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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開肚子將胎兒取出來!這這是在救人還是殺人?”
聽到白棟居然是這個主意,眾人齊齊駭然,那名虬髯糾結的老者定定望著白棟,忽然洪聲大笑:“好,好一個白左更!聽人說你能出奇謀,生生坑死了那木仲屠,老夫還曾不信,如今看來,你倒是個有取舍、能決斷之人,趁著胎兒還在,犧牲那位木姑娘也為明智之選。一住君上,不用猶豫了,那女子腹中或許就是你的嫡親孫兒,他若能得生,君上廢長立幼便無顧慮了。”
白棟聽得一皺眉,自己讓了這份功力給嬴渠梁,滿朝文武就算知道也不會揭穿,他卻當眾說了出來,這豈止是打了二哥的臉,是把老贏連的臉一并打了,而且還語帶譏諷之意?可看老贏連卻毫無怒色,真是奇怪了。
“大膽!章蟜,你竟敢譏諷君上、離間兩位公子?仲公子本就是嫡出,有嫡立嫡,無嫡方才立長,又何來廢長立幼之說?真正是豈有此理!”甘龍大怒,立即反唇相譏,菌改這次倒是站在了甘龍一邊,嘿嘿冷笑著望向章蟜,公孫賈卻低下了頭去,仿佛沒有聽到眾人的爭論。
“好了,當著這些婆子爭吵,就不怕有失卿大夫身份?來人,送這些婆子出宮!”
產婆子們離開了,贏連也沒搭理甘龍和章蟜,只是望著秦越人:“盧醫先生,剖腹取子是否可行?腹中胎兒可會有危險?”
“難啊此舉看似可舍大取小,卻不知剖腹之時,痛苦無比。卜姑娘無法承受。經脈難免逆行。腹中胎兒也會因此夭折或變為癡呆。君上,盧醫沒有把握。”
秦越人畢竟是古人,他所言的經脈逆行影響胎兒如果用現代醫學解釋,就是孕婦受到巨大痛苦,很可能暈厥甚至死亡,通過臍帶供應給胎兒的養分和氧氣也會因此中斷,胎兒很可能會因此夭亡,縱然勉強保住了生命。也有極大機會變成白癡,那真比死去更為悲慘。
“此事未必如想象中困難,小子請問一句,盧醫先生可有銀針止血之法?”
這才是白棟最為關心的,只要秦越人會用銀針止血,這個手術就算是成了。
“銀針止血只能遏制主要血脈,其實還是要流血的;剖腹取子本來不難,以老夫的手段,頓飯光景即可,有銀針鎮住了主要血脈。卜姑娘絕不致因流血而死。可是老夫行醫多年,卻從不敢這般嘗試。就是因為無法解決剖腹時帶來的巨大疼痛,就算以木棍將孕婦擊暈了,也常常會痛醒過來的呃”
“木棍?果然能做醫生的都是狠人啊這貨估計就這樣做過,否則怎知孕婦會痛醒?”白棟和嬴渠梁目光復雜地望著秦越人。
“若我有鎮痛之法,讓病人在剖腹時恍若未覺,不會因為痛苦暈厥甚至是死去,盧醫先生可能保得母子平安?”
“當然能!可你真的能做到麼?小子,你可是有什么連老夫都不知道的藥物?快說快說,那是些什么藥物,又該如何配制?”
秦越人是何等人也,聞言只是一愣,立即便明白了白棟的意思,若真有此等鎮痛之藥,正不知能夠救下多少條生命,這可比木戎異母子的安全更為重要了。
“當然有,此物名為麻沸散,乃恩師親傳。病人吞服后片刻就會睡去,那時就算斬其肢體、去其頭顱,皆無任何痛苦!不過此藥若是被心懷叵測之人得到,將會為禍劇烈,所以只有我要秘密配制方可。君上,臣下需要一間獨立的藥室,另外所有藥物都要一份!還有,請廚下準備羊腸,去除腸中的肥脂,只余腸衣,用酒浸泡了,再準備縫針一枚,要最長大的那種對了,還需派人快馬去白家莊取來我秘制的老酒,腸衣必須要用這種酒泡,此外我還有大用,要快,越快越好!”
麻沸散中的羊躑躅、茉莉花根、當歸、昌莆等藥物都是華夏原生的東西,櫟陽的藥鋪中就有,櫟華宮中更不會缺少,白棟要所有的藥物,就是不想被人了解配方,至于如何分辨藥物,這就不是個問題,每種藥物都會有人標明藥名,這是宮里的規矩。
麻沸散這東西用來手術救人不錯,更是謀財害命的好東西,多大的英雄喝了也得被麻翻,所以必須要小心謹慎。至于腸衣則是用來縫合傷口的,這個時代處理傷口全靠捆扎自愈,醫術高明如秦越人也不懂的縫合術;秘制的高度白酒則起到酒精的作用,開刀不消毒是會要人命的,卜戎異術后能否保住性命,就看這小小的羊腸和白酒了。
老秦醫官和秦越人都是無比好奇,真想知道這‘麻沸散’的秘方啊,可看白棟小心謹慎地只弄了成藥出來,就知道沒有可能了。秦醫官甚至偷偷跑去尋找藥渣,卻發現早就被白棟放入爐內燒成了灰塵,想偷師就是妄想。
看了眼泡在高度白酒中的羊腸和銀針,秦越人大是好奇:“這是何意?”
“就像老秦你用針前會入火灼燒一般,都是為了去毒邪;羊腸可不能入火燒,只有用這酒泡了,哎!老秦你做什么?”
秦越人手快,抄起放在一旁的酒壇子,先來了一大口,而后兩眼發直地望著白棟:“好辣”
“可不是辣麼?快動手吧,我怕你會醉。”白棟看得哭笑不得,還好這是個老酒鬼,不然麻煩就大了。
秦越人點點頭,迅速從醫囊中取出一柄青銅匕首,比聶諸的魚腸劍更為細窄,送到庭燎上燒了,想了想,又在白棟的高度白酒中洗了幾遍,才走到卜戎異身前,用匕首在她腳心輕輕刺了一下,發現她毫無反應,才放了心,沖白棟伸出大拇指:“好小子,完事后你那‘麻沸散’的方子老夫要了!”
白棟點點頭,走過來揭開卜戎異的小衣,露出一片晶瑩潔白的肚皮,轉頭看看嬴渠梁道:“二哥,你確定要在這里觀看?”見到嬴渠梁果斷點頭,便對秦越人道:“開刀!”
秦越人開人肚皮就像是庖丁解牛,先用幾根銀針鎮住了主要血脈,然后按照白棟的要求,開了個直刀口,輕輕一劃,卜戎異的肚皮便被劃開,露出了粉肉色的子宮。嬴渠梁自恃在戰場上見過流血場面,本來是信心滿滿的,可當見到妻子的皮肉翻開,露出了黃白色的脂肪層,頓時面色大變,轉身就跑了出去,不多時外面便傳來他的干嘔聲。
秦越人轉頭看看白棟,目露贊美之色,似乎是說他比嬴渠梁強多了;白棟只是暗笑,兄弟我當年做律師的時候,被人碎成尸塊的小姑娘都見過,這點場面算得了什么?你倒是快著些啊,總看我做什么?
老秦果然是個可以信任的好隊友,出刀又穩又快,將卜戎異的子宮順利剖開,不多時就見一個黑呼呼的小腦袋露了出來,白棟迅速接過孩子,剪斷了臍帶,對準小屁股狠狠就是兩巴掌,未來的秦惠文王明顯愣了下,然后哇哇大哭起來,誰在打我,好傷心啊這小子委屈的極了。
白棟也不去哄,將他交給唯一留在這里產婆子,迅速用白酒洗過了手,把羊腸衣穿在針上,開始縫合傷口。
秦越人看得雙眼發亮,這種縫合傷口的手段當真是奇思妙想,必能幫助傷口迅速愈合啊。這小子是如何想出來的?可惜手法太差,你這是縫人還是縫鞋底子呢?實在看不下去了,干脆從白棟手中奪過針線為卜戎異縫合起來;扁鵲就是扁鵲,起初幾下還略顯生澀,漸漸越來越是熟練,那針腳縫的比婦人都強,白棟真有些懷疑這老家伙是否跟景監一般,也是個愛做女紅的變態?
“成了!孩子生出來了!做娘的也平安無事,睡得香著呢,恭喜君上、恭喜夫人啊!”
聽到孩子哭聲,幾名醫官飛一般跑了進來,見到孩子紅潤的小臉兒和正在熟睡中的木戎異,頓時松了口氣,腦袋算是保住了。
嬴渠梁吐得差不多了,手都沒顧上洗就沖過來握住了白棟和秦越人的手:“平安郎盧醫先生我我”
“二哥,你還是先去洗洗手吧,黏糊糊的多膈應人?”
白棟苦笑連連,好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暫時沒有危險了,嫂嫂的傷口已經用藥捆扎,以后我每天都會來替她換次藥,只要不起熱毒就不會有事;萬一發現起了熱毒,立即派人來報我算了,跑來跑去的太麻煩,我這段時間干脆就住在二哥家吧,白吃白喝多好?”
“好好好,就怕平安郎你不肯白吃我。哇哈哈!走走走,二哥我親自到公父面前為你討賞去!”
嬴渠梁心情大好,要不是當著許多人,真想用力擁抱自己這位好兄弟。平安郎,二哥欠你的,日后定當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