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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解剖

緒方借助客廳的光亮,從牛皮布料中抽出一把小一號的刀刃,輕微的在頭皮的外層左右劃動,刮掉了一部分皮屑。因為頭皮表層含有大量毛囊、皮脂腺和汗腺,所以通過皮屑脫落的數量,也能夠判斷出死者在生前是否過度的緊張,亦或是受到機械性窒息。

這個是?

緒方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用一小塊紙張接起的皮屑當中,發現了一些黑色的顆粒物質,明顯不屬于人體分泌或是新陳代謝后的脂皮組織。

每一次新的發現,都距離事實真相邁進一步。

緒方在發現這些黑色的顆粒物質以后,連忙在死者的毛發中尋找相同的東西,因為無數次尸檢后,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女性死者最容易顯現排除身體以外證據的地方,就是極易沾染到外來物質的頭發和指甲。

將一縷縷頭發從左及由的捋順,緒方溫柔的就像是在給自己心愛的妻子梳理頭發一樣,但是在外人看來,卻多了幾份毛骨悚然的意味。至少沒人愿意這般擺弄沒有身體的腦袋......

太田勝吞咽了下口水,對身旁的角谷道:“怪不得他在發現知佳子腦袋的時候不會害怕。”

“每天都在和這種東西打交道,早就習以為常了。”角谷努力控制鏡頭的拍攝角度,一邊回答他的話。

果然在捋順的過程中,在死者的頭發和腦部皮層間找到了相同的黑色顆粒,緒方慢慢的用鑷子收集這些物質,然后放到一旁的白色紙張上面。

停下來所有手上的動作以后,緒方的目光看向那些黑色的顆粒,眼眸拉伸的話,仿佛可以透過瞳孔的認真打量看到一條條扭轉的脈絡,那些是內心世界構架的橋梁,也是頃刻間變化無數的思維。

沉默了半晌,他將這些收集到的黑色物質用紙包裹好,繼續回到頭顱前面,看著知佳子合上的眼眸,緒方的手伸了過去,用不同的指壓手法去測試臉部皮膚的松弛程度......

手掌掠過這些立體的五官時,有一種奇怪的感受,像是如泣如訴的澄清,迫不及待的傳遞著某種想法和信息。

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教過他的教授告訴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可怕的臉,而是脆弱的身體。人一旦死去,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證明自己來過的,就是這具尸體。

而尸體的面目表象,是一種停留在她最想表達內心沖動時候的言語。就像人們說謊時會眨眼睛一樣,不同的訴求會產生不同的面目肌肉變化。

緒方感受到了這些表情凝聚下的真實,他慢悠悠的抬起了頭顱,看向脖頸位置,被鋒利的刀刃切開的大面積傷口。

血肉模糊,摻著一些骨頭、血管、脈絡,隔著手套去摸,絕對不算平滑,在切割的過程中甚至出現了斷層,而斷層劃分了幾個區域性。

斷層能夠體現力量,速度,空間,刀具的刃面寬度和長度,以及兇手的心理。

將一個人的腦袋從身體割下來,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氣,而且是一個體力活,可是緒方觀察過這些斷層,在承接方面,第一個斷層的距離最為嚴重。

也就是說,第一刀的切入力量是最強的,為了讓死者來不及發出聲音,死的干脆。而第二刀是一個向下的作用力,至于第三刀第四刀同樣如是......

當第一刀下去的時候,從深度距離去判斷,死者已經一命嗚呼,而第二刀壓下去的時間和第一刀致命傷害是在短時間內承接的。因為從血管和筋絡的收縮程度去判斷,所有的傷害都是人體機能還維持著一定功能運轉時造成的。

也就是說,第一刀要了人命,而第二刀并不是在死者已經死去一段時間后,兇手考慮到分尸,而特意去改變的處理方式。

在這幾個斷層的連續性上,緒方推測出兇手當時的腦袋里面,已經留存一個殺人的計劃,或者說是概念。

在殺死死者以后,毫不猶豫的割掉她的腦袋,這除了需要計劃和想法以外,已經沒辦法用勇氣來形容,而是一種近乎興奮,甚至說有趣的‘殺癮’了。

普通人,即便有想法,有計劃,但是面對殺人這種事情的時候,總會被恐懼和緊張所羈絆,造成各種各樣的思想束縛。

可是兇手的執行力超脫了理性,就會變成一種極為可怕的心理取悅。

緒方慢慢的閉上眼睛,回想起在樹林里面,看到這個頭顱時候的時間,以及鈴木綾子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忽然覺得有一些東西是矛盾的。

而這種矛盾,似乎是兇手在利用某種手段,在故意的蒙蔽他,還有所有人。不過無論是什么樣的假象,法醫參考的依據,都不是一系列推理的堆積,而是尸體本身。

睜開雙眸,近距離觀察著池田知佳子的腦袋,緒方明白,在尸體不完整的情況下進行尸檢,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

“各位。”一直沒有出聲,甚至說完全沉浸在思維空間當中的緒方忽然轉過頭看向眾人,慢慢的開口說道。

嗯?難道尸檢已經結束了?包括柯南在內,每個人充滿期待的看著緒方,等待他說出口的結論。

“想要更進一步的確定死亡的過程和真相,我需要解剖池田知佳子的頭顱。”

緒方嚴肅的說道,他注意到當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每個人的表情都變得錯愕驚訝。

鈴木綾子睜大眼睛,有些激動的詢問道:“難道要對知佳子的腦袋開刀?”她當然明白‘解剖’這兩個字的含義,面對好友的死,她已經情緒波動,如今聽到緒方要解剖頭顱,很抗拒這種行為。

“要在我們面前,解剖尸體......這未免......”太田勝臉色一白,感覺胃部一陣作嘔,無法想象接下來的畫面。

緒方見所有人反應如此激烈,并沒有意外,因為不管是現在這個時代,還是未來的二十一世紀。尸檢的解剖工作,都是死者親人非常抵觸的一個環節。

他沒有急于辯解,而是語氣平緩的勸說。

“解剖對于法醫來說,是一種必要的確認方式。對于你們來說,是破壞掉逝去朋友的尸身......可是對于死者來說呢?”

整個客廳,所有人都在看著緒方。

“用一種解脫的方式,告訴我,也告訴各位......生的價值是軀殼,死的意義是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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