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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仇人永遠比朋友來得快
第一一三章仇人永遠比朋友來得快
聽得宗正是來問劍意,浮蘇一點也不藏私,再說這些日子,她本就在跟一眾師兄師姐講解劍意上的體悟。此時不過是把講過的再歸納一下,告訴宗正什么是五行入七情,什么是七情歸三性,什么又是三性化五法,最后得窺神,方得至高劍意。
浮蘇一解釋,宗正便明白了,沒有什么能不能傳授的,而是已經傳授。浮蘇這些日子以來,所言所傳皆是自于這五層劍意的綱領與體悟。只是就算如今講通明,也依然云里霧里看不真切,宗正皺眉思索片刻,決意去問問沉淵,在劍修一道上,沉淵的資質要遠高于天衍峰諸人……本來也應在浮蘇之上,只是浮蘇這異胎,誰說得清楚她。
“我再去與沉淵參詳參詳,你好生修煉,師傅的事莫掛于心,不過三五年罷了。再說,往世已消,此世可待,不必再記掛著從前。”宗正到底是見得多,對轉世投生也已有一定的接受度,不像浮蘇,總共也就見過兩個,景喚還不算,大能下世與尋常修士的轉世投生有大不同。
“是,宗正師兄,我明白的,不免心中有些不安平,但不礙的。”浮蘇明白自己的心思,就算來到這里已經一千多年,她依然時不時地是一個來自充斥著現代科技時代的普通人,對生老病死依舊保有敬畏之心。這一點敬畏并不需要刻意去壓抑或發散,畢竟她更加明白自己身處的是什么樣的時代。
見她無礙,宗正便離去,離去前宗正問浮蘇一句:“令尊是否要在廬山常住,若是要常住下來,更添幾個照料起居之人,幾個小孩子,也不能總指望你們去照顧。”
浮蘇倒沒覺得幾個小的需要另加照管。蒼詰這人最煩需要人鞍前馬后伺候的,看他把小鹿教成凡事自理的習慣就知道。陌塵、林壑和淳一也都不是那需要人時時伺候著的小孩,浮蘇想想還是拒絕了宗正,實在是蒼詰和白遜雪都是滄海界正道修士都喊打喊殺的妖魔:“不必,小孩子家家要那么多伺候的人作什么,清修歲月本就無甚可享受的。”
聞言,宗正也不勉強。畢竟是別人家弟子。總是由得人家的意思來。
送走宗正,浮蘇就去問蒼詰,蒼詰說預備住一段:“住個幾年罷,住到你顯懷為止。”
顯懷要到最后一年。掐指算還有五年。這五年頭三年可以修煉,后三年就不能修煉了,尼妹啊,會動胎氣,到時候難產……修士難產也要死人的。別以為真是鋼澆鐵鑄,若一個不小心,在沒有現代醫療的情況下,憋個一尸兩命不容易,胎死腹中。修為下降再無法問鼎這樣的事在滄海界可不鮮見。超級大齡產婦的悲哀啊!
“好,總算也能得一段清靜,我預備好生歇著,我都一千多年沒好好歇一歇了。”為求長生,為回家的路。為不死在回家的路上,浮蘇真是一刻也不得清閑,心中總繃著根弦不敢松。此時此刻,卻莫明地覺得自己可以暫時停下來好好的,靜靜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浮蘇的美夢才開始做,流光就給浮蘇毫不留情的一擊:“傻了吧你,別忘了你把我帶出來了,還使出了真正的寂滅劍意,接下來的日子你覺得你能太平得了么。吶,要怪怪他去,死了都不肯安生,留一堆爛攤子給接傳承的人。”
看一眼流光劍尖指的方向,胖包子正在那里啃靈鳥的腿,自從這家伙來到廬山后,簡直叫黃鼠狼進了雞窩,漫山的靈禽靈獸可算是遇見克星了:“你是說道宗的仇人。”
“嗯,而且仇人永遠比朋友來得快。”流光說著又看向蒼詰,嘿嘿壞笑:“你也太平不了吧,老子上一任主人是天道,別玩心眼了。你把幾個小的帶到乘云宗來,不就是想著乘云宗比外邊安全么,你怕顧不周全,玄門十六都那攤子破事未必就比我那前主人惹的事小多少。”
“老爹?”浮蘇看向蒼詰,亦懷有憂慮。
“沈堪和那只蛟龍確實有些麻煩,蛟龍不明敵友,沈堪……沈堪是我必手刃之人,非我必殺他不可,而是他終有一日要逼我眼前來。原念同門一場,我心又已去其障,并不想這世上的玄門十六都弟子再少一人,但他不會如此顧念。”蒼詰肯顧念已經很了不得了,沈堪惹逼得來,蒼詰又不是圣母,自然是剁掉算完。
“誒,不得清閑吶。”浮蘇長嘆一聲,又有點想跑了。
可是跑要是有用,她早跑了,該解決的還是要去面對,會來的終會來,不會因忽略就不再存在。
最先為寂滅劍意和赤霄找到浮蘇的是乘云宗最年長的一位長老,比蒼詰小個幾萬歲,正好趕上李道宗大放異彩揚名滄海的好時光。許長老招浮蘇過去,上上下下打量,又讓她把赤霄召出來,待查看再三后,許長老的臉色就陰一陣晴一陣的。浮蘇心頭直發毛,不會道宗也得罪過這位吧,道宗真是太能得罪人了!
她還真沒想錯,得罪自然得罪過,好在不是什么解不開的冤仇,不過小事數樁。最終許長老到底沒把浮蘇怎么著,而是看良久后,仰天長笑:“李毛毛,現在就算是你來,也得管俺叫一聲太上祖師!”
好吧,這位充充長輩就足夠把心中的怨念放下,還算好:“太上祖師,道示的小名叫毛毛?”
“一毛不拔的毛,雁過拔毛的毛,合稱李毛毛。”許長老的鄉音類似河南話,浮蘇聽得一陣陣想笑,好努力憋著才沒笑出聲來:“行了,滾吧,好生修煉,你太上祖師我老人家臨了臨了能見著你啊,也足慰平生了。”
“是,弟子告退,祝太上師祖您老人家早日問鼎大道。”浮蘇退場。
自家人好打發,四大宗門的也好打發,李道宗當年,到底沒怎么得罪過大宗門修士。人家得罪的多半是散修魔修妖物。因為李道宗在滄海界由來無門無派,也沒有加入過任何門派。
隔了差不多一個月,浮蘇便接到一封措辭相當雅訓,戰書寫得跟駢文一樣漂亮動人,但那還是戰書。蒼詰接過來一看,不屑地一個冷笑:“當年為父看不順眼的一個小魔修罷了,打發出去倒自立山頭成了氣候。被李少清收拾過。當時還求到我面前來過。那李少清無名小輩,為父搭也不曾搭理。”
蒼詰沒見過道宗的面,那時候道宗剛自下界來,只是和一些小魔小散修掐掐架而已。更何況,蒼詰那會兒正與天道死掐,哪里顧得上個無名小卒。
“老爹啊,對你來說是小魔修,對我來說就是大魔了。那可是跟您一個時代的,現在境界不知高我多少,您說我怎么跟人打去。”浮蘇沒好氣地把戰書一扔,真想直接告訴那下戰書的魔修——我爹是冥祖蒼詰,不服來和我爹戰:“等等。流光。這時間怎么翻譯來著。”
子丑寅卯一類的時辰,隅中平旦一類表示時間的詞,浮蘇怎么都無法很快反應過來。
“入定是指亥時,按你的算法9點到11點,入定之中。劍閣之上,約君一戰,以奠恩仇。意思就是,10點到劍閣掐架,把恩怨情仇清算清算。”流光翻譯完畢。
“老……老爹,你要救我。”
見浮蘇這模樣,蒼詰都懶得給她個眼角:“出息,自己去,又不是打不過,這副膽小的樣做給誰看。”
于是浮蘇只好硬著頭皮,大晚上跑到劍閣頂跟個魔修約戰,太上祖師許長老還搬了個小馬扎來圍觀,順便被太上祖師招呼來的還有其他幾位長老以及諸峰峰主,包括宗正在內。除了峰主還沒資格到場圍觀,都被擋在外邊不許進來。
宗正輩分最小,便跑前跑后,又是瓜果點心又是茶水香爐的伺候。浮蘇真想給他們一劍,饒自己個太平,連掐架都不讓好好掐,還有沒有人權了。
“不用管我們,你們有恩仇要清算盡管清管,劍閣有乘云祖師的陣法相護,誰來也毀不去,不用顧慮。”許長老透著那么的貼心誠懇。
浮蘇欲哭無淚,那大魔珊珊來遲不說,還來得特別騷包。一身雅致無比的潔白羅衣,穿得比她還像死了師傅的:“你就是李毛毛的傳承人,嘖嘖嘖,李毛毛嚇了他的狗眼。”
浮蘇:……
李毛毛這渾名,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啊!
好在大魔也不多言語,上來就祭出法器來,浮蘇也不想多纏,把赤霄召喚出來。既然她身為道宗傳承人的身份都被知道了,那就不必再藏著掖著,來戰吧!
浮蘇沒有用寂滅劍意,寂滅劍意固然有一種無聲無息的恐怖,但遠不如安世蓮鎮場,而且安世蓮在佛門中也有記載,是魔修的死敵,打魔修,自然要認準安世蓮。
浮蘇一劍祭出,劍意運轉,瞬間萬里盡彤云,赤霄流火照徹夜空,那火光似可燒盡世間一切。劍意一起,一朵安世蓮自劍底生,花瓣仿若金黃琉璃,在火光中更顯奪目驚心。
一朵生兩朵,兩朵生三朵……至最后漫空金黃蓮華互相映照,竟把火光的赤紅也抵去,只余金黃漫天,明光遍地。
幾位長老和諸峰峰主趕緊躲得遠遠的,那小小的花看起來就蘊含著令人驚心的威力:“這是什么劍意,李毛毛身上也不曾見過。”
“據浮蘇師妹說是第四重劍意,相。”
“安世蓮不是佛門的么。”
“咱道家也有,道門佛門處一塊這么多年,誰家不摻混點半路上撿來的。”
“幸虧那幾個弟子被這丫頭給一劍揮退,要真打起來,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