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一般的諒山軍,舍棄了火銃,紛紛拔刀,旋即便如餓虎撲羊一般殺入明軍大營。
明軍在北部和東部的連綿大營紛紛火起,尤其是北部最是冤枉,那負責督戰的副將在亂中驚醒,抓住親兵便問:“賊軍夜襲,為何沒有警覺?咱們的探哨呢?探哨呢?”
親兵哪里曉得。
因為他們的探哨只負責北部,可是諒山軍卻是從東大營開始襲擊,至于東大營的探哨是否有事先察覺,那只有天知道。
而更為郁悶的是,諒山軍襲了東大營,他們隨即便開始自北大營的側翼對北大營發起攻擊,可謂迅雷不及掩耳,根本沒有給北大營任何時間,若是正面襲擊,北大營早已布置了諸多拒馬、高墻、箭塔、陷阱,即便是諒山軍再厲害,那也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自己占著地利,在此堅守,等待援救,諒山軍固然厲害,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可是現在不太一樣,人家占著地利。
更缺德的是,起先一隊諒山軍摸到了側翼的大營那兒,直接丟下無數手彈,于是天空燒紅了半邊,鬼哭神嚎,整個北軍大營立即大亂,隨后又是明軍一隊隊提著火銃射擊掃蕩,最后紛紛拔出刀來,四處追殺,這位副將大人口里不由罵:“徐副將不知去了哪里,:哎哎哎,東大營誤國啊。”
卻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看到有一隊人馬往湛江方向去了,莫不是徐副將……”
跑了!
這孫子居然跑了。
跑得比兔子還快!
于是大家傻了眼,眼看四處都是喊殺聲。整個北大營明軍四面楚歌,側翼數個大營紛紛攻破。敗兵沖到西邊的營寨,相互踐踏。
等待馳援看來是來不及了。北營副將一跺腳,道:“走,速去西大營。”
西大營便是中軍大營,北大營已經陷落,這個時候還留在這里,幾乎等同于找死了,還是逃之夭夭為妙。
對于賴俊來說,他手握數十萬兵馬,如今接管了大權。苦心經營了一個多月,雖然下頭的丘八們不太喜歡他,可是幾番整肅,總算還是有了番模樣,按理,他不去找郝風樓麻煩就已經是姓郝的祖宗積了大德,誰曉得那位仁兄居然夜襲。
一開始,東大營那兒傳來喊殺,夜里并沒有睡意的賴俊還是打起了精神。
這雖是夜襲。可是對賴俊來說,未必就不是一個機會。
想想看,若是攻城,那諒山軍火器厲害。又他娘的站著地利之便,明軍想殺進去,不知損耗多少人馬。而且一旦功虧于潰,就可能落到和張輔一樣的局面。現在諒山軍出了城。若是東大營能夠堅守,今夜就在這城外鏖戰。雖然夜盲癥普遍,可是總還有一些精挑細選的精銳,各營調集了精兵,將那諒山軍拖住,堅持到天亮,便可將這些諒山軍悉數殲滅。
只是賴俊的美夢沒有堅持多久,噩耗就傳來,東大營潰敗,北大營亦是潰不成軍,各路諒山軍,朝西大營襲來。
這么快!
這些人都是酒囊飯袋么?
賴俊想要吐血,他感到事態嚴重,正要準備迎戰。
與此同時,廣州城西門大開,城中軍馬,亦是殺出來,數路諒山軍齊頭并進,一場夜戰正式打響。
四處都是喊殺聲,這明軍雖多,卻早已心亂了,根本無心再戰,許多武官,在黑夜之中,哪里尋得到自己的本部兵馬,而士兵沒有頭緒,又聽到四面喊殺,各處大營,有的索性炸營,有的直接被其他大營的敗兵沖散,而各處諒山軍卻像是牧羊犬,出現在哪里,明軍便往另一方向逃竄,所有的作戰計劃都有步驟,有目的地將敗軍驅趕著去沖垮那些未亂的營寨。
而這時候,徐副將立功了,這廝對各營的布置簡直知根知底,哪只軍馬一觸即潰,哪只軍馬的武官有幾分本事,能夠穩住軍心,他都一五一十的給諒山軍密報。
因此在制定計劃時,諒山軍多是根據部署,各營隊先是奇襲那些容易得手的營寨,這些官兵果然一觸即潰,于是便像是羊群一般,被有目的趕去那些難啃的硬骨頭那兒,那些營寨本來軍心還算穩定,可是一看到自家人像是瘋子一樣呼啦啦的沖來,擋又不是,不擋又不是,結果亂兵一沖,什么都垮了,后頭的諒山軍掩殺而至,這時候便是韓信再生,那也只有完蛋的份了,還有什么好說的,跑吧!
賴俊是徹底的傻眼了,他想不到這小小的一個突破口居然造成了這樣可怕的效應。
中軍已經不穩,許多人開始逃了,賴俊倒也是個很實在的人,二話不說,立即帶著一隊親衛在混亂中,在馬圈中搶了數十匹馬,便逃之夭夭。
這一戰,幾乎只是反復的驅逐,以有序來驅使無序,這二十萬明軍雖也有一些大營沒有顧忌,可是中軍一垮,樹倒獼猴散,這時候誰還敢在此久留。
也有不少人索性直接放下了武器,立即投降依附的,到這個時候,還是許多人放不下那白白的大米飯啊,可見民以食為天,東方文化源遠流長,不是沒有道理,有這么多吃貨在,只要這烹炸煎炒的文化還在,總能延續下去。
天罡拂曉。
大局已定。
而戰果卻是無比的豐碩,城外明軍幾乎是被摧枯拉朽一般徹底潰敗,無數人四處逃竄,斃敵只有三千余,可是俘虜卻有七萬,看著那被圈在營中一個個蹲在地上,繳械了的明軍漢子們,郝風樓生怕發生什么沖突,不過很快,他便知道這些人是很溫順的,并沒有人借故滋事,甚至還有人在嘻嘻哈哈,完全沒把眼前的窘境當作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