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界,無名山頂。
紀風起斜倚在一棵大樹的樹干上,環抱著雙手,兩只黝黑的瞳孔里,閃爍著沉思之色,俊偉的面龐,異常的陰沉,仿佛寒潭中的死水。
事實上,自從逃出了陰司城之后,紀風起的面色就再沒有好過,若說當初黃泉界主將他趕出門下,只是令他憤怒而又郁悶的話,那么這一次,他是真的感覺到了喪家之犬的味道,危機之感,越來越重,越來越強。
“紀白衣……葉白……你們為什么要逼我,若非是你們,我怎么會淪落到如此下場……”
不知多久之后,紀風起眼中寒芒漸起,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山風呼嘯如鬼,當然是無人應答。
又過了不知多久,紀風起抬起頭顱,目光陰森森的掃了一眼遠方的那些山野,盡管荒涼而又寂靜,看不到半個人影,但紀風起能夠感覺,有幾道神識,正不同的方向里射來,落在他的身上。
這幾道神識,他相當熟悉。
他們的主人,曾經一口一個的稱呼他少主,但現在,卻是奉命來監視他的。
“見風使舵的走狗,若有一天,我登上黃泉界主的位置,定要將你們全都打殺,徹底湮滅于天地之間!”
紀風起陰沉著目光,在心中狠狠罵了一句。
罵完之后,紀風起走進了身后的洞穴之中,絲毫不擔心那些躲在暗中的家伙,會對他出手。
洞穴之中,除了紀風起,再無其他人,檀傾覆不知去了哪里。
以禁制封死了石門,坐下之后,紀風起閉目而坐,但卻沒有運轉任何功法,而是在腦中思索著。他素來是個喜歡動腦子的修士。
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就是三天。
這一天,門上的禁制之氣被觸動,紀風起猛然睜開雙眼。掃了幾眼之后,先是取出了星辰鞭祭在手里,隨后才撤去了禁制,一副謹慎之相。
一道神識,從門外進來。掃過紀風起。
“道友,你太謹慎了。”
檀傾覆陰冷中帶著幾分懶洋洋的聲音傳來,石門轟然打開,現出此人高大的身影,將簡陋的洞穴口堵住了大半。
走進之后,封住石門,打上禁制。
“打探到消息了嗎?那個小子究竟有沒有死?”
紀白衣冷冷問了一句,口中的那個小子,當然是葉白。
檀傾覆掃過紀風起手里的星辰鞭,苦笑了一下道:“我的答案。要令道友失望了,我們二人,一路瘋狂趕路到這里,可謂馬不停蹄,除非是走傳送陣,否則陰司城的消息,是沒有那么快傳到這邊的,我原本打算借附近勢力里的傳送陣用一用,去靠近陰司城的勢力打探一下消息,但他們根本不借。就算我搬出了我的老師的名頭,依然不肯借,應該是已經接到你的老師的警告了。”
“那就是沒有死于天道懲罰了!”
紀風起目光一閃之后,直接道了一句。語調篤定之極,眼中卻是滿是失望沮喪之色。
“道友為何這么肯定?”
檀傾覆有些不解的問道。
紀風起道:“如果葉白死于天道懲罰,將再沒有任何修士敢對我懷著覬覦之心,那么我去不去彼岸,對那個老鬼老說,都沒有任何區別。他嚴禁其他勢力將傳送陣借給我們用,沒有任何意義,大不了撕空過去就是。”
檀傾覆微一沉吟,點頭同意,忽又疑惑道:“那么他現在這么做的目的……”
“他在為葉白爭取時間!”
紀風起再次異常篤定的說道,眼底泛著算計的芒彩,道:“葉白被你打傷,需要時間來療傷,若我們還能走傳送陣,葉白將永遠不可能追上我們。”
檀傾覆道:“這樣看來,若是那個叫葉白的小子,再次對你出手,肯定有黃泉界主的人把我攔下了,讓你們兩個單獨打一場。”
紀風起點頭道:“不錯,你上一次是突然攻擊葉白成功,但以后肯定都不會再有這個機會。那個老鬼,必定布置著高手,監控在葉白的周圍。”
檀傾覆想了想,又道:“黃泉界主為何非要讓葉白來殺你,他只要將葉白攻擊你,卻沒有遭到天道懲罰的事情傳出去,自然有大把的修士來追殺你。”
“還不是因為閣下!”
紀風起難得的嘿嘿一笑道:“彼岸境界的修士,本來就不多,有限的一些,也沒有覬覦我的必要,而星空離塵境界的修士,若是打算殺我,首先就要掂量一下是不是你的對手,其次便是敢不敢惹你的老師。”
說到這里,紀風起話鋒一轉,目光異常銳利的盯著檀傾覆道:“我想,你們迷霧城布置在這邊的人,應該也在暗中提防著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吧。”
“哈哈哈哈——”
檀傾覆聞言,先是愕了愕,隨即哈哈大笑道:“道友真的很聰明,你是老師要請的客人,你的安全,我們自然會保護周全。”
紀風起聞言,面色沒有半點松下,冷哼了一聲道:“那么請道友告訴我,在忘川河畔那邊,你們是如何安排的,葉白那個家伙,現在應該已經等在那里,現在的我——不是他的對手。”
話到最后,略顯沉悶。
承認這個事實,對于紀風起來說,顯然有些難堪和不快。而他也只承認,現在的自己,不是葉白的對手,此人雖然是個弒父逆子,但也是有幾分傲骨的。
聽到這個問題,檀傾覆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想了想道:“那個小子的確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他的戰斗力,已經逼近星空中期,他的時間之毒更是可怕,道友有沒有想過,先閉關一段時間,提升實力,想出破解他的神通的辦法,再去渡口,老師雖然急著見你,但幾百上千年的時間,還是等的起的。”
“那是不可能的。”
紀風起直接否決道:“那個老鬼的人,把我的行蹤盯的死死的,若我真的那么做,那個老鬼的人,一定會把我的行蹤告訴葉白,不用等到渡口,就在我的閉關之地,葉白就會與我再戰。”
“哦——”
檀傾覆哦然點頭,眼底深處,卻閃爍著笑意,這種事情,他又怎么會想不到。
“若是如此,想要在短時間里,提升你的實力戰勝他,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檀傾覆高深莫測的道了一句。
紀風起聞言,先是眼中一亮,但轉了轉之后,就恢復到冷峻陰沉之相,淡淡道:“道友是指法寶嗎?想必道友手中,有什么厲害的仙寶。”
檀傾覆嘿嘿笑了笑。
還沒等他說話,紀風起就再次目光異常銳利的盯著他道:“閣下剛才,說什么閉關之類的話,就是等著我自動上鉤嗎?哼,以你的心計,豈會看不透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紀風起目光凜冽。
檀傾覆再笑了笑道:“道友不要誤會,我絕無算計你的意思,只是仙寶既然是我的,如今借給道友用,我總該收些報酬,你說可對?”
紀風起聞言,露出一個就知如此的哂笑。
檀傾覆邪邪一笑道:“道友該不至于,為了省下這筆報酬,而堅決不肯借我的仙寶吧?”
紀風起冷哼道:“在道友與我談這樁交易之前,請你先回答我另外一個問題。”
檀傾覆道:“道友請說。”
紀風起面色沉了沉道:“忘川老人和你的老師之間的約定,究竟有多穩固,他知道……陰司城的事情之后,還會不會渡我過河,若是他不肯,我就算打贏了葉白,也沒有任何意義。”
說到一半的時候,紀風起頓了頓,對于殺了紀白衣這件事情,他可以不在乎,但其他人會怎么看他,就很難說了,忘川老人的態度,尤其重要。
紀風起盯著檀傾覆,等著他的答案,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
檀傾覆迎著紀風起的目光,沒有半點躲閃,沉聲道:“陰司城的事情,我已經通過特殊手段,向老師匯報過,也問過你剛才這個問題,他給我的回答是——你只管做好你的那一份事情,其他的所有問題,都由他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