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兒的一篇篇戰地報道就像密集轟炸的炸彈,從起初的懷疑到赤裸裸的指責,完全不顧與白棟的兄妹關系,現在就連趙姬這個總編也跟著湊熱鬧,各種辛辣的文字幾乎都要直接甩在白棟臉上。‘戰忱夫’‘血色潛江’‘一將成名十萬骨’......這些標題無不帶有濃郁的‘白子新語’特色,白家的大秦時報竟在一夜間成了反戰大本營和抨擊白棟的反動基地。
每天都有飛鷹送來最新一期的大秦時報,就算被罵成了屠夫和劊子手,白棟還是會微笑著看完這一篇篇反戰文章;不能怪她們罵自己啊,潛江之戰與智計無雙的義渠之戰不同、與靈動飄忽運動如風的魏國之戰也不同,雖有天子名分,可這種靠人命堆填的戰斗方式是最易招致攻擊的,不要說是趙姬和草兒她們,就連老秦朝堂也開始有了不同的聲音,已經有人開始質疑白棟的戰術是否正確,這樣拿老秦人的血肉去討好周天子真的沒問題麼?蜀道太過難行了,也許當初章蝺的做法才是最為正確的,楚國人有水十利都知難而退了,老秦又何必為了一個蜀國下如此大的本錢?
如果不是白棟威望太甚再加嬴渠梁的支持,只怕老秦朝堂早就給白棟定了個不顧秦國大局的罪名,不過嬴渠梁的飛書中也瞞是叫苦聲‘平安郎你還要死多少人才罷手?如今朝堂廄指責之聲,就連一向支持你的甘龍上大夫也在反對潛江血戰,整整兩萬人啊。這才二十日不到∠秦就在潛江城折損了兩萬大軍。,潛江紅透,老秦人要瘋了嫂子向來都是夸獎你、支持你的,可這回也在罵你糊涂了,你杏......哎,總之二哥我是快要頂不住了,最多只能再給你十日時間,時間就是人命!”
嬴渠梁沒說錯。如今的潛水關時間就是人命過老秦人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犧牲,蜀人的日子就好過麼?在短短二十天里,蜀國已經三次增兵,第一批增援的三萬梓潼守軍剛剛抵達潛水,巴苴兩國的輕裝部隊便翻越重重山嶺,硬是走出了一條前人未曾走出的道路,兩國五萬聯軍出現再梓潼附近時,光是一路自然減員就達一萬三千人#下的三萬多大軍戰力折損三成,現在還要靠打獵糊口!白棟就沒指望巴苴兩國大軍翻越重重大山后還能敝戰斗力,可就是這三萬大軍往梓潼附近一放。蜀國便會朝堂震驚,新都不得不連續派出兩批增援部隊。算起來新都可戰之兵已剩下不足兩萬人!
在蜀國慌忙向前線增兵的同時,白棟統帥的五萬大軍已經翻越石牛秘道,繞過雄關梓潼,日夜行軍兩百里,秘密抵達新都附近。此時蜀人的目光駒放在潛水和梓潼,萬萬想不到秦國大軍已經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冬夜的蜀中已經有些寒意侵人,月光傾泄下來,竟似蘊含了濃濃的水氣。以禽滑西的深厚功力,竟也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畢竟是三日三夜沒有休息了,他的眼中也布滿了血絲,現在很想美美喝上一壺溫熱的老酒,倒頭睡上十幾個時辰。
不過看到一臉興奮的公輸清,禽滑西還是冷笑一聲,接過墨家子弟遞過來的冷水面巾,狠狠在臉上擦了一把,便加快步伐向深谷中走去。
這個山谷就隱藏在后世的綿竹附近,古為蜀山氏地,西周時為蠶叢國屬地,此時未設郡縣,一率為蜀國新都所屬,該地特產方竹,是制造各種工具家什的上好材料。
走到山谷中部,只見月光如晝,將秦國密設在此處的工坊照耀的纖豪畢現,公輸和墨家的上怯弟正在無聲忙碌著,占地足有十里方圓的工坊上方正懸掛著一片片巨型幕布,這些幕布下方還系了一根根手臂粗的麻繩,每一根都被固定在附近的山石或者樹木上,隨風輕輕擺動,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夜風中飄蕩著濃濃的皮革味道,公輸和墨家的子弟正在指揮民夫用堅韌的皮線將這些皮革仔細縫合起來,外以濃漆涂抹,形成新的巨大幕布,然后還要放在木架上風干,至少要過上三日三夜,才會嚷用麻繩固定在山石樹木上。禽滑西和公輸清一個個仔細檢查過去,有時還會叫來自家子弟交代幾句,無非是‘要多多用心,萬萬不可輸給了對手......’
兩人走到白棟面前時,只見白棟正與人笑著討論什么,其中一人正是天下聞名的大劍師歐冶良,另一人也是極熟的,卻是白家首席大掌爐墨線;歐冶良素來高傲,就算見到了當代墨家巨子和公輸清也只是微微晗首,墨線卻向兩人微新意,他本來是公輸家的子弟,若不是有白棟大力提攜,哪里能夠與公輸清平起平坐?
“巨子與公輸兄來得正好,熱氣球已經基本完成,明日就要試飛,兩位是否很興奮?”
“這東西真的可以飛起來?而且還能帶人?人可不是燈火,飛天燈摔碎在地上沒什么,人如果摔在地上呢?你準備找誰去試飛?”
望著這些巨大的仿佛幕布一般的東西,禽滑西和公輸清都有些興奮,人類的飛天夢有多久了?可是除了傳說中的那些道家高人,就沒見過有人能夠真正飛上天空。這種事情據說公輸家做過,穿說公輸般曾經做過一種木制的飛鳥,可以憑借機括之力飛行三日夜而不落,可公輸清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胡扯家更是公輸家的死對頭,更加知道這就是個坑爹的傳說。
不過兩人都是工家大能,既然見過了飛天燈,便立即可以推斷出這種‘熱氣球’很可能有載人飛天的能力,兩人都是舉一反三的內行,立即就想到這東西如果真的飛在天上又該如何操控?如何消除風漣響、應對天氣變化?就是真能安安穩穩飛到新都城上,又該如何從容降落?一個操控不利,只怕不用蜀人來攻,自己就要摔死了罷?無意中看到白棟的目光忽然望向了自己,禽滑西不覺縮了縮脖子,他可不想被摔死......
“天亮了......”
似乎沒看到禽滑西偶然流露出的擔心,白棟抬頭望向東面的天空,陽光剛剛透出一絲絲,將天空染成了魚肚白,黎明要到了,不知道老秦的壯士要付出多少犧牲才能為苦難深重的蜀人帶來光明呢?一切就從禽滑西的‘飛天’開始吧。
“慎子兄,身為墨家巨子你就不想成為華夏飛天第一人?想想吧,縱身脆冥、白云在我腳下的感覺該是多么美妙?我如果是你就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禽滑西字慎子,只能說他爹太會起名字了,慎道兄縱然有所不滿也沒用。白棟笑瞇瞇望著他,就像是一只準備勾引小白兔的大灰狼;墨家與公輸家不同,公輸清想當官兒都想瘋了,老秦越是強橫,他就會越發忠心,墨家可不同,這個秉承‘兼愛非攻’的學派這次純粹是借自己伐蜀的機會刷存在感,號召更多學人加入來實習他們的‘烏托邦’,說白了就是與老秦相互利用,日后秦國越是強大,與墨家的關系就會越發冷淡,甚至還會有相互敵對的一天,所以必須要想方設帆禽滑西綁在自己的戰車上,讓天下人都看到堂堂墨家巨子站在熱氣球上向新都丟‘炸彈’的一幕。一個大搞恐怖主義的學派還談什么非攻啊?白棟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只要有機會,禽滑西隨時都可以變身為本拉燈。
“飛天?”
白棟還是寫了古人對天空的追求,不只是禽滑西,就連公輸清這個心喜貴族做派、惜命惜身的家伙都對熱氣球充滿了好奇;在歐冶良和墨線的指揮下,山谷中堆砌的數十個火灶熊熊燃起,熱氣順著木制箱道涌入皮革制成的熱氣球中,看著一個個龐大的熱氣球漸漸膨大,漸漸向空中升去,再看看那系在熱氣球上的粗大麻繩,公輸清竟然一拍大腿:“我去]滑西你若是怕了就在地下望著,看我公輸家的手段!”
禽滑西聞言大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哪個怕了?本巨子看這熱氣球也不過如大道般坦蕩,你可敢與我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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