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風樓與那軍情部的武官深談到了半夜,這才睡下。
到了次日,他照例問有沒有急報送來,急報倒是有一份,是半月之前,從諒山發出,輾轉多地送來的,郝風樓看了急報,照例也還是老生常談。
沒有財閥的鼎力支持,諒山集團的實力,根本就無法全部發揮,留給郝家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既然要謀反,那么就絕不能讓人蛇鼠兩端,讓人心存僥幸,郝家既然已經有孤注一擲的決心,賭上一家老小的命運,又豈會讓其他人,瞻前顧后呢。
郝風樓想了想,卻沒有回信,本來這些書信輾轉多地就已麻煩無比,若是中間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更可能造成極大的麻煩,他既已有布置,自然而然,就沒必要再說什么。
將這密信丟進了火盆里,燒成了灰燼。
隨即郝風樓便起程了,他自然是該立即趕去廣州的,留給他的時間,顯然已經不多了。
八百多人的隊伍其實并不算多,可是這么一隊人出現,卻依舊還是在廣州城造成了某種轟動。
廣州城的城區分為內外兩種,當年筑城時,人煙稀少,因而城郭并不算大,勉強一個府城的規模,可是隨著人口越來越多,城內人滿為患,一些下九流的人,只好在城外自行搭建房屋,郝風樓騎著馬經過外城的街道,沿途自有許多人遠遠眺望,有一些讀書人見了這只人馬頗為激動,人群便有諸多私下的議論。
“那是平南王,平南王殿下此番來廣州,卻不知是什么緣故。”
“想必和劉皇后有關。”
“據說朝廷對平南王頗為忌憚,此番殿下前來,只怕兇多吉少。”
“怕什么。沒看到殿下的護衛么,足有上千人之多,而且刀銃齊全。這都是諒山軍的精銳,真要鬧起來。廣州衛哪里是對手……”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言辭之中,帶著善意的多一些,廣州這些年,陳學極為泛濫,商賈也多,因而絕大多數。都會郝家帶著善意。
而在這時,廣東布政使劉巖和都指揮使王猛以及轉運、提刑、學政、知府等官員紛紛出來,帶著一干兵丁、差役人等,人人堆笑,前來迎駕王駕。
按理來說,郝風樓昨日已即將抵達廣州,這城中的父母官們不可能不提前收到消息,今兒一清早,本就該帶著人到十里外相侯的,可是郝風樓幾乎要進廣州城。他們這才慢吞吞的出來,顯得有幾分失禮,不過這些。心照不宣罷了,似王猛和劉巖二人,早已決心除了郝風樓,失禮一些,并不放在心上,其他的人呢,卻是介于郝風樓敏感的身份,其實怠慢一些,也有好處。
不管怎么樣。現在終于來亡羊補牢了。
劉巖迎面到了郝風樓的馬下,笑容可掬。長揖作禮,道:“殿下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郝風樓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看他,卻也是笑了,翻身下馬,道:“劉大人不必多禮,久聞劉大人賢明,今日一見,果然非虛,來這廣州,卻發現這兒熱鬧非凡,曲徑分明,本王就在想,治理此處之人,必定非等閑之輩,如此看來,本王也在主持桂林政事,少不得還要向劉大人請益。”
這等冠冕堂皇的話,誰也不會真正將其當一回事,劉巖只是欠了欠身,道:“殿下謬贊,下官愧不敢當。”
只是那都指揮使王猛,卻有些失神,他站在劉巖身邊,卻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郝風樓周遭的護衛身上,卻見他們全副武裝,人人負重數十斤,在這炎炎夏日的天氣里跋涉而來,人人都如進了蒸籠,渾身熱汗騰騰,個個皮膚黝黑,可是軍容卻是極好,一個個沉默寡言,人馬一停,他們并不只是原地站著,而是自覺的開始散布于四周,隱隱之中,竟是結成了一個防衛陣形。
王猛乃是靖難出身,以為有功,這才步步高升,成為廣東都指揮使,對這軍旅的事,他是識貨的,只看這些郝風樓帶來的護衛,讓他不禁有點兒發虛,自己對這些人,看來還是有所低估,真正沖突起來,卻不知會是什么光景。
王猛站在劉巖身邊,自然顯眼,郝風樓笑吟吟的打量了他一眼,王猛才自覺失態,連忙笑哈哈的道:“卑下久聞殿下大名,今日一見……哈哈……老咯。”
這本來是一句玩笑話,可是他笑起來時,雖然聲響如雷,臉部的表情卻是沒有跟上。
郝風樓早就將廣州城的底細摸了干凈,不必王猛自己介紹,他也清楚此人是誰,郝風樓道:“王大人當年也是俊杰人物,靖難之時,只是朱能朱都督的親軍,你這前程,都是一刀一槍搏殺來的,郝某人亦是佩服。”
大家見郝風樓說這樣的話,心里都想,這郝風樓,果然不愧是錦衣衛出身。
劉巖見王猛失態,生怕鬧僵,于是堆笑道:“殿下,時候不早,快請入城,下官備下薄酒,為殿下接風洗塵。”
郝風樓卻是鄭重其事的搖頭:“不,我理應先去拜謁劉皇后,劉皇后,與我有舊,此番千里迢迢趕來,為的就是送她去金陵,說不得,也要去見上一見。”
其實劉巖早猜測到郝風樓要去見劉皇后,事先當然也已做了萬全準備,幾乎所有力量,都調配在了趙王府那兒,倒也不怕郝風樓敢如何,見郝風樓堅持,是以也不勉強,只是言不由衷的說了一句:“殿下忠義,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第二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