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雌雄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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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撲中文)
盧家宗親里面,地位最高貴的那一位,京城盧尚書家的楊氏夫人,陽春三月蒞臨了鎮子,代替尚書夫君回老家拜祭祖先。本書請訪問。
同行的,據說還有一位“千金”小姐,或者,可以叫“千斤”。
李薇此時孕期已經五個月,按照規矩,是一定得回府里拜見一下尚書盧夫人的,千總大人來接時,就做了充分的準備,一應馬車都是最安全牢穩的,李薇的車廂下面,也單獨安裝了最新的減震設備。
她是真的不愿意回到那個冰冷冷的大宅院中去,即使婢仆成群前呼后擁,即使吃喝上方便快捷,不像迷糊陣這么偏遠。
阿圓只好換一種方式寬她的心:“你終歸是千總的正牌夫人,長期把家業丟給別的女人,你倒是不用在乎,等你的孩子生下來了,可叫他到哪兒生活?把家產和地位都拱手讓給別人生的孩子?”
這話果然起了作用,李薇撫了撫肚皮,一臉堅毅被綠柳扶上了馬車,留下一句鏗鏘有力的誓言:“妹妹你等著,我回去就立立規矩,把那些鶯鶯燕燕的妖蛾子全收拾一遍,該滅的滅,該削的削,叫我這孩子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安全健康和諧干凈的環境!”
馬車旁的盧千總,眼睛里迸發出饒有興趣的光彩來,他是個武將,原本的李薇雖然性子簡單,但大小姐的嬌氣味道還是很足,一有不如意就會吊著臉子,任憑你怎么猜測都不會直說原因,令的千總大人很是厭倦。
現在這個大肚子的小婦人,竟然有了殺伐決斷的意味,眉眼里清清淡淡的,一擺手一說話都透著利索不含糊,卻讓千總大人看對了眼兒。他喜歡這樣敢說敢愛敢恨敢沖鋒的小女子呢!
破天荒的,牛氣哄哄的盧千總,臨走時對著阿圓拱了拱雙手,以示辭行,或者,是感謝這個鄉下婆子把自家嬌滴滴的小媳婦給熏陶成“女漢子”了?
只能說,女人心海底針不好琢磨,男人的心思也根本不能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嫂子,李薇姐姐這一走。還會回來嗎?”小采蓮拽著阿圓的衣襟,遙望著馬車遠去,久久舍不得回家。
她倒不是舍不得李薇。這姑娘經常跟著綠柳那些丫鬟廝混,又是學習梳頭又是練習化妝穿衣搭配,越學越有勁兒頭呢,猛不丁的又剩下自己琢磨了,非常失落。
現在的小采蓮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了點脫胎換骨的意思。原本的畏畏縮縮早就拋到上個世紀了,她這多半年的銀錢分紅,全部投注到了購買布料頭飾和化妝品上,給自己,給綠柳那些丫鬟們一遍一遍的操作,從起初的化成一張大妖怪臉到現在的“淡妝濃抹總相宜”。著實下了本錢長了本事兒。
小姑娘此刻身上穿的,就是原本計劃給阿圓作件連衣襦裙的,然后剪裁上不得力。改成了一件大褂,然后縫制上不得力,改成了一件小褂,然后袖子瘦了穿不下去,改成了一種無袖、無領的對襟兩側開叉及至膝下的馬甲。只比馬甲長了些,阿圓分辨出這正是誕生在歷史上的宋朝的那種“比甲”。
這時髦的“比甲”精致又小巧。當然了,阿圓還是穿不下去,最后,套到了小姑娘自己身上。
最喜歡糟踐人的阿圓,這次反倒沒有給予任何打擊,反倒是驚嘆不已:“這比甲的式樣真漂亮!衣服的設計就是這么回事兒,多個袖子少個袖子,大點兒小點兒肥點兒瘦點兒,多個花邊兒開個斜岔兒,就是新樣子!你現在還小呢,再多做幾件衣服,就能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服裝設計師了!”
原本哭喪著臉不好意思的小姑娘立刻又眉飛色舞起來,最近,她也學會了阿文的自信與翹尾巴:“嫂子,我也覺得這次的比甲做的很成功,那些剪碎的布料也折耗不了,我可以把它們做成頭花給您戴!”
好吧!等了很久很久要穿新連衣襦裙的阿圓,現在可以重新等待一朵頭花了。
姑嫂二人慢慢兒的往回走,紅磚路上安靜極了,除了磚窯里面和鐵器作坊里熱火朝天的做著活兒,閑人是沒有的了。
“要不然,咱們也去鎮子上住幾天?”春暖花開了,阿圓也想要出去透透氣了呢!
“真的?嫂子你真好!那我帶著所有做好的假花頭飾和衣服樣式去。”小采蓮實在善于學習,把阿圓的那一套表揚鼓勵的手段也駕輕就熟了。
果然,被夸贊了的嫂子瞇著杏核眼兒笑應:“我看著,你的手藝練得也不賴了,干脆,那些東西咱自己賣,明兒個,就叫你哥他們給咱分出一間屋子來做門面。”
“噢——噢——嫂子你最好了!”小采蓮抓著阿圓的胳膊又是跳又是叫,大黑和小萌萌的叫聲登時響起來。
開鋪子給采蓮的想法是起初就有的,又從屬于拉面館一側,彼此都能照應的到,小采蓮又還小,可以暫時不考慮什么男女大防,何況這種鋪面只針對女性呢?
于是,白家兄弟們沒有人反對,權當是讓姑嫂兩個開心的買賣,反正啥事兒都不耽誤,以后都住在店鋪里,還不用白老大來回跑了。
店鋪里那四間小屋子早就都拾掇出來住人了,三個人把要帶的東西全部打包,個個興奮的很。
可憐的白老二就要做孤家寡人,雖然阿圓他們還是會經常回來查看磚窯啥的,到底是心里隱隱的失落了些。
第二天一大早,阿圓跟采蓮還做著早飯呢,白老二就推了一輛嶄新的兩輪車進了院子。
現在的車子比上次那輛悲催的“憨貨”可精致的多了,后輪下面也安了車架,可以穩穩當當的站在地上,前后輪子的擋泥瓦、齒輪上面的門眉遮擋,一應俱全,就連權當車輪的木圈兒,也是精心挑選的最輕便堅硬的木質。滾動起來輕靈的多。
最讓阿圓感動的,是車身上整個兒涂了一層黑亮亮的油漆,盡管那油漆還有些毛糙,但是,這仍然不失為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真漂亮!真好看!二弟你真棒!”
現在的阿圓可沒心思做飯了,扔下東西就撲向車子,蹬開了支架就走:“采蓮,承宗,都跟著來,嫂子給你們好好秀一下車技!”
正屋里收拾東西的白老大。咆哮著從里面往外跑:“齊——阿圓,你站住!”
哪里還能站得住?阿圓早就一甩右腿跨上了車,這次的設計矮多了。稍稍一伸腳就能夠到地面,當兄妹三個都跟出了院外,阿圓已經開始蹬車子轉圈,顯擺她的車技了!
白老大“哇哇——”亂叫著追趕阿圓,嘿嘿。如虎添翼的小媳婦可是不聽指揮的了,車子把手一扭,換個方向又飛了出去,“嘎——”一聲悶響,車子迅疾閘住,白老大又跑過了。
“二弟。這回兒是徹底成功了,咱們可以投入生產了!”阿圓的后車架終于被老公薅住,身子歪歪扭扭的。還沒忘大聲宣布她的試驗結論。
一直都是心驚膽戰注視著她的動作的白氏兄妹,這才放下了心。
只有白老大還不依不饒的在吼:“齊阿圓,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年前是誰躺了那么多天的?現在還敢騎這勞什子?”
當然,他得到一個白眼兒。和幾聲軟語溫柔的哄勸:“承光你看,我一個女人家都能騎得這么順當。你試試吧?你害怕?喏,車子一歪你就把腳放下來,可穩當了,就跟三條腿似的!”
“什么三條腿?凈胡說八道!”白老大吹胡子瞪眼的,還是順著媳婦的意思跨上車去。
車把晃了幾晃,他的腳一抬起來,車子后座上就傳來一股力量,媳婦歡叫的聲音:“走起來——”!
兩輪車顫顫悠悠真的滾動起來車輪,白老大很快就感受到了那種自由行駛的快意,“吱愣愣”騎到了磚窯廠,“吱愣愣”又騎回來,眉開眼笑的,再也不吼媳婦了。
“采蓮,老二,你們要不要學騎車?可痛快了,哥教你們!”
初學者上癮啊,不但不反對了,還義務做上了宣傳。
采蓮“嗷——”一聲就蹦到了大哥面前:“教我,我要學!”
白老二擺手微笑:“大哥你們練去吧,我早就會了。”
兄妹倆的大呼小叫就在院外響起來:“抓好車把手,別歪,蹬,使勁兒蹬,別害怕,大哥扶著呢——”。
結果,等兄妹三人的牛車趕到鎮子上,都已經到了正午,白老三汗流浹背的忙活著呢!
趕緊洗手幫忙,把最熱鬧的這一茬兒客人喂飽送走。
直到客人走光,自家的午飯都還沒解決,可是每每走到院子里,看一眼那輛黑黢黢的兩輪車,就都是笑意盈盈。
“小五晚上會不會過來?見到阿東了沒有?我得安排他們抽幾個人過來打道墻。”阿圓在店鋪里踱著步,測量一下方位,比劃出一間門面的距離。
白老三臉上的汗珠子還沒烤干,抹一把,脫了白色的罩袍工作服,稍微有些難堪。
“小五——今兒去賀聰那兒了,阿東他們的房子馬上就能蓋完了,說是——賭場——那兒還想用琉璃磚砌個賭臺,要看看地形估量進多少貨,什么時候回來,我說不準。要不——要不我去喊他回來?就——在外面喊——我不進去——”。
這是還對賭場有心理陰影呢!曾經懷著渴望去賭場尋找心心念念的人,結果落拓而歸,現在再去,會不會再次獲悉“佳人”的消息而意亂神迷?
白老三和小五如今倒是真成了一對兒難兄難弟,共同的遭遇讓他們瞬間友好的甚于旁人,也許,多一個可以傾訴與緬懷的對象,心里頭都會輕松一些。
阿圓剛剛一擺手:“你累了一天,歇著吧,我去找——”。
“承耀承耀,我今天,差點兒就認錯人了!”一個小伙子悶著頭闖了進來,嘴里叫嚷著,神情頗有些懊喪。
看到阿圓,猛地一站,臉膛通紅著彎身施禮:“東家——你來了?”
是小五,寒暖不定的陽春三月,跑出了一頭的汗水。
阿圓點頭,怪感興趣的追問道:“接著說啊小五,把誰認錯了?”
能讓這個少年激動成這副光景,莫非——
“你見到了小蓮?”
“你看到阿福了?”
兩個人同時問出了聲,名字不同,但是人,是同一個。
小五臉上紅的要滴出血來,舌頭都轉動不靈活了,又是點頭又是擺手:“是——也不是——總之——賀聰的賭場里面要建一個琉璃磚的賭臺子,我就去里面測量,就看到——就看到一個男人,那身高,那眼睛,就跟小蓮很像很像的,可是他是個男人,身材上真的是男人!就是那眼睛——那眼睛一模一樣——”。
白老三已經顧不得嫂子就在跟前呢,一步跨過去抓住了小五的肩膀,臉上的神色近乎猙獰:“阿福她就是好扮作男人,身材發型都跟男人一模一樣,可是眼睛不會改變,她就是女人,就是阿福,就是阿福!”
是啊,阿福善于喬裝改扮,除了他的眼睛太過特征顯著,別的地方,都是雌雄難辨!
在男女這樣界限分明的領地,為何獨有他可以任意偽裝游走?
阿圓也覺得,小五遇見的那個男子,很有可能真的是“小蓮”,阿福原來不就扮作了男子騙過了白老三?要不是阿圓發現她沒有明顯的喉結兒,還根本不能那樣肯定的拆穿她!
小五被白老三抓的生疼,只能不住的解釋:“我試驗過了,不是,他的嗓子很粗,跟被沙子磨過的一樣,就是男人的嗓音——”。
現在的白老三不太好騙了,被驢踢過的腦袋瓜兒也學會轉悠了,大瞪著眼珠子尋思了一會兒,再次叫起來:“阿福從前不說話,可能就是嗓子有毛病,粗嗓子也是女人,她就是阿福!”
阿圓也點頭,阿福真的不是啞巴,她在小五家里不還喊過一聲:“嬸兒——”,嗓音也是粗噶的不行,說是生病上火的緣故。
然而,小五還是在拼命搖頭,臉上的失望清晰可見:“真的不是小蓮!那個人真的是個男人,我在他背后猛的喊了一聲‘小蓮’,他根本就沒回頭反應,我一直跟著他,深怕再把他跟丟了,結果——”
小五停下來,臉紅脖子粗的意識到了這個話題的不妥之處,看向阿圓的眼神便透出了萬分尷尬。
貌似接下來的,是個純爺兒們的問題,阿圓一甩手走向后院,門簾子一落,就迅速貼在了門邊兒,沒辦法,好奇啊!
終于,捕捉到了小五斷斷續續的講述:“我跟著他,他——也不搭理我,竟然——就拐進了茅廁,我沒注意,也一頭沖了進去,就看到——他掏出來——那啥,還甩了甩——真的——是男人——不是小蓮——”。
“真的——不是阿福,不是小蓮,小蓮是女人——阿福是女人——”。
呢喃聲高高低低,兩個少年郎同時崩潰,蹲在了地上,久久不再發一言。
阿圓此刻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看起來,小五遇到的這個美瞳男人真的不會是阿福或者小蓮假扮的,她們兩個都是女人,沒有喉結,自然,也應該沒有——可以掏出來——又甩甩的家伙兒!
可是,同樣喜歡在賭場出現,身高差不多,擁有一雙同樣攝魂奪魄的眼睛的人,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