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倭人還是很實誠和厚道的。
他們沒有提出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十分謹慎的選擇了朝鮮和琉球,還有幫郝家鼓搗那遼東。
可見此時的倭人已經開眼看了世界,自知自己的斤兩。
不過倭人的要求在郝政看來就顯得可笑了。這分明是落井下石,于是郝政不理會。
可是倭人使節卻是頗為敬業的,一看郝家不搭理,便又上門,這一次絕口不提遼東,只說自古以來便與朝鮮、琉球血濃于水云云。
所謂的琉球,卻不是那小琉球國,而是大琉球,大琉球便是臺灣。
倭人和諒山不同,諒山有廣闊的市場,已經經歷了原始積累,技藝和市場都較為成熟,反觀倭人,最大的問題就在于雖是劍走偏鋒,卻有點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意思,一錘子的買賣,未來的市場并不穩固,因此他們對市場和原料供給的渴望極大,此番跑來,無非就是指望在這分割市場方面分一杯羹罷了。
郝政不由失笑,繼續不理。
倭人顯然不明白,郝政所代表的乃是整個諒山財閥的意志,這些倭人的山寨諒山的貨物,以次充好,用低廉的價格沖擊東洋的市場,讓不少財閥吃了虧,這幾年,對倭人的口誅筆伐遍地都是,甚至有報紙直言不諱的戲稱其為低劣的倭猴。
從某種意義來說,倭人如此,情有可原,落后民族要上進,自然不免模仿和竭盡所能的使用種種手段進行原始資本積累。可是站在諒山的立場,這個異類就很討厭了,大家都在做買賣,你偏生要辦工坊,大家都在提供原料,你竟生產低劣的商品來競爭,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郝政豈會和倭人有什么交涉。
這倭人雖是悻悻然,卻不急著走。
倒是這時候,沐家的人終于到了。
親自來送信的,名叫沐茗,此人乃是沐晟族弟,沐家的人一到,消息便傳了出來,以至于整個諒山都轟動了。
故意傳出消息,乃是有意為之,若是沐家想要密談什么條件,這便是殺價的本錢,畢竟這事兒一旦傳出去,金陵那兒七八天之后便可知道,那沐家若還想兩頭要價,一旦被朝廷視作了私通匪逆,這后路可就徹底斬斷了。
這當然是王府里的幕僚們的毒計。
在王府有專門的機構負責策反,這些人大多是一些不第的讀書人,專門負責的工作就是集合軍情部還有王府下設的情報機構對朝廷的文武官員進行分析和研究,每一個人的喜好,每一個的秉性,還有平素社交的關系,都在這些人的掌握之中。
比如這一次對沐家,幾乎對沐家所有人都曾進行分析討論,沐茗此人乃是沐家旁支,算是極遠的親戚,不過對這個人,大家得出來的結論卻是不同,沐茗自幼的時候就曾陪沐晟讀書,和沐晟的關系極好,別看他在沐家并不起眼,甚至沐家并沒有舉薦他,至今在沐家也不過是撈了個千戶的職銜,可是此人絕對是沐晟的心腹,更可以說,他幾乎代表了沐晟的意志。
此人前來,看上去沒有多少誠意,因為來的只是沐家的外圍份子,想來這是沐家打算給自己留一條后路,一旦被朝廷所知,和郝家又沒有談攏,就大可以壯士斷腕,只說此人不過是沐家的遠親,一切都是他擅作主張。
可是此人的份量卻也有足夠的資格代表沐晟。
郝家傳出了這消息,整個諒山在暗中的許多力量紛紛開始有了動作。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諒山本地的軍情部,甚或是一些倭人,還有其他西洋諸國的探子,此時都瘋了似的在打探什么,就在昨日,軍情部便捉了十幾個錦衣衛的人員,這些人其實早就潛伏在諒山,也早已被軍情部掌握,只是并沒有急于動手罷了,現在突然動手,直接逮了十三人,隨即便是嚴刑拷問,讓其招出同黨,而在另一邊,他的黨羽得到風聲,早已嚇得逃之夭夭。
顯然王府那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們既不希望這些人刺探出一點什么,也希望將沐家委派人員抵達諒山的事經由他們立即傳出去。
而眼下,一場議和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
至始至終,郝政都不曾出過面,一切都由下頭的幕僚進行。
郝政冷落,自然也有欲擒故縱的元素。
倒是此時,軍情部的高級武官鄧翔緊急求見。
郝政顯得有些疲憊,還是見了這位軍情部的鄧副部長,鄧翔隨即將一份文書交給了郝政。
郝政看過之后,皺眉,抬起頭來道:“倭人同時也去了金陵?他們去金陵做什么?”
“殿下,看來這倭人似乎想要攙和進來。”
郝政冷笑道:“他們能攙和什么,看來你是想多了。”
鄧翔卻是搖頭,鄭重其事地道:“這卻是未必,倭人自革新之后,暗中積攢實力,以朝鮮和河北等地為腹地,大肆傾銷,他們鍛造的刀劍,還有火器,雖及不上諒山,卻也還算是精良,除此之外,倭人尚武,最善隱忍,就如咱們諒山,有丁口數千萬,可是征募兵馬五十萬,已是到了極限。可是倭人不同,如今他們到處造船,開拓貿易,其中也有不少兵船,他們丁口只怕在一千五百萬之數,雖不及諒山一半,可是征募兵源百萬,卻未必不可行。倭人人多地少,野心昭昭,自從革新之后,更有窺測大陸之心,此番他們若是借機與朝廷互助為名,借此派兵助陣,只怕……對咱們并沒有好處。”
“殿下,軍情部認為,必須慎重看待此事,否則一旦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悔之不及。”
郝政瞇起眼,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
“立即招降沐家,條件可以寬松一些,沐家希望依舊世鎮云南,暫時也沒有什么不妥,諒山軍主力必須盡速與天策將軍在韶關會合,盡速北上,一舉拿下金陵,以防夜長夢多。”
郝政手搭著案子,沉吟片刻才道:“好,就這么辦。”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