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投我以涓滴,報之以深海
禁制漸漸退去原本的威力時,浮蘇試探一下,待到可以出去時,頭也不回地拋下光頭就走。流光默默看著宸君,蘀宸君更加默默地掬一把辛酸同情淚——宸君您看,您家仙子真的沒心沒肝,要不您換一個吧!
自然,流光也就只敢默默地這么想想,它若敢開口,隨時被秒成灰渣渣。
不過,跑出約百余里時,浮蘇便停下來回頭去看,流云之上,紅衣卷著薄薄暮色在虛空之上,渀若赤紅蓮地盛放與凋零。異端不漂亮,但有時候美得令人不能直視,這約就是宸君歷世以來,偏偏陷入浮蘇這坑里的主要原因吧。
此時此刻,浮蘇的眼角竟沁出一滴淚來,流光因沒有被召回乾坤鐲中,浮蘇也沒有馭劍而行,流光得已在浮蘇身邊躥來躥去。看到這滴淚,流光實在不明白,異端好好的為什么忽作一副悲春傷秋的感懷礀態:“浮蘇?”
“那日你說他在我神識中下了一條指令,可是……流光,他寧愿自己身死道消,歷無數世再重修,也不愿傷我,我又怎么可能傷他。哪怕有那條指令在,也是不可能的。”浮蘇是個別人給她什么,她看情況,能一報還一報,或還報更多的。天宸情重如斯,她心頭自是甜美如飲蜜糖,也同時有了“投我以涓滴,報之以深海”的情懷。
說白一些,這其實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愛情版。
流光:誒,還能怎么說呢,要不說你們倆怎么天生就該成為彼此的劫呢。宸君知道他的指令可能不怎么可靠,你也覺得他能耐再高,這指令也越不過人性去。然后,流光琢磨了一下什么是人性。再然后,流光覺得,身為一柄仙劍。可能永遠無法理解,什么叫作人性。
“也沒事。打不贏,總跑得贏。而且,異端呀,你修為低微的時候都好生生活到一千多,現在修為強悍,更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強,你怕他個毛線團子呀。”流光決定給浮蘇提提氣。別一味沉溺在這種彼此犧牲為愛情的偉大情懷里,這是不對的。
不過,流光顯然太小看浮蘇對愛情的抗擊打能力,轉過眼去。浮蘇就開始尋思怎么把光頭弄趴下:“現在不振振妻綱,打到他一看到我連靈魂都顫抖,日后他修成大能,證得果位,哪還有我揍他的余地。嗯。下回見到,絕對不要放水,一定要揍到他刻骨銘心。”
流光:算我多事……
飛行到一處溪邊時,浮蘇停下來飲水,順便問一下莊蘊元在哪里:“小莊啊。你家仙子我什么都搞定了,你現在在哪兒呢。”
“仙子,小修……打不開門。”淚眼汪汪的莊蘊元在被欲|火反復折磨,到最后徹底清醒,這個過程,使得莊蘊元再一次得到鍛煉。這個修煉過程,對莊蘊元來說,比任何人都更有效更明顯,于是他提升了一個境界。
就算提升一個境界,浮蘇下的符,他還是打不開。如此始知,劍修強悍,仙子無敵。
“嘿嘿”干笑兩聲,浮蘇明顯已經忘記自己在飛舟上貼了符的事實,便以靈力召喚飛舟。好在這飛舟還算聽使喚,召喚不過半個時辰,飛舟便破云而來,不過……浮蘇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
“啊喂,這是怎么一回事啊!”浮蘇看著飛舟外的不明生物們,以及不明生物們所處的交|配發|情狀態,便懷疑起莊蘊元來:“小莊啊,你做什么了,怎飛舟外一群妖物在發|情|交|配。”
莊蘊元在飛舟里,小聲小聲地說:“小修突破了化神期,可能是這個原因,而且,仙子您那一腳踹得實在有點重。滄海界如今妖物橫行,撞上妖物倒也不稀奇,不過,外面真的很多妖物嗎?仙子在上,您千萬不要拋棄小修啊,小修對仙子衷心耿耿別無二心,愿鞍前馬后視死如歸。可仙子您要把小修留在飛舟里,小修就算不餓死,也會寂寞空虛死的。”
說實話,浮蘇還真有這打算,倒不是說一直不理,只是想等妖物們自行散去。不過,莊蘊元一入化神境,大約人形移動春|藥的功能有所提升,妖物們不見絲毫離去的意思,只依憑著妖物本能,做著交|配的動作。一團巨大的濃云上,數以百計各形交狀的妖物交配場景,實在相當壯觀。
“小莊啊,別擔心,你家仙子我一定想法救你出來。不過你的氣息就不能收一收,看把這些個小妖們給弄得,多難看呀。”反正要一直這樣,浮蘇是怎么也不會去救人的。妖物太多,以妖海戰術堆得來,她劍意再高也要吃虧,更何況這會她的靈力也就剛夠自保。
“小……小修也沒辦法,仙子,您快來救小修呀。”莊蘊元既有些著急,卻也不免存著點小小的私心。仙子美好的,乃小修之大欲也。
流光最容易窺探到人心中的想法,莊蘊元一動這念頭,就被流光給察覺到:“別理他,他現在還賊心不死,想吃你的肉呢。”
聞言,原本就不急的浮蘇現在更不急了,自己給自己下個禁制,讓飛舟就這么停在數十里外的空中,再也不理會莊蘊元在里邊喊什么“仙子救命”“我不能沒有仙子”之類的破話。這小子,果然就是個欠的,不能對他太好,一對他好,他就能登鼻子上臉來胡亂肖想。
到最后,莊蘊元大概也查覺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只得老老實實嘗試著收回自己身周散發出來的氣息。直到次日清晨,莊蘊元才算找到竅門,空中淫|靡之氣一掃而空,妖物們在片刻的怔忡后,緩緩散去。浮蘇這才行至飛舟前,卻不急著揭開符咒:“小莊啊,出來前,仙子姐有句話不得不勸勸你。”
“仙子您吩咐,小修聽命。”
“若是再起什么歪心思,老娘把你放逐到虛原去。”如莊蘊元這樣的主,就得用這樣別出心裁的懲罰。虛原是八大荒之一,一進虛原,一切則空,無聲無息無光風,一萬人進去,都像是一個人獨處一個空間。
莊蘊元一聽,嚇個半死,趕緊賭咒發誓:“小修如果再有半點不軌之心,天打五雷轟,天道在上,萬言有證。”
聽見莊蘊元以天道證言,浮蘇才施施然地揭開符,將莊蘊元從飛舟中放出來,然后將飛舟收回乾坤鐲上墜著的蓮苞里:“記住你說的話,就你這小身板,別說五雷,一道雷分成五份你都扛不起。行了,走吧,下一個陷阱在東南十萬山中。”
馭劍而行,浮蘇暗中問流光:“我忘了問,為什么光頭來得這么快。”
“魔身道種,你身上這味,如果你不是蒼詰的女兒,早被魔修吸干。幸虧,你不但是蒼詰的閨女,還是道宗的傳承人,自身修為與劍意又相當強大,才不至于被采補個一干二凈。這么說吧,你現在就是一塊香飄四海的肥肉,誰都能聞著味而來,就是你這塊肥肉來頭太大,靠山太硬,又實在讓人不知道怎么下嘴,所以才一直肥著而沒被人吃掉。”流光再感嘆了一次浮蘇的好氣運,就這樣都能好生生活到現在,真是生命處處有奇跡吶。
“嘿,怎么說話呢,你才一直肥著。”自生下真如后,浮蘇一直覺得自己比從前肥多了,胸前那二兩成四兩也就罷,從前瘦得像柳條一樣的小身板,如今處處都軟軟的能捏起點肉來。雖然不多,可那也是肉!
流光:“你小心點,前面有魔修的氣息,現在亂成這樣,未必人人都賣蒼詰面子。”
浮蘇一聽魔修,眼神大亮,有種“刷oss”的間隙,遇上“送經驗送血小怪”的慶幸。只要不是逆世等大魔鉆出來,浮蘇還真不怕:“正好,我要試試每一重劍意對魔修效用如何,光頭現在一身魔息,正欠魔修練手呢。”
“你小心著點,讓莊蘊元在旁邊壓陣,不過你也得稍稍防著他些,這人實在賊心難死。天性如此,需得時時壓著他才行,否則難保他不趁虛而入。”流光可不能眼睜睜看浮蘇被莊蘊元占便宜。
聞言,浮蘇看一眼莊蘊元,陰險無比地笑,暗中對流光說:“我給他下了點東西,我爹給的,他要敢動我一根汗毛,三魂七魄都別想要。本來還不想這么對付他,誰讓他欠呢。”
流光一顫,默默提醒自己,千萬別把異端招惹得太過,它還記得浮蘇經常說它欠來著:“你有防備就好,有防備就好……”
不遠處,約十數名魔修奔涌而過,路過浮蘇身邊時,卻沒作絲毫停留,只看她一眼,然后便錯身而去。浮蘇微怔,回頭看一眼,想想還是給蒼詰面子,人家不來招她,她就不主動去惹事。
不過,很明顯,她這么想還有些太早。正當浮蘇感慨如今魔修都不干壞事時,忽聽得身后傳來一聲輕喝:“那女修,站住。”
浮蘇眼睛微瞇,陰險而笑,轉身時斂去笑意,一副純良無害小良家的模樣:“有事?”
嗯,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