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崖·千里外
一個七色祥云袍道人收手,看向山崖下正在一點點成型陽面時空門基陣,七殺大陣已處于高能轉運,所以才有這樣感應雷霆千里轟殺威能,但千機天仙道軀未復,大陣全力開啟一次就損耗一次,正常情況開啟擊殺幾只小蟲子實在得不償失,主要用意不是為了這個,而是……
這一座時空門,第三輪終輪到了陽面時空門開啟。
相比迎接母域援軍的大事,剛剛出手掃滅攻擊范圍內幾只小蟲子不過小事一樁……那些凡人軀體的孱弱諸侯,躲在失控炎宵大陸上,確實奈何不了,但孤身出了屏障暴露在七殺大陣范圍,既無氣機隱藏又無大陣保護,就別怪大陣樞機的雷霆一擊!
千機大陸沿岸,亦大冰川沖撞港區,雪浪與血水連片,遠程遙感圖景落在魏宇旗艦主控屏上時,這老狐貍只覺胸口一悶,幾乎吐出一口血:“被算計了……”
眾仙面面相覷,對好好優勢怎一下急轉變成了兩片大陸都陷入劣勢,都是難以接受,紛紛:“魏王殿下,這是怎么回事?”
魏宇苦笑:“原本我們部署,是軍隊地面攻擊,火雷洗地對地脈節點破壞,以大陸資源對抗大陸生域的消耗,可以說擊在敵人唯一弱點上,才能連著奪取兩座大陸,隕滅炎宵元神,擊殺千機道軀,看似不同高端條件促成,基礎條件沒有變過,全賴于此策。”
“可誰能料到,敵人短時間內就找到了應對地面攻擊的辦法——以鬼潮革命,以仇恨之火點燃,強沖各節點法陣防御!”
眾仙聽著恍然大悟,聽魏宇繼續說著:“這一下就補充原本只有空中力量,卻無地面力量的弱點,而且將外域暗面冰川攻擊壓力釋放到陽面鬼潮點燃革命之火,這樣將大陸對抗升級到世界對抗……雷宵不愧是天仙眼光,漢王都略遜一籌,我更是大為不如,現在別說炎宵大陸、千機大陸陷入劣勢,恐怕跳板東荒大陸、后方的中土都已面臨嚴峻考。”
“這是戰略對決了……現在可以明白天庭為何緊急召開會議,連漢王都被調去開會……”
作副帥和黑水洋海域領航員的湛海王,神情有些羨慕和嘆息,以黑脈仙王的海域特有視角也是點首:“而且敵人戰術上也非常新穎,為了制衡陸地堡壘防御,這些原本看起來普普通通海面冰川,什么時被雷宵天仙派人暗中改造成可移動的海上戰爭堡壘?”
“這一座座都變成了海上冰川堡壘,與陸地港城堡壘對抗,洋流與地脈的對決,蝗蟲流攻擊堡壘網,海洋與大陸的對抗!”
眾仙聞之無言,這方方面面都說明敵人不是弱鳥,此前輕取千機大陸自矜和小覷都被一盆冷水潑下,那不過是天庭高層聯手出力,巧妙擊在敵人思維盲區,白脈長劍出鞘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而這種境況可一不可再,敵人這不就是,快速反應過來了?
魏宇是兵道大家,最清楚這是背后是多么恐怖的整體戰爭能力,神情凝重:“此番艦隊機動援助,我是考慮到養劍池扎根漸穩,敵人孤單一個天仙不敢貿然深入大陸攻堅,可萬萬沒想到……”
“且不說這種快到極點的反應速度,和匪夷所思的思路,那些可以用外域豐富的侵略經驗來解釋……單就情報方面,自己方面事先完全沒有覺察到這種強力反擊的跡象,連高層都沒有通知到信息,必是氣機蒙蔽無疑了。”
眾仙聞言沉默,這無法怪高層沒有關注,黑水洋深處的七大陸,本域外域主客場對分均勢,天機可以說是非常混亂,就是雪白的羔羊少女任由玩弄,在天庭高層蒙蔽命數算計了天機天仙后,雷宵天仙也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反過來屏蔽算計了,這真是一報還一報……
現在清楚了掉進敵人陷阱,相鄰大陸近距離就是攻擊一方占優,這次是敵人主攻,在養劍池天完全展開前,魏宇防守一方只能認栽地命令:“咱們撤!敵人雖占優勢但要奪回失地也絕非易事,艦隊回援千機大陸,養劍池斷不能有失!”
各艦紛紛掉頭,眾仙也沒了戰心,不再去管相對穩固的炎宵大陸情況,先顧著自己落腳之地再說……否則千機大陸剛到手沒幾天就丟,天功天眷都是泡湯。
望見魏宇艦隊收縮北退的動向,瓊陽仙子怎可能放這老狐貍全須全尾地跑掉,冷笑:“出來了還想走?都與我截殺敵艦!”
“是!”各艦緊追。
兩支艦隊在海峽上空繼續糾纏著緩緩北向,一時卻是炎宵大陸和千機大陸兩邊都搭不著援兵,但相比葉青借用上一輪主帥權限戮力經營扎實炎宵大陸,還是千機大陸最慘。
大部分仙侯、凡間諸侯都云集于此,雖有隨征仙人拔苗助長地提供大陣防御基礎建設,但短短幾天功夫剛剛收服得的土著野人還沒有同化,洋流海路為浮冰和鬼潮革命所阻又來不及送來移民,人道之氣未能扎根地脈幫助仙人抽出手來。
在隨征仙人抽身乏力時,又已出去了一支主力機動艦隊回援炎宵大陸,再要想調集機動力量就很不易了,頓時要面臨比炎宵大陸更嚴峻的各孤立防守局面。
而敵人這次作為主攻一方發起鬼潮革命攻擊,卻可以從容調動兵力集中。
千機大陸本源雖失,養劍池天尚未鞏固,還殘留有七殺大陣的影響力,七殺大陣在此地分薄了力量和權限,雖不能直接控制,但可以影響主場傾斜,在幾座重要港口被攻破后,殘余未消天幕力量重新開始嘗試豎立,外域氣息觸角探入內地,頓時不僅僅再是沿海攻擊,在內陸安全區也面臨了“怪物攻城”情形。
某處天幕基座殘骸上的城邦,就受到這種集火。
赤色炎紋的高聳城墻下,陽光下萬鬼日游,數百萬陰質靈體因一縷革命陽氣而得以在寒冬陽光下行走,但大部分陰氣又使得靈體可以相互局部重疊,形成了攻城戰中數百萬陰靈集中的密密麻麻鬼潮,紅黑色潮水般涌動沖擊大城防御,如果是人間軍隊絕對沒有這百分之一的密集度!
超自然的陰氣涌現陽面,形成了這超自然的戰爭場景。
陰兵密集也使得大規模法術清場效果極佳,可惜這已是立體攻擊,六七個外域真仙掠陣在上空與留守仙人作戰,地上軍隊除容易法術清掃的普通陰兵,還召集了十幾只鬼王頂在城防,個個在陰兵潮水中都有著假格真仙,除肉盾還兼具攻城錘的戰爭功能,一下一下悶錘城防法陣,敲得里面的火德諸侯直欲吐血。
天空還是這般湛藍晴朗,但大地如同鬼蜮,援兵久久不至,養劍池威力雖大卻因為要扎根成長和防備著雷宵突襲,都沒有余力支援……更糟糕是,自家火德從不以善守聞名。
這諸侯兩眼無神望天,心知自己這次要栽了,只是憤懣:“我可是火德諸侯!自知不善守才在內地建城,沿海幾家平時牛皮烘烘的土德諸侯怎么回事?怎么打開防線放這大股敵人進來!”
“剛剛傳報,那幾位都已經隕落,據說港區告破后逃竄,給逼迫到海岸線外,七殺大陣不知怎么已經全面開動,感應引發一道雷霆就輕取了性命……”隨征的赤脈仙人查看了一下陰陽天羅的戰場訊息推遞,敵人這一下鬼潮革命的冰火兩重天席卷整個世界,別說千機大陸,各處也全都是戰況不利消息,他只能苦笑:“如果實在守不住,咱們還是做好逃跑準備吧……”
“咦,等等!墟離天仙的分身傳訊,正在西面一路支援過來,剛剛救援了上一座城池,馬上就到我們這里,只要再堅持六十息……”
話還沒有落,突聽一聲巨響,只見二十個鬼王突一下吶喊,合力擊了上去,頓時防御法陣崩塌,靈光閃現,隨后隱去,整個城市,就已呈現出不一樣的色澤!
只見一道道紅黑氣肆行沖入,所到之處,城中鮮活白光一個個應聲熄滅,而才死的尸體上,一縷縷陰氣才自尸首上溢出,只一點點赤火燃燒,一聲吟,將這些怨靈全部吞噬同化。
“快逃!”火德諸侯連同著仙人連忙就逃。
就這時,一道天仙光輝在半空中趕到,見自家地盤火德陷落,這墟離天仙神情難堪,救援不急,只能清掃殘敵來泄憤。
“去死!”這墟離天仙的化身,只是一點,一個鬼王悶哼一聲,就撲在地上,“蓬”化成了紅黑的陰氣,又帶著點火焰。
可同樣火焰,并不能免疫,轉眼之間,化成了灰灰。
“殺!”余下鬼王吶喊一聲,沖了上來。
這墟離天仙的化身毫無表情,只是應手而點,每點下,都有一只鬼王灰灰,轉眼之間,這二十余鬼王就誅殺干凈,這鬼王一死,陰氣頓時潮水一樣退去。
鬼王盡數剪滅于城下,但見大部鬼潮隨陰氣而退進地脈,墟離天仙皺了眉:“如此治標不治本,無用……”
整個暗面冰川、地上陰脈、陰氣鬼潮、鬼王已成一套生域體系,剪除這批鬼王,還能在陰潮中繼續誕生新鬼王,除非斷絕暗面的源頭,否則就算以天仙之力也只能匆匆掃一遍,過了又會重新涌上。
天仙只是臨時下來緊急考核情況,也不可能一直當保姆守著地面,面對外域近兩倍的天仙數量,正面防御不和世界內部那樣可以倚仗權限,硬碰硬必須全面頂上,高層實在無暇抽身。
現在來不及多想,又有一處諸侯傳訊求援,墟離天仙嘆一口氣,趕過去。
在千機大陸養劍池核心以外的地方與炎宵大陸沿海港口,這樣的場景到處都是,隨著魏宇履任主帥一職,葉青退居二線,雷宵再想要勾引葉青來自己主場伏殺,變得不易起來,但那是葉青的功成身退待遇。
剩下諸侯卻都被擰緊了發條,在瓊陽仙子的艦隊攔阻魏宇艦隊機動支援力量后,不得不與革命鬼潮進行拉鋸戰,若仙侯倒是還能中流砥柱一般力撐,凡間諸侯一時間死傷慘重。
這些景象傳遞,落在天庭眾仙眼中,盡皆沉默了,至少在前線地區赤、黃二脈諸侯們交上的答卷,實在有些字跡潦草的混亂不堪,與漢國境內的穩定境況、行云流水般的字跡形成鮮明對比……甚至魏宇主帥在攻擊中表現出色,這時防守表現也只是平平。
答卷結果判若云泥!
這難免叫人有些疑惑,不就是換了漢王主帥之位?
漢王帥時就攻防都無出問題?青脈雖以攻擊性著稱,但防守并不出名,怎現在表現得比土德還出色?
不少地仙都目光矚目在葉青臉上,葉青對他們微笑頷首,神情鎮定。
天權來之不易,能晉到地仙可算進入世界統治階層,沒有地仙是沒有眼光,都看出來漢國甚至猶有余力,葉青自己還在天上開會,絲毫不擔心地面出問題,判若云泥的對比……
似乎覺察到會場氣氛的微妙轉變,中陽天仙皺眉看了一眼葉青,沉聲出言:“我們黃脈家大業大,攤開防線也大,青脈力量密度更高些,而且都重兵集中前線才顯得穩定。”
他完全無視了應湘的防御,似乎葉青在應湘留守兵力很多。
“信口雌黃!”
青鸞仙子冷哼一聲,和這老對手也懶得爭論,反正言語改變不了現實,她相信帝君的判斷,黃脈整個防御體系既已超過預設的壓力上限,越往后看,黃脈自己就越丟臉,這場考核的結局已注定,任是怎么垂死掙扎都沒有用處。
“前線終是防線未穩,才只有數日,不好說明真實情況。”
墟離天仙本體為本脈聲辯,誰的話,卻有些道理:“這是場全面考核,再看看此番防御主體的中土大陸的答卷吧!”
黃脈赤脈在地上終是主導,兩家意見這樣,三脈眾仙只能耐下心,應著:“此言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