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兩更,大家見諒。
“古井就是泉眼?”一時之間,朱羅經懵了,十幾年的研究,居然是在做無用功,他自然難以接受:“可是書上的記載……”
“古代的文人筆記,本來就真假難辨。文人有個毛病,就是喜歡聽信小道消息,把道聽途說的事情,當成是事實。或許人家是說村中有泉,但是他筆一歪,就成為山上有泉了。”張道一頗有經驗的解釋道:“畢竟相對來說,還是山上有泉,更符合文人的認知。”
“……好像也有點道理。”少女輕輕點頭,她是從事文字工作的記者,玩筆桿子的,更加清楚文人的德性。對于有些文人來說,事實是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只是筆記,他愛怎么寫就怎么寫,別人也管不著。
“可是書上記載,村外原來有河流經過的……”朱羅不死心,一臉激動的樣子。這也可以理解,不管是誰,聽到自己辛苦尋找了十幾年的東西,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但是自己偏偏視而不見,估計他也接受不了。
“你也說了,那是在以前。”張道一淡聲道:“所謂風水輪流轉,世間從來沒有千古不變的風水,哪怕是真龍寶地,也不過是兩三百年的氣數。上到一國一城之興衰,下到一村一戶之枯榮,都是有起落變化的。一個變字,才是風水的本質。”
“況且,盡管浮水蓮花形局有些敗落了,但是根基還在,能夠哺育一村百姓,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張道一評點道:“只要古井的水不濁,說明蓮花形局氣運還在眷顧村子,也不用擔心村子徹底衰敗。如果哪天,連古井的水也不適合飲用了,村子百姓就該考慮另謀出路了。”
“那張道長覺得。古井還能支撐多久?”少女好奇打聽起來。
“不好說。”張道一搖頭道:“或十幾年,或幾十年,要看天意了。”
說話之間,張道一看向朱羅經。眼中有幾分憐憫之色:“你的本意不錯,引水補基的確可以改善村中風水,使得氣數增長。問題在于,無水可引,除非有神仙手段,能夠憑空變出水來,不然一切都是鏡花水月,美好的空想罷了。”
一瞬間,朱羅經身體一晃,臉色慘白。
“朱師傅。你不要緊吧。”方元連忙上前攙扶,忍不住瞥了張道一一眼,責怪他的直白。哪怕這是事實,也要說得婉轉一些嘛。
見此情形,少女心中不忍。連忙問道:“張道長,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白小姐,我能力有限,沒有改天換地的手段,真是無能為力。”張道一搖頭道:“有些事情,不是說努力了,就能夠有收獲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我們風水師做事只能順應天數而為之,動不動就說改天改命的人,多數是江湖騙子,最好不要相信。”
少女懵懂點頭,俏臉充滿了糾結之色:“可是我才做了對不起伯伯的事情,現在又幫不了他。怎么辦?”
“……沒關系。”朱羅經強笑道:“都說了,這事不怪你。說起來,這一切都怨我自己,沒能力,沒本事。白折騰了十幾年。都不知道村子風水形局的真相,活該啊。”
少女有心勸說,但是看到朱羅經的表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比較合適。
然而,未等少女開口,朱羅經就聲音沙啞的說道:“不管怎么說,還要謝謝張道長指點迷津。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說話之間,朱羅經顫手顫腳的往山下而去,背影十分的佝僂,就好像風燭殘年的老人,充滿了暮氣。
“伯伯。”少女擔心叫喚了一聲。
“白小姐,你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張道一勸阻道:“這種事情,只能讓他自己想開,別人也插不上手。”
“唉……”少女秀眉微蹙,小聲道:“我是不是,又做錯事了?”
“白小姐不必自責。”張道一寬慰道:“盡管事實的真相有幾分殘酷,不過與其讓他一輩子蒙在鼓里,不如讓他清楚明白。或許一時半會的,他也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再過一段時間,他肯定會冷靜下來。”
“人就是這樣,不管受到了什么打擊,時間都可以抹平一切創傷,生活總要繼續下去。或許少了改造村中風水這個信念,他還能活得更輕松自在一些……”
張道一的話,未嘗沒有道理。畢竟這事就像是一個沉重的包袱,讓朱羅經殫精竭慮,朝思暮想,寢食不安,現在卸下了包袱,說不定是件好事。
當然,時間雖然可以抹平創傷,不過那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情,肯定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現在朱羅經嚴重受挫,比被電視新聞抹黑更悲慘,方元有些不放心,自然跟了下去。
張道一見狀,趁機說道:“白小姐你看,有人去照看他了,不需要我們多管閑事。我們還是回去吧,白先生也應該回來了。”
“……嗯。”少女點了點頭,忽然轉移話題道:“張道長,是不是我表哥又給你臉色看了?你千萬不要介意啊,他是才從國外回來的高才生,不信這個。”
張道一從容笑道:“風水是天道,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風水的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從來不為個人的意志而轉移。別人信也好,不信也罷,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從來不勉強,一切隨緣。”
“張道長胸襟開闊,真是有道高人。”少女笑道:“我相信只要見識了你的本事,表哥他肯定改觀的。”
“或許……”張道一也不以為意,寵辱不驚。
“對了,張道長,我悄悄告訴你一件事情啊。”忽然,少女笑眼泛出狡黠之色:“就當是今天請你過來堪輿村子風水的報酬了。”
“嗯?”張道一心中一動,也有些好奇,微笑道:“什么事情。”
“情報。”少女小聲道:“你對手的情報。”
張道一腳步一滯,皺眉道:“我的什么對手?”
“競爭對手啊。”少女笑瞇瞇道:“我私下告訴你,你不要出賣我呀。前兩天,爺爺他的一個老朋友,聽說了家里的事情之后,也給爺爺推薦了一位高人過來解決問題。”
“不過說來也奇怪,按理來說,那位高人昨天也該到了,但是今天都沒見人影。難道說,知道對手是張道長你,干脆直接退避三舍了?”
少女笑盈盈道:“這樣看來,他倒也挺聰明的……”
張道一笑了笑,神態自若道:“或許是由于什么事情耽擱了吧,或許一會兒就到了。”
“張道長,你不生氣?”少女眨眼道:“我記得風水界里好像有這樣的規矩,不能同時請兩個風水師一起來堪輿的吧。”
“不僅是兩個,可能更多。”張道一淡定道:“我是白先生請過來的,但是白老先生可不僅白先生一個兒子。白小姐你的叔叔姑姑為了盡孝,估計也會請人過來。也就是說,到了最后有三五個風水師共聚一堂的情況,一點兒也不稀奇。”
“好像也是啊。”少女想了想,又笑道:“不過以張道長的實力,力挫群雄,獨占鰲頭,也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這話過了。”張道一搖頭道:“我很樂意與同行切磋交流,共同進步……”
“……不信!”少女笑聲清脆道:“我就不相信,你沒有成為‘武林盟主’的心思。”
“武林盟主,談何容易……”
在閑聊之中,兩人回到了村子,輕快開車離去。
與此同時,在朱羅經的家里,卻是另外一番情形。看朱羅經的表情,一臉愁云慘霧之色,郁郁寡歡,心情已經低落到了極點。
盛名之下無虛士,張道一不愧是大風水師,小露一手就證明了他的不凡。不管是浮水蓮花的形局,還是水龍泉眼的判斷,都絲毫不差,無可挑剔。
反正方元很認同張道一的判斷,換成是他來堪輿,估計也是得到同樣的結論。世界上最不好辯駁的,恐怕就是事實了。
事實勝于雄辯,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方元根本不可能信口開河,罔顧事實,顛倒黑白,否決了張道一的論斷。
最重要的是,朱羅經本人也很信服張道一的結論,受到的打擊也更大。在山上回到家里,一直渾渾噩噩的沒能緩過來。
“朱師傅,你看開一點吧。”這個時候,方元只能避重就輕的安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找到了泉眼不是?”
方元不說還好,一說朱羅經身體又是一顫,然后不知道觸動了他心里的哪根弦,他猛然站了起來,直接沖到了房間里面翻箱搗柜。
“朱師傅,朱師傅……你這是……怎么了?”
猝不及防之下,方元也被嚇了一跳,連忙尾隨而去,隨即看到朱羅經在箱柜之中,抱了一大堆書冊畫卷出來,直接仍到地下。
方元還有些不解其意,但是在下一秒鐘,他頓時明白怎么回事了。此時此刻,只見朱羅經在口袋一摸,就摸出一只打火機。朱羅經手指頭一撥,打火機立即冒出一蓬小火苗,青黃色的小火苗。
乍看之下,方元就徹底明悟了,敢情朱羅經受不了打擊,打算“焚書坑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