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晟吁了口氣,心里不由感嘆,想當年的時候,眼前這個青年人還只是只雛鷹,而如今,卻已是在自己的對面,成為了自己的對手。
郝風樓說的話并沒有錯,大家都已經回不去了,到了他們這個地步,驅使他們的已不再是情感,不再是人情好壞,而是利益。
正如他沐晟,又何嘗想和郝家為敵?甚至對于京中那位疑似弒君的天子,沐晟的心里不免有幾分惡感,只是對于沐家來說,誰在朝廷支持誰,已成了他們保全家族的重要手段。因為只有如此,即便將來江山易主,新君登基,沐家的恩榮則可延續。否則你今日以新君得位不正為由陽奉陰違,下次即便來了個得位正的天子,只怕也會想,得位正不正,可是你們沐家能夠評判?到時候少不得整個沐家隨之土崩瓦解。
因而沐晟的原則很簡單,太祖皇帝在,沐家就忠于太祖,建文在,沐家便忠于建文,永樂天子靖難成功,沐家便是永樂天子的忠臣,而現在也是如此。
沐家到現在,親族已多達數百人,遍布云南,沐晟不過是這個家族的一個代表人物而已,許多的事根本由不得他們做主,什么樣的選擇對于沐家好,他便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而郝家又何嘗不是如此,郝風樓說回不去了,只是因為對郝家來說,他們確實沒有任何的選擇。
郝風樓看了沐晟一眼,笑道:“沐將軍,我帶兵前去桂林平叛乃是祖宗之法,不敢有違,此番過境并無其他心思,沐將軍,你我是舊交,還望給予一些方便。”
沐晟心里想,即便是不給方便又能如何,這已不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事。
郝風樓繼續道:“今日再見,本該沐將軍做東,只是可惜郝某今日有要事在身,便不再叨擾了,告辭。”
沐晟默然,便看郝風樓帶著護衛朝著自己的隊伍策馬而去,他看著那些人的背影,駐馬不動。
今日之后,大家再一次見面時就不知誰是階下囚了,想到這里,沐晟苦笑,撥轉了馬頭朝縣城去了。
一入城門,便有數十個軍將在此迎候。
沐晟落馬,沉聲道:“命張山率所部尾隨諒山軍其后,以防不測。憑祥等縣的軍馬全部拔營,換防南寧一線,派人知會廣東都指揮使衙門,請他們急調軍馬,以防諒山軍突襲粵地,尤其是云浮等縣乃是兩廣之間的門戶,必定要駐扎重兵,不可有絲毫懈怠,再傳令下去,自此之后,兵不卸甲,馬不下鞍,各部都要隨時聽用,命云南神機營至桂林一帶,再征調一些民夫,挖掘一些工事,告訴大家不可掉以輕心,桂林有三萬諒山軍,諒山又有六萬之多,這兩部人馬都是精銳無比,要謹防他們生變。真要到了那時,各部不許擅離職守,守住南寧這一線,自可反攻。”
沐晟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整個廣西的南部和東部區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家在你的腹背扎了一根釘子,難道讓憑祥一線的官軍,將自己的后背留給諒山軍馬?眼下唯有進行兵力收縮,等待朝廷的旨意了。
“遵命。”數十個軍將紛紛應諾,各自傳令不提。
沐晟翻身上馬,看著門洞左近的一干官兵,嘆了口氣。
郝風樓,一如既往的狡猾,將來一旦開戰,不知多少地方要血流成河,要生靈涂炭了。
如郝風樓所料,三萬諒山軍馬幾乎沒有任何阻礙便已抵達了桂林府。
桂林府這兒早已亂糟糟的,諒山軍當日收復了全州縣,那些叛黨聽說官軍來了,望風而逃,諒山軍幾乎兵不血刃,便拿下了這里。
而桂林城已是遙遙在望了,據說有數萬賊軍圍了桂林,桂林知府衙門派人求援,附近已有官軍開始清剿,只是沐晟并沒有調撥大軍而來,清剿的進展并不算順利。
而如今,郝風樓并不打算剿賊了。
隨軍而來的便有天策府軍情部的人員,郝風樓召集了這些人直接到縣衙來,開門見山道:“這些謀反的百姓既是無知,亦是實在沒有了活路,人嘛,沒有了活路,難道還不準他們蹦達一兩下?若是直接帶兵進剿,不免有傷天和,本王決心兵不血刃,所以你們想盡一切辦法傳出消息,其一,是告訴大家,諒山軍已是到了,此前諸多罪孽,本王念在他們初犯,可以既往不咎,只要愿意放下武器,本王就視他們為順民。這其二就是告訴大家,諒山與這里的商貿依舊進行,所有的鐵石、木材俱都收購,告訴大家,自此之后,桂王就在這桂林府落腳了,有桂王一日就有大家一口飯吃。可是假若還有人執迷不悟,我諒山軍一到,便可教他尸骨無存。”
“除此之外,因為戰亂而導致許多人流離失所,要命各府城和各縣開設粥棚,還是那一句話,只要肯安生的,到了咱們的治下,無論如何都能給他們一口飽飯,可是不想安生的,那么便教他們萬劫不復。”
軍情部的幾個隨軍武官連忙應下,他們在桂林府自然有他們的渠道,事實上,桂林這邊的叛賊雖然和郝家切斷了商路,可這軍情部在這其中也沒煽風點火,各股叛軍并起之后,軍情部也早已派了人與他們進行聯絡,如今諒山軍既然到了,也到了他們消停下來的時候,眼下要做的無非就是恩威并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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