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一自然知道,少女口中的那個年輕人是指誰。早上的時候,他受少女之請,來到村子堪輿風水。其中的人和事,也給他留下不少印象。現在一天還沒有結束,他不可能淡忘了。
“如果真是他,也沒見有什么本事啊?”少女蹙眉道:“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嗯。”張道一微微點頭,隨口道:“下去看看吧。”
適時,眾人歷經了千辛萬苦,好像西天取經似的九九八十一難,總算是抵達了村子旁邊。不過也已經是晚上了,還好現在是夏秋季節,晝長夜短,太陽下山很晚,仍然有一抹余輝掛在山頭,照亮一片天空。
與此同時,銀發老人也下了車,一邊指揮眾人把非常凄慘的俊逸青年抬了下來,一邊左顧右盼,尋找房東升的身影。打量片刻,房東升倒是沒有找著,不過卻是看到附近的山上,有許多人在忙碌。
“就是那里了。”銀發老人連忙說道:“剛才我和房兄聯系,他說在忙著搬運石頭,讓我們往山上走就是了。”
“搬運石頭?”少女有些驚訝:“好端端的,房爺爺搬石頭做什么?”
“不知道,我也沒問,他也沒細說。”銀發老人茫然道:“不過聽意思,好像是那位大師讓他這樣做的。”
“那位大師,真的在這里?”少女眼中充滿了異色。
“是啊,就在上面。”銀發老人定了定心神,發號施令道:“大家走,一起上去。”
一聲令下,眾人舍棄了車子。紛紛往山上而去。片刻之后,兩個攙扶俊逸青年的人腳步突然一滑,直接摔趴下了。
出乎意料,沒有人覺得奇怪,反而經過幾百次的演練一樣。立即有人上前把俊逸青年重新攙扶起來,又繼續前行。
這期間,銀發老人不急不怒,連俊逸青年也不嚎叫了,只是悶哼一聲,十分堅強。不堅強不行呀。這一路上,各種磕磕碰碰太多了,他全身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多次,繃帶層層疊疊,被包扎得猶如木乃伊。厚厚的繃帶,就好像一層墊子。一般的摔打,也奈何不了他。
聽起來好像挺好,但是細思之下,就知道有多么的悲劇。
反正這個時候,俊逸青年全身僵直,手臂、膝蓋的關節,都不能動彈了。就好像是一具挺尸,讓人或抬或抱或扛,艱難的爬山。
總而言之,一排人跟在后面,防止他滾落山下,這是最大的防護。至于一般的磕碰摔跤,大家就當作沒發生,視若無睹。
最重要的是,看到俊逸青年這樣倒霉,除了銀發老人掬了許多把同情淚以外。其他人卻覺得他純粹活該。所謂福禍無門,惟人自召,如果不是他自己作死,哪來這樣的禍事。這是許多人的心聲,但是礙于銀發老人的威嚴。沒人敢抱怨出來。
“咦。”走了片刻,張道一突然停下了腳步,臉色微微一變。
“張道長,怎么了?”少女好奇道:“有什么不對嗎?”
此時,眾人已經走到附近的一個山頭上,站在這里可以看到那座石頭山了。不過在這個時候,石頭山上的石頭,已經被搬運了大半,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山頭。那個情形,就好像一個高峰,突然被人砍去了三分之一的尖端,比較引人矚目。
當然,那是外行人的看法,反正注意到那座石頭山之后,張道一立即皺起眉頭,目光順著山巒起伏推算起來。片刻之后,他表情一凝,驚詫道:“怎么會這樣……”
“道長,到底怎么了?”少女不解道:“這里的山形地勢,你早上不是看過了嗎,應該沒有什么不對吧。”
霎時,張道一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自我辯解似的說道:“早上我看得匆忙了,忽略了一些細節,也可以原諒。”
“什么細節?”少女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這時,附近山上傳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白記者,張道長,你們怎么來了?”
其他人順勢看去,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步履輕快的走了過來。崎嶇的山路,凹凸不地的山頭溝渠,在他腳下如履平地,一點阻礙都沒有,可見他對這里的熟悉程度。
“朱伯伯。”少女一看,立即伸手叫喚起來。
那人就是朱羅經,他笑呵呵走來,精神煥發,再也沒有半點沮喪之氣。盡管倍受打擊,但是在方元的指點下,他又重新振奮起來。而且隨著山上石頭的不斷減少,從土壤的濕潤程度來看,山中有泉眼的可能性極大,自然讓他歡欣鼓舞,充滿了期待。
招呼一聲,少女就迫不及待問道:“白記者,你們在山上挖石頭做什么?”
“找泉眼啊。”朱羅經笑道,沒有隱瞞的意思。
“泉眼?”少女一愣,下意識地看了張道一一眼,然后遲疑道:“朱伯伯,早上的時候,張道一不是說過了么,泉眼就是那口古井……”
“咳。”張道一有些尷尬,連忙打斷道:“白小姐,我剛才也說了,我早上只是匆匆打量,對附近的山勢缺乏足夠的了解,一時疏忽很正常。”
說話之間,張道一轉頭問道:“朱師傅,你實話告訴我,那座山峰是不是由村子的父母山延伸而來,再環抱突起成型?”
“張道長,你看出來了?”朱羅經欣喜道:“沒錯,就是這樣。”
“果然不出所料。”張道一懊惱一嘆:“花開兩朵,各表一支。萬萬沒有想到,這里居然是并蒂蓮的格局。”
“并蒂蓮?”少女愣住了:“什么意思?”
“就是一脈結雙穴。”張道一解釋起來:“當然,村子的穴場為真,而那座山上的穴場,還沒有徹底融結成型,最多算是半真。”
“另外也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那穴場被人牢牢封鎖起來了,使得生氣不露。所以我早上望氣的時候,根本沒有留意這里還暗藏玄機。直到現在,山上的石頭被搬走了,生氣重新彌漫出來,氣發于山巔,才讓人察覺。”
張道一解釋的時候,語氣也有幾分發虛。畢竟自己沒察覺,卻有人發現了,豈不是說明自己稍遜一籌?
“還有這樣的說法?”少女驚嘆之余,又好奇打聽道:“朱伯伯,這是你發現的?”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我。”朱羅經連忙擺手,苦笑道:“我要是能發現,這十幾年來,早就已經發現了,何必等到現在。這是方師傅告訴我的,也是他托人把我從警局保釋出來,現在更幫我完成夙愿,我真不知道應該怎么感激他才好。”
“警局,保釋……”
聽到這關鍵字眼,少女十分驚異:“難道真是他……朱伯伯,你說的方師傅,就是早上的時候,和你在一起的那個年輕人?”
“是啊。”朱羅經連連點頭,嘆聲道:“你們不知道,方師傅原來是十分厲害的風水師,受人之托特意來徽州看風水。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被人坑了,不僅被搶了行李,還被丟到野外,讓他走了半天,才算是來到村子……”
聽到這里,一幫人面面相覷,表情十分古怪。同時在心中暗忖,沒錯了,找到正主了。
“這位兄弟。”銀發老人呆不住了,連忙走了過來,客氣問道:“那位方師傅,現在在哪里?”
“……山上。”朱羅經眨了眨眼,順手一指:“石頭雖然挖得差不多了,但是方師傅說,穴場被堵塞了多年,穴位可能已經偏移了,需要重新定穴。”
“定穴?”張道一眼睛一亮,這可是很考驗風水師實力的事情。從點穴的功夫,就可以知道風水師有多少本事了。
這一瞬間,張道一二話不說,立即朝那座山頭疾步而去。
“跟上,跟上。”銀發老人見狀,也連忙催促起來。
不久之后,眾人來到那座山的山腳下,然后就看到有一幫人把搬下來的石頭分類整理好,再裝箱準備帶走。
“這是在干什么?”少女有些懵懂。
“……那是制作法器的好材料。”張道一輕飄飄說了一句,目光在一塊塊石頭上掠過,也不怎么在意。畢竟龍虎山家大業大,他也不至于為了一點材料而動心。
“法器材料呀。”少女似懂非懂。
就在這時,一個近乎暴喝的聲音傳來,充滿了強烈的斥責之意:“白岳,你總算是‘大駕光臨’了,真是讓人好等。”
“房兄,冤枉啊。”銀發老人急忙迎了上去,一臉誠摯之色,解釋道:“我真的沒撒謊,一路上波折不斷啊,好不容易才來到……”
銀發老人語氣之中,充滿了各種辛酸無奈、斑斑血淚。
對此,旁邊眾人紛紛點頭作證,這一路哪里是什么波折,分明就是取經之路,危機四伏,陷阱密布。經過一番損兵折將之后,才算是抵達目的地。現在回想其中的艱辛歷程,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抹淚。
“胡說八道,你覺得我會相信嗎?”房東升瞪眼道:“你想拿苦肉計博同情,我不會上當的,方師傅恐怕也不會買賬。白岳,不要玩什么花樣了,老老實實的負荊請罪就好,只要誠意足夠了,方師傅的器量也不小,應該不會苛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