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和這些部族首領還有當地漢人的談判,僅僅是一個開始,蘇寧也看出來了,不管如何,不管自己的條件多么誘人,如果馮盎并不能滿意的話,那么絕對會引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即使自己可以用利益有時這些部族和漢人領主全部都和自己合作,但是這是不安穩的,馮家在這里的根基太深厚了,不說那些利益可否打破他們之間的羈絆,就是滅掉了馮家,那么緊隨而來的嶺南權力真空就會引發流血事件。
蘇寧不想再多死人了,三國,五胡亂華,南北朝,侯景之亂,隋末大亂,漢人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從東漢末年的五千萬人口頂峰值以后,似乎是上天有意不讓漢人繼續興旺下去,一直到宋朝,這個五千萬的人口數量才被超越并且維持,而五千萬的人口,相對于這片土地而言,實在是太少了。
漢人的數量本來就不多了,這些年休養生息,漢人的數量逐漸增多,但是要說和周邊的胡人比起來,最多也就是持平,和北方胡人不一樣,南方的夷人多數都是華夏族融合形成過程中被驅趕離中原地區的人,還有就是春秋戰國時期南下避難的華夏族人,比如楚國遺民,還有當初的三苗,山越人,在血緣和文化習俗上,并沒有和漢人相差太多,在將來,也是確確實實的神州之地。
比起屢屢對中原王朝造成巨大威脅和有著血海深仇的北方胡人,南方的夷人戰斗力不強。作亂也不激烈,無法和中原力量相抗衡,長期處于被壓迫被欺負的地位上,自然而然的反抗也就不會少,可是他們終究不是心腹之患,而且他們所處的江南之地可是蘇寧計劃藍圖中大唐的錢糧倉庫,他們作亂,對于發展江南而言并沒有什么好處。
所以,若是可以用和平的方式結束這種動亂,讓江南進入真正意義上的和平時代。掃平所有心懷不軌的勢力。順便還可以收復這些夷人,讓他們建設他們的家鄉,讓他們為大唐納稅,大唐所需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安全和國民身份。比起北方胡人。蘇寧更愿意接受南方人。將他們提早一段時間融入華夏族的血脈中,不用等到南宋了。
穩定了大后方,才能接著向北向東向西進發。
那么。滿足馮盎,穩定住馮盎,在削減他的權力,使他成為類似于吉祥物的存在的過程,就會有些長,馮家作為嶺南最大的家族和最具權力的家族,想要將他的權力逐步剝奪,而變成一個僅僅具有財富和名望的家族,并不容易,英國人把王室的權力逐步剝奪掉的過程有好幾百年,不過蘇寧可等不到幾百年。
“朝廷居然可以開出這樣的條件,真是叫老夫很意外,看來朝廷的誠意是毋庸置疑了。”送走了客人之后,馮盎站在門前,對著一旁依舊坐在座椅上吃東西的蘇寧說道。
蘇寧一邊吃一邊說道:“既然馮公已經看到了朝廷的誠意,那么,是否也該讓朝廷看一看馮公的誠意呢?禮尚往來,才可以有來有往啊,否則,可就不好看了啊!”
馮盎看著蘇寧滿不在乎的一張臉,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明日我就下令,審計司和市舶司可以重新運轉了,馮家會主動配合審計司和市舶司的辦公,也會盡力督促其余的大小家族一起接受審計司和市舶司的安排,包括張無悔的安排。”
蘇寧很滿意的點點頭:“很好,朝廷也看到馮公的誠意了。”
馮盎走到蘇寧對面坐了下來,盯著蘇寧說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接著談一談了?”
蘇寧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酒,舒了一口氣:“那是自然,馮公的誠意既然看到了,那么,馮公就可以提出條件了,當然,要以約法三章為前提,約法三章沒得談,不管是他們,還是馮公,或者是任何人。”
馮盎說道:“這一點老夫自然是明白的,也不需要你說,這已經是最低的限度了,老夫不會得寸進尺,但是,老夫也需要確定一些事情,老夫知道,僅憑嶺南一地,根本無法對抗大唐,所以武德初年就拒絕了裂土稱王的建議,貞觀五年入朝面圣,老夫從來就沒有想造反的意思。
但是,這個世道上,有些東西必須要有,如果沒有的話,不就是任人家搓扁搓圓嗎?這個道理老夫也懂,當然,蘇侯,你也懂,對吧?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得不確認一下,這些條件,是否會讓老夫失去那些東西呢?”
蘇寧搖搖頭:“馮公是個聰明人,這些事情若是做了,肯定會讓馮公發覺,馮公雖然不是朝廷的對手,但是嶺南若血流成河,朝廷不想看到,更不能接受,所以,朝廷不會削減馮公以前具有的權力,僅僅是要求馮公在使用這些權力的時候,更多的,和朝廷站在同一條線上,幫助朝廷,穩定住嶺南,嶺南穩定了,發展了,朝廷愿意看到,馮公也愿意。”
馮盎詢問道:“這就是朝廷的要求?朝廷要求老夫遵從命令?”
蘇寧點頭:“沒錯,馮家在嶺南的威望朝廷也明白,嶺南需要馮家,需要馮公,沒有的話,很多人都會起來爭奪馮家原本占據的位置,那么,避免不了流血事件,大家都是大唐子民,掃平山東士族之后,在下就不想看到大唐子民自相殘殺了,可以用談判的方式解決,就不要動刀兵,兵馬是萬般無奈的時候才會對大唐人動用的。
更何況馮公也并不是就失去了什么,很多事情上,馮公需要做一個姿態,馮家是嶺南共主,朝廷下達一項指令,如果大家都愿意遵循,那自然最好。如果產生了分歧,就需要馮公相助朝廷,讓朝廷政令得以實現。”
馮盎沒有點頭答應,而是皺了皺眉頭,問道:“什么政令?這個,應該很重要。”
蘇寧笑了笑,說道:“沒錯,的確很重要,這件事情上,如果沒有馮公帶頭。估計朝廷很難在嶺南辦成這件事情。但是,這又非辦不可,所以,在下希望馮公深明大義。幫助朝廷完成此政令。那么其他的事情。海運上的事情,乃至于兩三座海島的專門開采權,都是可以商量的。”
馮盎皺眉道:“說吧。老夫需要做什么。”
蘇寧說道:“馮公想必也清楚,關中之地,山東之地,河北之地,蜀中之地,已經漸漸開始全面普及均田之法,均田之法乃大唐國策,至關重要,不得不察也,但是,此一國策卻在江南難以推行,幾乎是完全見不到均田之法在江南有何實施。
朝廷打算在開發江南的過程中,逐步逐步在江南推行均田之法,其中有兩大難題,第一,無主土地不多,第二,民戶不多;按照均田之法,一男丁分永業田二十畝,口分田八十畝,共計一百畝,若此家有兩男丁甚至三男丁,那么就需要二百畝甚至三百畝土地,江南之土地大多被地方豪強、部族和世家大族占據,朝廷幾無良田在手。
此乃一者,二者,朝廷在江南沒有足夠的民戶,大多數人為逃避交納賦稅,或是祖上傳下,一直都在某一大地主手下當佃戶或干脆為部曲,一家一姓往往部曲上千,佃戶上萬,但是朝廷州縣民冊中的民戶數量卻少得可憐,雖然自北魏以來,朝廷推行三長制以試圖增強朝廷對民戶的控制,但是,戰亂不休,天災之下,卻沒有太大的成效。
如今大唐建立,天下承平,三長制得以充分推行,加之關中為大唐起家之地,無論是均田之法還是三長制都推行的很好,如今關中發展極為昌盛繁榮,其他北方諸地和蜀中也逐步推行,可是,江南偌大之地,卻幾無均田,幾無三長,這卻如何是好?
馮家不說在全國,在江南也有相當的名望,若是馮公帶頭響應朝廷政策,相比對于朝廷在江南推行均田之法和三長制,會有很好的效果,不知馮公意下如何?”
馮盎僅僅盯著蘇寧說道:“蘇侯,你應當知道,土地,部曲,佃戶,這些都是家族之根本,家族之產業,更是祖宗基業,一輩一輩傳下,蘇侯難道想憑一兩個海島和香料就想讓老夫讓出祖宗基業?那可不是老夫巧取豪奪,乃是前朝諸多帝王和馮家自己出錢購置,每一塊地都見得了光,朝廷若要搶奪,怕是沒那么容易吧?”
蘇寧笑著擺擺手道:“在下的話還沒有說完,馮公為何動怒?在下當然知道這些土地部曲和佃戶都是家族之根本,在下也有數千畝的封地,也有一莊佃戶和一批部曲,只是數量甚少而已,在下的意思,并不是要拿海運和海島和馮公交換這些土地和佃戶部曲,在下只是希望和馮公做一筆生意,嗯,應該是朝廷會和江南做一筆生意。”
馮盎冷聲道:“什么生意?”
蘇寧說道:“馮公擁有土地何止萬畝,這一點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知道,但是,這萬畝土地的產出,很多嗎?馮公擁有萬人部曲和佃戶,這一點也不是秘密,但是,這萬人的吃喝拉撒,負擔起來,很輕松嗎?怕也不是吧!”
馮盎哼了一聲:“祖宗基業,再困難,馮盎也會把它守住!否則有何面目去面見列祖列宗!此事不必再說了!”
蘇寧笑了笑,說道:“馮公,若是朝廷以水稻、土豆、玉米之種和中原先進農務之法來交換呢?”
馮盎一愣,隨即緊緊盯著蘇寧:“你再說一遍!”
蘇寧心中感謝房玄齡一力主張不使一粒種子流入江南的政策,笑道:“朝廷之前并沒有允許任何土豆玉米和水稻的種子流入江南,管制極為嚴格,這一點想必讓馮公也甚為煩惱吧?嶺南作物一年兩熟乃至于三熟,卻依舊遠遠不如關中一年一熟之產出,馮公也應該知道那些作物的產量和馮公手上作物的產量之間有何區別了吧?
如果說,馮公可以將一萬畝的土地以正常價格販賣給朝廷,然后將一千人的佃戶以正常價格轉讓給朝廷,讓朝廷將那些土地收為公田,佃戶納入民籍,則海運之事不用說,在下主管,自然會讓馮公滿意,那些種子,馮公也可以很輕松地得到,中原最先進的農具和技術也可以告知馮公,馮公讓出少少的一些的家業,卻可以得到數倍于過往的收入,請問,馮公是得利了,還是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