
太落有些惱意道:“我什么時候說過對小夏有意了?我可從未對她動過那等心思!”
小九居然笑了:“有些事情,自己未必清楚,但旁觀者能看得見。我相信你沒有打過小夏的主意,但并不代表你對小夏沒意思。我方才問你話時,你的第一反應根本不是拒絕,而是愣了半天。
你要真是對小夏無意,這種事情,直接說不愿意就可以了,反正也不在她當面。不是直接拒絕,反而是愣了那么久,開口時先找借口,我就覺得這事有戲。假如沒有你說的那些借口,你的言下之意,是不是就不會拒絕?”
太落已經讓小九的話給繞暈了,問道:“公子,這都是誰教你的?”
小九:“我記得寶明國王宮的內侍總管曾與心腹手下閑聊時提到,和人說什么事情,對方不是直接拒絕,而是先找借口說這樣或那樣不行,便是有門。”
太落:“這都是什么人啊!”
小九仍然笑道:“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你不認識。此人能在寶明國王宮中當了十多年的內侍總管,也算是個人精了。當初我年紀還這番話的時候倒也沒想避諱我,而我覺得很有道理。”
太落:“這都是哪家的道理?您怎么能把我和到這里他有點說不下去了,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接公子的話。
小九突然又問道:“太落叔,從寶明國到呂澤部,就你所見,世上男丁大多壽數幾何?”
他的思路太跳躍了,居然又問了這種問題,太落只得答道:“要看年景,想當年洪水之時,均壽過三旬就不錯了。如今好多了,均壽可近四旬,所以說老夫……”
小九抬斷他道:“若二十娶妻,大多在世也不過二十年。太落叔,以你這身子骨,再活個二三十年有問題嗎?假如修為更進,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番話竟讓太落又愣住了。他們說的是當時人們的平均壽命,在如今的年景也不過是接近四旬。這與當時的生活以及醫療條件有關,畢竟夭折率太高了,各種傷病意外都可能有致命。
但是另一方面,當時也并不乏長壽之人,這些都是先天體魄強健,而且是運氣很好的人。自古以來,壽也代表著運,意味著這一世很少遇到災病。
小九給太落做了個假設,假如小夏就嫁了個二十歲左右的尋常男子,在大多數情況下,其夫在世也不過二十年左右。而太落有二境巔峰修為,生活也相對優越安逸,只要不遭遇意外,再活個二、三十年很輕松,更別提假如將來修為更進了。
見太落訥訥未答,小九又問道:“太落叔,你若真的一心想給小夏姐姐找個好人家,她還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家嗎?而且這樣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嗎?既然別人可以,在你自己身上,又為何不行?”
太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畢竟是一名貴族也是一名修士,小夏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夫家嗎?而且像太落這種身份的人,納小夏這般年紀的女子,周圍有的是,這就是當時的實際情況。若換成別的貴族,收小夏這樣一位村寨人家出身的侍女,頂多是納為側室。但太落的情況不同,他并未成家,這就是納正室了。
太落又擺手道:“這事并不合適……”
小九截住話頭道:“并不合適你我在這里商量,也得小夏姐姐愿意才行。你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我也不會強迫他的,會去親自問問她。若她不愿,我絕不勉強,會拿一筆嫁資財貨送她回家。若是你擔心她回到家中嫁資不保,別院中還可以再留一筆,待她出嫁時再給。”
太落的腦筋有點轉不過來了,又勸阻道:“若她不愿,您就趕她回家,這不太好吧?”
小九搖頭道:“不是我要趕她回家,到了年紀,她父母該領她回去了,除非你想留她……待我明天找個機會問問小夏姐姐的意思,若她也愿意,你會反對嗎?”
太落:“這,這事太過突然,容我想想……公子,您真的要去問小夏嗎?”
小九:“你若不想讓我去問,我就不去。”
太落思忖了半天,才低頭道:“您不要說的太直接,也千萬不要勉強她。”
小九:“這我當然明白,等我問問小夏姐姐的意思再說……最近山莊里還有沒有別的事需要操心的?”
太落:“公子剛才提到小夏年紀到了,我又想到白筐子年前也滿十六歲了,該讓其父母領回家了。”
小九:“換誰來呢?”
太落:“小簍子怎么樣?今年剛剛十一歲,人也乖巧機靈。”
小九:“這是你的事,你看著安排就好。”
太落:“那我就讓白筐子回去,換小簍子來。”
白筐子是別院童仆中年紀最大的一位,十歲來此,已經待了六年多了。他是田莊中仆戶人家子弟,送到別院做童仆其實是個好差事,其父母求之不得。不僅衣食無憂、生活相對舒適,還能長見識、逢年節得財貨賞賜。
讓仆戶人家子弟進別院為童仆,也是對自家下人的一種照顧,將其孩子直接養大成壯勞力,還能熟悉別院田莊中的各種情況。但童仆成年之后繼續留在別院就不合適了,相當于仆戶人家白白損失了壯勞力,所以到了年紀也得送回去。
對于童仆本人來說,繼續留在別院中的生活,當然要比回家干農活更安逸,自己可能是不想走的。而對于別院來說,也不能將仆戶人家子弟都接進來為童仆,只能挑選一番。不論是小簍子還是小簍子的父母,對此肯定都是挺高興的。
見太落土人提起這事并已有決定,了一句:“據我所知,白筐子對小夏姐姐很有意思,經常找機會與她親近,設法塞各種東西給她,有沒有這回事?”
太落一怔,趕緊答道:“確有此事,我看白筐子對小夏頗有意思,但小夏卻無意于他。原來這些事,公子您也看出來了?”
白筐子和小夏是在別院中一起長大的,兩人年紀相當,他比小夏只大了不到兩歲,小夏生得貌美又勤快能干,白筐子對她動心思實很正常。私下的時候,白筐子時常找機會向小夏獻殷勤,比如塞兩個雞蛋啥的。但小夏卻對白筐子并無那種意思,或者說根本沒看上他。
小九笑道:“我又不是瞎子!”8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