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沙瓦見面并不是一件特別簡單的事,高揚要做出很多安排才行。
和雅列賓一起到了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在市中心,但是位置相對偏僻些,是個非常古老的街區,要逃跑的話道路四通八達,而且全是小路,之所以選這樣的地方,是因為高揚遇到特種部隊想要活捉他或者干掉他的話,還有一拼的余地,可是要被人用炸彈或導彈來一發,那他就徹底完蛋了。
為了避免讓人從空中來一發,高揚到市中心讓很多人當了他的盾牌,他覺得在市中心,就算被美國人發現了,也不至于給他來一發激光制導炸彈吧。
找個安全的地方,然后塔爾塔先去見沙瓦,見了面之后塔爾塔自然也會對沙瓦的可靠程度先做出個評估來,如果覺得沒問題,才會帶著沙瓦來見高揚,如果覺得有問題,那他直接就把沙瓦滅口了,或者更進一步,沙瓦要是真變節了,有個陷阱在等著塔爾塔的話,塔爾塔也就直接葬哪兒了。
但沙瓦確實就像他說的那樣沒有出賣高揚,塔爾塔肯定是這樣判斷的,所以在見到了沙瓦之后,塔爾塔才會帶著沙瓦套圈子,防止有人跟蹤最后把他送到高揚的面前。
塔爾塔足足帶著沙瓦饒了兩個鐘頭,開車,步行,搭乘公共交通,再特意進入一些建筑繞來繞去還變裝,免得天上有無人機在盯著他們,自從上次被人用無人機跟蹤了一次后,塔爾塔特別注意來自天上的眼睛。
沙瓦的樣子真的很凄慘,他一只眼睛嚴重充血,走路一瘸一拐的,塔爾塔得扶著他才行,兩只手都用紗布胡亂的包裹了一下,但幾個指尖還是能看出血跡。
“老大……”
沙瓦的脖子中彈導致聲帶受損后嗓音本就特別沙啞,至于現在,更是啞的厲害。說話就像兩塊瓦片在摩擦一樣。
高揚站在那兒,輕輕拍了拍沙瓦的肩膀,結果他滿是感慨的話還沒說,沙瓦就被他拍的往一邊一個趔趄。
高揚拉了把椅子。低聲道:“坐下說。”
讓沙瓦坐下之后,高揚嘆氣道:“你受苦了,很抱歉讓你繞這么大一個彎子過來,我現在被人盯得很緊,不得不小心些。”
沙瓦點頭道:“我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
高揚看了看沙瓦的手指,皺眉道:“你的手怎么了?”
沙瓦咧嘴笑了笑,低聲道:“手指沒事兒,他們拔了我七片指甲。”
高揚的臉色很難看,但他思索了片刻后,低聲道:“這事兒只能就這么算了,我和波羅涅申科達成了協議,他以后不會再找麻煩了,而且以后會對白鯊幫的存在視而不見,唯一的要求。別太過分了搞得天怒人怨就好,所以現在我們不能報復。”
沙瓦點了點頭,然后笑道:“報復?我可沒想報復,說實話,能出來我就夠吃驚了,我知道你會救我,但我沒想到這么快就把我放出來了,經過這件事,白鯊幫在基輔再也沒有對手了。”
很是愉悅的說完后,沙瓦卻是緊接著一臉為難的道:“老大。我來見你,其實是想向你道歉的,這次的事件怪我,本來不該出這事的。上次我們去拉了一些東西,你又給了一大筆錢,我給做事的人分下去后,覺得應該獎勵一下做事很勤快的幾個兄弟,于是我就把上次從酒窖拿出來的酒給了他們幾好瓶,一人一瓶。結果,有個混蛋帶著他的幾個小弟拿酒跑去一個餐廳吃飯,還一直吹個沒完,我們以為波羅涅申科沒有追究這件事,但他其實一直在追查的,一個警察發現了他,然后立刻把他抓了起來,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到了今天早上,他們直接動手抓人了。”
高揚點了點頭,低聲道:“原來是這樣,還好,這不是我最擔心的情況,不過沙瓦,我說過很多次了,現在做事得小心點兒,那些酒你藏起來自己慢慢享用就好。”
高揚這是在責怪沙瓦了,沙瓦一臉慚色的道:“是,我最近太囂張了。”
高揚擺了擺手,低聲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用再提起了,你那個最先被人抓去的人怎么樣了。”
沙瓦停頓了片刻,然后一臉失落的道:“他被整的很慘,在今天凌晨扛不住了把知道的都供了出來,不過他只說了我們用車去波羅涅申科家里拉東西的事,拉圖紙的事沒說,因為也沒有問他,因為他炫耀才出了這件事,而他也確實出賣了白鯊幫,按規矩,我該殺了他,但是,但是老大,我來,是想替他求情的,能不能留他一命?”
抬頭看了高揚一眼后,沙瓦又低下了頭,很是不安的道:“我知道規矩,我真的知道,但是他招供確實是受不了了,我知道那個滋味,他是最早跟我打世界的人,也一直很可靠的,做事也很勤勉,從沒出過岔子,這一次,他確實該死,但是,他確實是我最好的兄弟樂,我,我下不了手……”
高揚低聲道:“是誰?”
沙瓦很是為難的道:“阿廖沙。”
高揚立刻道:“哦,阿廖沙啊,我知道他,他還送了我一個打火機呢,這家伙確實挺冒失的,他干這種活兒本來就不太合適,沙瓦,這得怪你,你用人不當,阿廖沙打打殺殺的是個好手,但你讓他參與這些需要保密的活兒,是你的不對。”
沙瓦點頭道:“是的,我不該讓他參與這些細致的工作,但他非常可靠,我才……”
出身微末,帶著一幫窮哥們敢打敢殺混出了點名堂,混出來之后,沙瓦對跟著他拼殺的一幫兄弟很不錯,所以沙瓦也是個講義氣的人,高揚很欣賞沙瓦這一點,他才愿意扶持沙瓦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講義氣是沙瓦的優點,既然欣賞沙瓦的優點,高揚就不會逼迫沙瓦做出不講義氣的舉動來,于是他沉聲道:“沙瓦,怎么處理阿廖沙,那是你的事,你不必跑來問我的,我信任你,你覺得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用你認為合適的方法,如果你認為阿廖沙還該死那就干掉他,如果阿廖沙不該死,那就讓他好好的活著,你自己做主。”
沙瓦抬頭看著高揚,驚訝的道:“可以嗎?”
高揚笑道:“必要的懲戒當然得有,讓他記住這個教訓,長長記性就好,但是出了這事就殺了阿廖沙,那就太過分了,當然了,如果阿廖沙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那么不管你和他關系多好,該殺還是得殺,這是我的觀點。”
沙瓦連連點頭道:“謝謝,謝謝,我知道怎么做的,我得好好教訓阿廖沙一次,當然這事我也有錯,不過還是謝謝老大。”
高揚微笑道:“你一定要見我就是為了替阿廖沙求情對嗎?兄弟,我沒想什么事都替你做主,白鯊幫是你的,你不必什么事都特意問我的,你的人你的事,當然是你做主嘛。”
沙瓦輕笑道:“這事不一樣,差點誤了你的大事嘛。”
高揚點頭,然后他低聲道:“最近我這邊的事比較麻煩,和你見面也比較危險,如果你沒有其他事的話,就趕快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這次被折騰的挺慘,你得休養幾天了。”
高揚的東西全在沙瓦哪里放著,而且是特別重要的東西,比如最近巧取豪奪而來的圖紙最后全交給了沙瓦存放,但是高揚一個字都沒提,信任就是信任,這些事不用說,如果他不再信任沙瓦,也還是不用說什么,直接把東西拉走,然后徹底拋棄沙瓦就算了。
沙瓦站了起來,低聲道:“好的,那我就先走了,老大,你小心一點。”
塔爾塔從門外進來,扶著沙瓦走了,高揚呼了口氣,端起了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低聲道:“走吧,又該撤了,我討厭這種感覺,就像東躲西藏的老鼠。”
雅列賓站了起來,一臉無奈的道:“又是和我截然不同的選擇,我真好奇自己為什么會很欣賞你。”
高揚笑道:“很簡單啊,義氣這東西對情報機構來說是多余的,是不該有的情感,屬于必須摒棄的東西,因為你們根本不需要用義氣來作為核心凝聚力,但對我來說義氣就很珍貴了,就說沙瓦吧,首先他跟我混必須有足夠大的利益,可是除了單純的利益之外,總得有其他的東西吧?”
雅列賓沉聲道:“恐懼就很有效。”
高揚點頭道:“沒錯,利益加恐懼是控制人最基本的手段,但是雅列賓,恐懼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其實不太可靠,對那些根本就不怕死拿著生命不當回事的人來說,你怎么拿生命威脅他?他們都只是混黑幫的,你可別拿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來要求他們,你們受過比義氣和恐懼更深層次的訓練,這些混黑幫的可沒有,我也沒有,所以對我和沙瓦這種人講義氣比嚇唬有效的多。”
雅列賓聳肩道:“有道理,你們層次太低了。”
高揚笑道:“這次他被抓去受盡酷刑也不肯出賣我,可不是因為怕我會殺了他,而是他對我講義氣,覺得出賣我比死還難受而已,這年頭講義氣的人不多,其實一直就很少,而沙瓦是難得一個講義氣的人,我很珍視他這個優點,所以我得讓他好好保留這個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