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天沒有說話。

同樣倒退兩步，一直警惕觀察著黑袍男子的火神道祖開口了：“果然是你，既然是你，那就沒錯了……傳聞，原來都是真的。”

“那件事已經過去多年，你道演仙朝的消息，是不是有些太過不靈。”黑袍男子淡淡道。

“消息歸消息，傳聞歸傳聞，畢竟除了幽游一脈和圣庭外，再無人親眼見到過。”火神道祖盯著黑袍男子，目光微微復雜：“現如今，見過那位的……又要再多一個你。難怪你當年要自囚于大悲苦寒天，堂堂超級帝君，偌大白淵怒海的主人，拋棄一切，自禁修為道行，喬裝打扮，改換身份，行天下第一冒險之事，所為的，只是那一位。你如此謀劃，苦心經營，想必已經見到了那一位，否則，你也不會擁有如今的力量。”

“火老真是說出了玉某想說的。白兄壯舉，玉某佩服至極，畢竟，那是在擁有六道神通的圣佛眼皮底下行事，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牢底坐穿，徹底地葬送在萬囚古天塔中。”玉家家莞爾一笑道：“然而，最令玉某佩服的，還是白老哥的消息之靈通，遠在白淵怒海，竟然打聽到了那一位的下落，得以行此冒險之舉。若非你和你義弟打破萬囚古天塔，打破大悲苦寒天，殺佛滅佛，逼得他們將那一位轉移到星淵，我等也無法得到那一位的消息。九天傳言，皆說白兄貪財好色，不思進取，而事實上，九天帝君中，最敢冒險。最有雄心壯志的，當屬你白龍帝君。”

白龍帝君四個字傳出，眾人雖隱隱猜到。可仍忍不住一驚。

白龍帝君上一次出現在九天界視野中，還是和羅川一同闖出大悲苦寒天。雖也是堪稱傳奇的壯舉，可比起征伐天辰、呼嘯九天的北極大帝，仍然差上了不少。到后來，反倒是羅川的名聲日漸響亮，從年輕一代中的天才，成長為最年輕的巨頭梟雄，到最后，已成當世傳奇。白龍帝君在最新的帝君排行榜上。雖仍是排名前十的超級帝君，白淵怒海的排名也未跌出前十，可在世人眼中，他更像是一頭閑云野鶴，無論是九龍君的時代，還是北極大帝的時代，他都置身事外，不理紛爭。

直到今日，聽得火神道祖和玉家家主的感嘆贊許，眾人方才隱約知道一絲有關白龍帝君的秘密——白龍帝君的圖謀。并不比北極大帝小，他能擁有如今的力量與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不無關系。

“呵呵。”

黑袍中的男子笑了笑。沒有再理會玉中天，他轉過身時，夜風吹掀斗篷，露出頷下絲絲銀白龍須以及身下那一截白鱗龍尾。

捕捉到這一幕，火神道祖和玉中天同時一怔，心中掀起軒然大波。

只有出身星淵的土著，在星淵才會露出本相，如冰原的古族和先天一脈，來歷神秘卻在九天界闖出諾大名頭、建立起一方超級勢力的白龍帝君。他的身份來歷在這一刻，漸漸浮出水面。若真是如此。他在星淵如魚得水，星淵的道義法則下。已比十年前強上數十倍的白龍帝君，只會更強。

玉中天開口道：“白老哥和羅川的交情，九天修士皆知。可今日羅川惹上的，卻是能夠顛覆九天的大禍事。羅川掌控的力量，已經超過天道，有朝一日，等他徹底掌控這股力量，整個九天界豈非都要由他一人說的算。那股力量若不加控制，九天毀滅，你白淵怒海豈有幸存的道理。你們之間的交情是小義，殺羅川，方才是大義。”

“呵呵，和多年前圍攻九龍仙庭的理由一樣，一樣的冠冕堂皇。九龍亂道，本可上攻天道，破開境界牢籠，到頭來卻為九天所不容。說到底，你們只不過是自私和害怕。同為被圈養的牛羊，想要沖出牢籠，卻又見不得別人比你們先一步沖破束縛。”白龍帝君轉過身，盯著閉目而悟的羅川，目光平靜，也不知在想什么。

玉家家主皺了皺眉。

“那你就不怕嗎？”火神道祖看向白龍帝君：“你莫非忘了當初的九龍君是怎么做的，他建立九龍仙庭，四處擴張，吞并宗門、世家、各方勢力，想要成為千域之王，以圖眾生信仰對抗圣賢。九龍君當年所作所為，便是羅川日后的所行之事。你為白淵怒海之主，你就不怕嗎？”

“怕？怕什么？”白龍帝君啞然失笑：“本帝為何要怕？你們忘了，我和羅川是一伙的。”

“人心難測，欲壑難填。”玉家家主淡淡道。

“罷了罷了，事情過去這么久，便是告訴你們也無妨。”白龍帝君幽幽一嘆，隨即卻又一笑：“當初本帝潛入大悲苦寒天，進入萬囚古天塔，原本確實有一個詳盡且萬無一失的計劃……逃跑計劃。可那畢竟是圣佛治下的囚地，圣道之能，在乎無所不在，他或許沒有發現我，可冥冥之中，卻降下劫數，破壞了本座的計劃。不錯，若沒有羅川，本帝或許要花上很久很久，付出很多很多，才有可能逃出那里。而羅老弟的出現，卻讓這一切變得既輕松又短暫。呵呵，我和他的關系，不是你們能理解的。”

“這么說來，白老哥還是一位重情重義、急公好義之人了？”玉家家主的話幾乎是從嗓子里擠出。

“為什么不是？怎么，本帝看起來很奸猾不善，就像你一樣嗎？”白龍帝君朝向玉家家主眨了眨眼睛，語氣中三分調侃，七分揶揄。

玉家家主啞口無言，火神道祖亦輕輕搖了搖頭。

重情重義者，最多只是能成為一地強者，一時英豪，而絕無法成為名鎮九天割據一方的梟雄霸主，更別說白龍帝君常年來貪財好色、不守承諾的風評。

“本帝已經說了好多。要留要走，你們自己決定。”白龍帝君的語氣中漸漸多出一絲冷意：“留下，便是戰，你們一起上。若走，便后退萬里，百日之內，不得再跨越昭蘭古國國境，不得攔我義弟之路。”

白龍帝君說完，破法三帝剩下的劍君和刀君率先退去。

他們雖不甘心，心中亦充滿仇恨，可卻知道，自己留下，下場定好不到哪去，火神道祖尚且奈何不了，自己二人只是炮灰。

“白龍，你會后悔的。”火神道祖冷冷道。

“怎么，想同我白淵怒海開戰？那好吧，本帝等著道演大軍大駕光臨。”白龍帝君老實巴交的臉上浮起淳厚的笑容，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白兄啊，你可是在賭？賭羅川能活下去？”玉家家主輕嘆口氣，幽幽道：“可你別忘了，在羅川所行之路的終點，是天荒巨瀑。而北極大帝正在星淵，他又豈會放過羅川。更何況，羅川這一次惹上的，是圣賢。”

“既有北極大帝和圣賢出手，你們還湊什么熱鬧？羅川若能引得圣賢親自出手，我也認了。”白龍帝君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隨后向前伸手，指向火神道祖和玉家家主：“兩位？”

玄君祖尊超級帝君級別的戰斗，在九天界從來少而又少，畢竟是萬金之尊，牽連甚廣，一招間的交手都會引起無數后續變化，更別說拼死搏殺。

“如此，祝白淵怒海好運吧。”火神老祖深深看了眼白龍帝君，率領二帥六將飛上天頭。

“呵呵，那么告辭了，本帝祝羅川好運。”玉家家主隔著白龍帝君望了眼羅川，便要轉身。

就在這時，玉中天的腳步陡然止住。

半空中，火神老祖臉色變得精彩起來，大手一抬示意眾人停下腳步。

而破法二帝也在不遠處停下身法，相視一眼，眼底都閃過一抹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