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軍醫

第七十三章一起逛街吧

第七十三章

老曹拍拍何素雪手背,將糖塊納入口中,“呵呵,好,謝謝閨女。”

一聽說這糖能治爺爺的咳嗽,冬生舔過的那顆也不吃了,在袖子上擦了擦上面的口水,準備放回荷包里去,喉頭卻在不斷滾動。

何素雪一巴掌輕拍到冬生手臂上,“你都舔過了,哪能放回去,別把糖都弄壞了,趕緊吃掉。”

“哦。”冬生有了借口,不糾結了,馬上把糖塊塞進嘴巴,腮幫子鼓起一個小包,樂得眼睛都瞇起來。

何素雪讓冬生把荷包放在陰涼干燥的地方,如果曹爺爺吃得好,再去找藥鋪拿,老曹和冬生只是笑,卻不接話。

何素雪心知曹家人身份低微卻有傲骨,想著他們不會主動去要東西,還是自己隔段時間過來送一趟。

眼看著鞋子不冒水汽了,快烤干了,何素雪便坐不住了,讓冬生出去找找他二叔,這是把趙本真帶到哪里去啦。

冬生晃到門口就回來了,“那個哥哥在和我二叔說話,就在院子里,沒走遠。”

“他叫趙本真。”何素雪說道,心想可能趙本真的兵營就在七里屯附近,跟衛所的士兵混熟了,這交際能力杠杠滴嘛。

從老曹家出來,冬生一直送到街口,何素雪走了一段回頭看,那黑黑瘦瘦的小人兒還靠在墻角處。

趙本真有些吃味,加快了腳步,無形中帶動何素雪,倆人幾乎用跑的,一會就拐上了另一條街。

到了定國公府別院,守衛的軍士一聽江南藥鋪常大夫有信送給世子爺,馬上就放行了,結果沒能見到秦世子本人,信被秦六校尉接了過去。

秦六讓倆小稍等。回屋捧了個包袱出來,包得四四方方的,應是個木盒子,比現代的鞋盒稍大一點。

面對兩雙好奇的眼睛,秦六笑得意味深長,“常大夫等的應是這玩意,趕緊給他送回去吧。”

何素雪和趙本真疑惑對視,難道送信是借口,提貨才是目的?

接了包袱辭別秦六出府,何素雪提議去春水街的木匠鋪子瞧一瞧。趙本真沒有異議,拎著包袱跟著就是。

春水街就在江南藥鋪所在琳瑯街的后面,等著倆人的。是緊閉的門板。

趙本真不忍心看雪姐兒失望的表情,想勸她改日再來,卻見她兩步跳上臺階,用力拍打門板,竟是見不到人不罷休的樣子。

門板哐啷哐啷直響。趙本真眼皮子直跳,“你輕點兒,仔細手疼。”

“我不疼,我急!”何素雪撅了小嘴兒,趴在門上聽了聽,又用力拍打。高聲叫馬老板、小馬哥。

趙本真長劍眉輕蹙,前面一個徐小哥,現在來個小馬哥。不是說沒啥機會出門的么,這才幾天呀,認識一堆的哥(乃還沒聽說到小毛哥捏)。

“來了來了,別拍了,來了!”一個甕聲甕氣的男子聲音快速由遠及近。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這是從鋪子后頭飛奔出來的。

“小馬哥。是我,小何,找你有事兒。”何素雪小酒窩飛起,象珍珠樣雪白的貝齒閃掉了趙同學的心神,等他回神,人已經站在木器鋪里了。

眼前是一個比關有樹還要高大健壯黝黑的年輕男子,國字臉一字眉,高鼻梁厚嘴唇,頭發亂蓬蓬隨便抓個揪,一身豪爽氣。

“你就是小馬哥?”趙本真問道,目光明顯有點小挑剔。

小馬哥啊一聲,搓搓手,“我就是,你是趙哥兒吧,常聽大家說起你,果然是少年英雄。”

面對小馬哥豎起的大拇指和真誠的笑容,趙本真耳根有點發燙,嘿嘿笑道:“都是大伙抬舉,本真哪有什么本事,倒是小馬哥英武不凡,失敬失敬。”

“好啦,你倆別互相吹捧了,什么跟什么呀。”何素雪心中有事,拽開面前的趙本真,詢問小馬哥能不能幫她趕制一件木器來。

小馬哥抓抓后腦勺,發型更亂了,笑道:“這事得問問我大伯,走,進去說。”

小馬哥門也不關,就這么引著倆小進了木器鋪后院,這里的格局跟江南藥鋪差不多,就是院子里少了一排廂房,多了一間工棚,石板地面掃得干干凈凈,院角堆了各種木料。

井臺邊有個老婦人在打水,看見有客到,驚訝地放下水桶迎上來,“堯兒,這兩位是誰呀。”

小馬哥指著倆小道:“大伯娘,這是趙哥兒,還有這位,您不是常說要見見小何大夫長啥樣么,她就是了。”

“哎喲,還真是稀客,貴客來了,快請進。”

何素雪不知道該怎么叫人,聽到趙本真叫大娘,她也來個大娘好。

老婦人滿頭白發梳得很齊整,插了一支雕刻玉蘭花的木簪,一身八成新的暗紅色棉衣褲,腳下的鞋子小小的尖尖的象小船兒,竟是個裹腳老太太,她笑著道好,又說娘家姓高,于是何素雪兩人又復喊了高大娘好。

馬老板扛著他的煙槍出現在堂屋門口,噴著白煙嚷嚷:“稀客哎,小何大夫咋這時候來呀。”

小馬哥代為轉告說小何大夫要做件東西,急著要。

有生意上門,馬老板很高興,完全沒有歇鋪子不接活的念頭,老兩口熱情地把人往屋里讓,高大娘還端出花生瓜子等炒貨,讓他們吃著玩。

“我給你們做碗圓子吃。”高大娘說著,踮著小腳往灶房挪。

何素雪急忙勸阻,“大娘別麻煩了,我倆說完事就回了。”

馬老板擺擺手,“讓她去,家里好久沒有娃娃來,她高興著哪,不讓她做點啥她心里不舒坦的。”

話說到這份上,何素雪只得松手讓老太太出去忙活,她這邊跟馬老板仔細說了她要的東西。

其實就是給常得貴做個出診的藥箱,先前那個沒能帶出高府,被燒掉了,常得貴雖沒說什么,但當時也流露出幾分惆悵。何素雪心里愧疚得很。打定主意要給師傅賠個更好的來。

小馬哥立在一邊欲言又止,馬老板咬著煙槍沉吟好一會,方才說道:“常大夫那個藥箱,我見過多次,照著樣子做出來容易,就是這材料,我沒法子,那紫檀木只是聽說過沒見過。”

何素雪更覺心痛,美眸暗淡,愁容滿面。“就我現在的條件,貴的也做不起,就麻煩您先用輕薄耐用的木料做一個對付著用吧。往后等我找著好料子,再給師傅做個好的。”

馬老板點點頭,“就是這話,咱小老百姓的,人有多大碗。就裝多少飯,你放心,保管還你一模一樣的箱子來。”

“那就多謝馬老板了。”何素雪恭恭敬敬做了個揖,又問年三十前能不能做好,她想當成年禮送給師傅。

這個要得有點急,攏共還有三天就過年了。在何素雪擔心的目光中,馬老板一拍大腿,說:“成!年前準叫伙計把箱子送去!”

何素雪立刻眉開眼笑。掏出一錠銀元寶放在桌上,說是訂金。

這是一錠十兩的元寶,馬老板心中已有了計較,二話不說就收起來了,何素雪就更高興了。這證明人家馬老板準備全力以赴做箱子了。

高大娘在灶房喊了一聲,小馬哥跑出去。端回來兩碗湯圓,上面還臥了個雞蛋,香甜的味道直勾人口水。

何素雪和趙本真推讓幾下,便也吃了,馬老板兩口子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吃,仿佛比他們自己吃還要香甜。

最想辦的事情辦完了,何素雪回程的路上也沒那么糾結了,跑去張記雜貨鋪轉了一圈,聽說徐小哥說焦嬸子已經從這拿了不少炒貨點心,她也就歇了置辦的心思,甩甩手,回家。

家這個字,又悄悄住進了何素雪心里,這個字等于江南藥鋪,等于她的精神寄托、心靈依附。

回到鋪子向師傅大人交了差,何素雪便安安心心等過年了,這是她在大明朝的第一個年,也是頭一回沒有父母親人的陪伴下過年。

原本以為,大雪封路,軍士們即使都可以出院,但也要在江南藥鋪過年了,沒想到二十八那天,各兵營就分別來接人了,據說全軍將士都出動了,挖通了各兵營衛所到城里的官道。

江南藥鋪熱鬧了整整一天,各營不單是來接人的,還是來送禮的,包袱提盒麻袋流水般扛進院子,街坊鄰居都跑來看,眼睛都紅了。

現在大家條件有限,將士們的禮物不多,幾斤米幾斤面的,還有將士們自己獵的野物,一只兔子兩只野雞什么的,多少是一點心意,常得貴非常感動,何素雪不止一次看見他紅了眼眶。

這一天,師傅大人仰頭望天吸鼻子的次數特別多,導致何素雪不敢問住院費手術費什么的。

晚飯時方再年提了一嘴,說是兵部有人來結算過了,具體多少方再年沒說,這位江南藥鋪排位第一的伙計不是蓋的,嘴巴特嚴,連他叔方老板都問不出一二三來,難怪常得貴看重他。

江南藥鋪這么一鬧,整個甘州府都知道城外的路通了,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外面街上就熱鬧起來了,何素雪吃過早飯興沖沖跑出去,驚叫我的個娘誒,這人山人海!

趙本真換了伙計們的石青色棉衣,背著右手踱到她背后,微微勾了嘴角,問:“你想怎么逛?”

何素雪吞了吞口水,“這人也太多了吧,你看看,還能插進腳么?”

趙本真要的就是她的退卻,聞言笑容加大,“那就別逛了,回屋,我幫你磨鹽巴做牙膏玩兒。”

里頭值班的毛永盛聽了嘴角直抽抽,還做牙膏玩兒,你直接說不喜歡她出去亂逛接觸人不就得了。

何素雪哪肯甘心,捏著手指想了半天,指著不遠處人頭最多的地方道:“遠的難擠,就它了!”

趙本真見是方記繡莊,心說到底是女兒心性,擺脫不了美麗的誘惑,也罷,本就想著送她幾塊好料子做春衫的(趙同學!甘州的春天還遠著呢!)。

趙本真在前面開路,何素雪在后面緊跟,幾次差點被人擠散了,趙本真一咬牙,拖了她的小手拽住,這才安全到了繡莊。

一進那拉風的紅簾子,何素雪就掙脫手上的束縛,興致勃勃地擠向柜臺,高舉著小手呼叫:“方老板!袁三兒!”

趙本真當即黑線,菱唇緊抿了起來。怎么哪家的伙計她都熟!哎,總是這般沒心沒肺的,被人賣了可能還要幫人家數錢,怎么能叫人放心得下。

方老板夫婦、袁三兒,以及被抓回來幫忙的方再年,均是忙得滿頭大汗,匆忙跟倆人招呼一聲,又淹沒在大媽大嬸們的七嘴八舌中。

何素雪對趙本真攤手,“沒辦法,咱們自己招呼自己吧。”

趙本真頻繁被婦人們碰撞,早就處在暴發的邊緣了,見何素雪舍不得走,便道:“你慢慢挑,我出去透口氣兒。”

瞧著趙本真狼狽地逃出去,何素雪捂嘴竊笑,這才是男孩兒該有的樣子嘛,總是繃著個正太臉裝男人,雖然很喜感很好玩,但是看久了也會視覺疲勞的嘛。

打發走了小正太,何素雪擼起袖子朝柜臺擠去,“袁三兒,我來幫你!”

到了晚間快宵禁的時候,趙本真才等到累癱的何素雪,她捧著幾匹顏色各異的布料,一邊走一邊打呵欠,在繡莊幫了一天忙,真的把她累壞了,嗓子啞不說,胳膊酸得抬不起來,都是不斷地拿取布匹鬧的。

趙本真從廚房出來,接了她的布匹過來抱著,眼神那叫一個幽怨,“身子才好幾天就這般折騰,累壞了吧?怎么就不知道愛惜點自己個兒。”

這語氣,愣是把何素雪的瞌睡蟲給嚇跑了,伸手摸摸小正太的額頭,“你沒病吧?”

怎么跟個怨夫似的,太嚇人了!

趙本真積攢了一天的火氣再也壓抑不住,身子一扭,避開何素雪的手,怒道:“我沒病!你才有病!你……你……”

趙本真你不出來了,因為何素雪拿鑰匙開了自己房門,奪過她的布匹,說聲晚安,就把他關在門外了。

一陣小北風刮過,趙同學的琉璃心碎了一地。她怎么能這樣!人家擔心了她一天,她怎么能這樣!

王小九噔噔走出來問:“趙哥兒,現在就要水么?”

趙本真惡狠狠地瞪眼,一言不發抬腳就往左院走,這是回屋的節奏。

王小九委屈地低頭捏衣角,“什么意思嘛,叫人家給小何燒水,現在這樣,這水到底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