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要是你還思念我,提起衣裳過溱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難道就沒人愛我?你真是個傻小子!
要是你還思念我,提起衣裳過浦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難道就沒人愛我?你真是個傻小子!
我從來不知道,當再次見到那個贈送過我這首詩的女人,心里,會這般痛。
阿圓尷尬的摸摸鼻子尖兒,俯身施禮:“多謝關心,只是,我這人愚鈍的很,又善于忘事兒,您,到底是哪一位?”
“你不認識我了?阿圓……”,那個時候我的神情萬分受傷,揮手讓手下退了幾步,悵然道:“阿圓,你不肯原諒我嗎?當初,確實是我娘她逼得緊,我不得不前去登州府求學,知道你要成親,我——專門趕回來過,咱們說好的,私奔——可是我不敢了,阿圓,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阿圓那般利落的打斷了我的話:“這位大人,前塵往事,民婦已經全部忘掉了,今日多謝您出手幫忙,得以援救我母子的性命,請留下姓名,來日定當回報。”
沉默,我的眼睛閉了一閉。
再睜開來,就是一番云淡風輕。
“夫人說得好,本官乃是朱陽人士,姓萬名重陽。今科進士第二十八名,正要前往祁陽赴任縣令,恰遇夫人有難,請務必容許重陽相送一程。”
“我要進京,會不會耽誤了你的公務?”阿圓的聲音柔和多了,很早以前的那種從骨子里,就覺得親近,可以信任的感覺,回來了。
可是。終究,還是遭到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即便是他的男人一次又一次辜負她的時候。
我打起了精神對她說:“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過得幸福。”
“是呢,我這人就是路邊的雜草,任憑怎么有人踩踏。照樣越活越皮實!”阿圓就笑了。
“我其實一直很糾結,到底當初我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現在,我不糾結了,謝謝你——皮實的活著。還活著——”。
真的,有時候。只要所愛的那個人,還活著就好。
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
隨著歲月的流逝和沖刷。一個人對于初戀的感覺,依然刻骨銘心。是古今相似的。
禁受不住曾經喜歡過的女人的眼淚,自己大踏步走進夜色茫茫,為了她,刀山火海,闖一回又如何?
“我會等著你,這一次,不會辜負,你,要給我這個機會,等到你。”
阿圓的杏核眼兒眨一下,再眨一下,一叢水霧,彌漫上眼簾,阿圓的聲音有些恍惚:“萬重陽,現在的我,自此刻開始,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等著我安全匯合吧!”
有一種情意,叫做生死之交,是指在生死的邊緣線上肯一直站在你身邊共患難的朋友。
然后,我的記憶里,就只剩下一個紫色的形象,當阿圓步下樓來,緩緩走向餐桌旁的我,一時之間,客棧里的晨曦似乎驟然明亮了許多。
交領抹胸紫色袍服,剪裁的簡單又精致,袖口領口上些許點綴著立體花紋。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在額頂聳起一個弧度,曼妙的固定在腦后,被蓬松的盤發遮住了結點,除了黑色的發結,再沒有任何的裝飾,整個人卻立顯高度,行動起來,性感而又典雅。
深邃的立體眼眸用暗色做了熏染,沒有過多的色彩,杏核眼兒如同一汪深井,充滿神秘感。特意加強的眼線讓著實疲倦的眼睛看起來清澈透亮,飽滿的唇形透出一種珊瑚色的潤澤,更添幾分活力。淺淺的腮紅,大面積暈染在顴骨至鼻翼部位,讓阿圓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非常好、非常健康。
誰來告訴我,為什么心中隱隱作痛,仿佛一個早就暗暗銷蝕掉的一個空洞,忽然之間被揭去了偽裝,卻原來,自己苦苦珍藏起來的一個角落,只是一個深深的傷口。
萬重陽,從來就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尤其是遇到齊阿圓的時候,我的膽子在關鍵時刻越發的小。
所以,那個叫齊阿圓的女子,義無反顧的走著自己的路,我們成為最好的朋友,卻再不能心心相印,做一對更親密的——夫妻。
所以,留下一個叫萬重陽的男子,無數次的后悔,無數次的遺憾,無數次的譴責自己。
在客棧里早起的客人們暗暗生嘆的時候,誰聽到一個男子徹底心碎的聲音?
愛就是這樣的嗎?對我來說,愛是退無可退的成長,愛是無可挽回的失去,愛是無人可替的隱痛,愛是無人知曉的懺悔,愛是無可名狀的憂傷,愛是無法回頭的面對。
失去的東西,從來就不會回頭,回頭的也不再是原來的深情。
世界確實很大,大到滿眼都有鮮艷的花兒,你一定以為完全可以采到最美麗的一朵,可是為什么,心頭總是懷念最早盛開過的那一抹微笑?
“你曾經抄錄給我的那首《褰裳》,我還保留著,阿圓,我不要再做傻小子了,我會在祁陽縣等你回去,過黃河,過溱河,過浦河,所有的艱難險阻我都有決心渡過……”。
那一次,自己又犯了傻,突如其來的熱烈表白,把阿圓給驚了個里焦外嫩。
我知道,阿圓已經變了,那個在梨樹下任憑身上落滿白色花瓣兒,無聲落淚的女子,那個對自己萬般傾心。寧可私奔被世俗吞沒寧可拋棄生命的女子,消失了……
阿圓知不知道,我新娶的妻子,有那么一點點的地方,跟她很相像?
母親挑挑選選了這么多“兒媳婦”,我很累,終于,對著幾張“美人畫卷”一指:“就是她吧!”
因為,這名女子也是杏核眼兒。眼角兒微微的上挑著,就像阿圓,曾經淚眼相望的樣子。
然后,我也有了孩子,妻子總是不明白,為什么別人都對兒子如獲至寶。我卻偏偏更寵愛那個遺傳了她的杏核眼兒的小女兒,起的名字是“遠兒”,我總是笑一笑,把母女兩個都攬一攬在懷里,我,其實很感激妻子。我不能解釋。
我心底里最牽念的那個女人,距離我很遠。很遠,因為我的一時懦弱,徹底的失去了在她身邊陪伴的機會,我只能用最隱忍的方式追悔莫及。
彼此擦肩而去,生命中如煙花般璀璨的瞬美,真的已悄然而逝。阿圓,珍重!重陽至此所寄托的也只有這一句話。誰未珍惜?誰會猶悔?在蕓蕓浮生千萬里。緣起緣滅。
人到中年時更加懷舊,常常拿出很早以前在郡主府的書案上偷來的一首詩默念。阿圓會不會生氣?
“誰會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當時只道是尋常……,阿圓,你也曾經有過熱切懷念倍感遺憾的人嗎?那個幸運的男子,是我嗎?
當時的繁花盛開的梨樹,梨樹下低低飲泣的女子啊,就是我萬重陽永久的心痛!為什么當時“只道是尋常”呢?
沒有珍惜擁有的美麗,卻怎么能忘卻得曾經的情意?那“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的誓言,經不起少年人的膽量和勇氣的考驗,隨著時光的蹉跎,結束了“一種相思,兩處閑愁”的等待,在兩個人的世界里沒有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有的只是那“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或許,在人潮的喧嘩中我能將你暫時遺落,但每每一人清靜時,你穿著紫色衣衫裊裊走來的身影又不禁浮上心頭,花謝花飛,落盡了人世滄桑,花在枝頭綻放是燦爛的,凋零后的陣陣余香,亦讓人回味無窮。愛過了,錯過了,淚過了,痛過了,只剩那淡淡余香,脈脈殘念,深埋心底,追憶往昔那初見的美麗。
多年后,每每想起,依然會有那一度思量,一陣心痛,梨花盛開時,我還是會做夢,想回到過去,回到那起初分離的原點,把那段分離,抹開了去……
好在,我留在了祁陽縣,就像胡縣令一樣,我也堅決拒絕離開這個地方,無論阿圓入了京城,做了太后,還是四處游歷,因為,阿圓的封地在這里,阿圓的快樂在這里,阿圓的回憶,在這里……
我知道,阿圓一直想要的是什么,把這塊土地守護好,把這塊土地建設成每個人的“”,就是對她最好的心意。
《褰裳》,只能成為記憶里一曲最凄婉的歌,那個杏核眼兒、自信又倔強的女子,生長成一個少年、一個男人,胸口上的一顆朱砂痣,鮮紅的,伴隨著心跳燃燒,再也不能在人前展露。
只要,心臟還在跳動,我的記憶,就還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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