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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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斌家的來了靜思園這么久,阮筠婷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陰沉著臉,就事情不簡單,也不多言,跟著她進了靜思園的廂房。
兩人到了屋里,阮筠婷笑著道韓媽媽,到底發生事?”
韓斌家關上房門,確定門外沒有人,才嚴肅的看了阮筠婷一眼,隨后伸手做請的手勢姑娘,請進里間兒吧。”
狐疑的看了韓斌家的一眼,阮筠婷察覺事情有異,謹慎的推開雕花木門走了進去。
此即天色已暗,屋內并未掌燈,借著窗外天光,卻見一珠光寶氣的端坐正中,阮筠婷看的一愣,脫口驚呼貴妃娘娘?”
坐在正當中圈椅上的,正是貴妃徐凝夢。
“您,您剛才不是已經回宮了嗎?”無錯不跳字。阮筠婷目瞪口呆,方才她眼睜睜看了鑾駕啟程的。為何一轉眼的功夫,人就到了她的靜思園?
徐貴妃妝容精致的臉上毫無表情,不回阮筠婷的問題,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語氣陰冷,慢條斯理的道阮筠婷,你可你惹了大事”表情已經全沒有剛才在人前的親昵和溫和了。
心頭咯噔一跳,該來的還是躲不過
方才她一直提心吊膽,想貴妃娘娘對呂文山那件事的態度。可她一直沒有表態,老太太也沒有說。她本以為這件事今日就算了,想不到貴妃娘娘會單獨來與她談。
阮筠婷提起裙擺跪在冰冷的地磚上,垂首道是,婷兒。”
徐貴妃明眸微瞇,打量阮筠婷的神色,表情仍舊陰冷,聲音沒有起伏:
“呂國公就這一根獨苗,全指著他傳宗接代,如今因為你,他被人傷成這樣,客觀的說,此事你并沒有做之處,但事情是因你而起是事實,事發之時你就在旁邊,這也事實。呂家人是否遷怒于你,甚至是遷怒徐家,盡在一念之間,呂貴妃此事,若是在皇上面前吹個枕邊風,你想想你的下場小小的一個你,如何承受得了呂國公的雷霆之怒,如何承受得了皇上的責罰,到時候,你是必死無疑”
阮筠婷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垂眸抿唇不語。
徐貴妃又道況且徐家作為外戚,你二舅舅鎮守邊關握著兵權,就算宮里有本宮這個貴妃在,又能如何,難道不怕皇家忌憚?咱們日子過的本就如履薄冰,每一件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去做,翼翼絕不容許任何事情發生。偏生到了你這兒,鬧出這樣的事情”
阮筠婷吞了口口水。徐貴妃斥責的雖說過分,可她說的也代表了外人的想法,就算呂文山不是她踢傷的,可事情與她絕對摘不掉干系。呂貴妃記仇報復徐家可怕,若皇上聽了寵妃的話,給她尋個不受閨矩傷害他人的罪名,到時候她有一萬個腦袋都不夠砍。
而徐家即便是簪纓望族,可為了家族的利益,又會在乎一個女子的性命?老太太就算再疼愛她,必要之時,也會犧牲她來平息事端吧。
這件事看,都是難以收拾的僵局。
徐貴妃打量阮筠婷神色,見她有些怕了,便問阮筠婷,你說,若真發生這種事,老太太會如何處置?”
紅唇抿起,阮筠婷抬起頭,晶瑩雙眸直視徐貴妃深邃的眼,一字一句道保全家族。”
“是,保全家族,屆時犧牲你,也并非不可能。”徐貴妃說到此處,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她預想的是阮筠婷聽了這番話,必然會撲大哭著求她救命。
可等了一陣子,卻沒聽見動靜。
抬頭,瞧見阮筠婷臉色淡然,即便跪著也腰桿挺直,似乎一點也不懼怕。徐貴妃就有些驚訝,更有些事情不在掌握之中的惱怒。
阮筠婷想的明白,若事情真是按著徐貴妃所說那樣,現在她恐怕已經被直接犧牲了,還有人會好心的來給她解釋為何要犧牲她?
徐貴妃說的這些,的確是最壞的打算,也很是嚇人,但自古“威逼利誘”逃不開因果關系。說完了嚇唬她的話,貴妃應當也該說說她特地留下來的目的了吧。
她清亮的眸子看著徐貴妃,讓徐貴妃覺得有些狼狽。但畢竟是浸yin宮中多年的老人,面色上仍舊不動,語氣冷淡的道現在,唯有一法能夠救你。”
“請貴妃明示。”
“你應當‘毓秀司’吧?無不少字”
阮筠婷心頭一震,“毓秀司”是專門為皇上培養的地方,為了保卻后宮安寧,自大梁國建朝開始,便有了“毓秀司”的存在,所選女子,必然是德才兼備的,但更大的作用,也是為了皇上均衡朝堂勢利。這里的女子,只因為皇上需要哪一家的姑娘入宮而存在。
與三年一次的選秀不同,選秀入選者,入宮或為宮女。而“毓秀司”所培養出來的女子,必然是皇上的妃嬪,被臨幸是一定的。
徐貴妃站起身,漸黑的天色讓阮筠婷看不出她神色,只聽她沒有起伏的聲音陳述道本宮十三歲入‘毓秀司’,十六歲入宮為貴人,十七歲為嬪,十八歲為妃,十九歲誕下皇子為貴妃。一路走來雖辛苦,可全因本宮是奉賢書院學習,又入‘毓秀司’調教而出的。進了‘毓秀司’,本宮便這一輩子只能做皇上的。這只極大的榮耀,也是最高的地位。”
看向阮筠婷,徐貴妃聲音帶了些許誘惑若是你能做皇上的,呂家便不能動你分毫了。呂貴妃就算吹多少枕邊風,皇上總不會動一個名義上的吧?無不少字而且呂貴妃也沒有那么笨,會去打皇上未來的的主意。阮筠婷,若是你想保命,想揚眉吐氣,一生榮華富貴。本宮可以幫你。”
阮筠婷若是進宮,對家族整體利益有幫助是毋庸置疑的。韶華已去,也多了個固寵的幫手此乃一箭雙雕。若是她不能為他所用,到時候再收拾也不遲。
徐貴妃嘆息一聲,微微一笑你說呢?”
阮筠婷藏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之家陷入手心也不自知。原來是這樣,在恐嚇她一番之后,向她拋出橄欖枝,貴妃是否打量她必定會像落水之人抓緊浮木那般,對著她千恩萬謝,求著她送她進“毓秀司”?
若將嫁夫比作職業,那么在古代,職業的巔峰便是做皇上的了。在萬人看來,進宮侍奉天子,是無上榮耀,是光明的前途。可是對于她來說,卻無異于一種殘酷。
若進了宮,她就沒有未來可言了。
見她久久不語,徐貴妃也不強逼,只道本宮要了。明大舅母會進宮謝恩,你有一夜的考慮,想好了,就給本宮捎個信兒。”說罷,徐貴妃款款而去,在經過阮筠婷身畔時,只留下一縷脂粉香。
身后木門吱嘎拉開,又吱嘎合上。
阮筠婷仍舊跪著,一動不動。
事情真已到了這般地步了嗎?不得不說,徐貴妃分析的,的確是阮筠婷最怕發生的。她原本存了一些僥幸心理,但事實證明,她的運氣也并非那么好。若真有好運,呂文山又可能出了那件事?自認識了呂文山開始,她的運氣似乎就耗光了。
所以,事情不能心存僥幸,只能做最壞打算。
可是進宮,伺候那個陌生的男人,到時候還有何幸福可言?她對古代男人雖然已經不抱希望,可嫁給尋常人,即便是嫁入公侯之家,好歹生存的幾率大一些,入了宮,那便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無止境的危險和斗爭在等著她。難道表面的光線,真的能掩蓋住散不開的血腥味嗎?
她想逃。或許她可以求求水叔叔。但水叔叔是她人?不過是她娘親的追求者,與她并無關系,她憑要求人家,憑獎水秋心卷入這件事中?畢竟,她若離開了徐家的庇護,到了外面,呂家人就更可以為所欲為了,她便等于失去了蚌殼的蚌,柔軟的肉人人作為。
阮筠婷跌坐在地上。腦海中似有一團亂麻,是去“毓秀司”為了保住性命而將的未來葬送,還是不去,留在徐家,等候老太太意思。
“吱嘎——”
身后的房門被推開,腳步聲慢慢接近她。
阮筠婷回過身抬頭看去,只見老太太緩緩走了進來,來到她身邊蹲下身,委坐在她身旁。
有那么一瞬,淚腺有的意愿,不受控制的擠壓出液體。
阮筠婷鼻子一酸,哽咽的道外奶奶。”
老太太抬起蒼老的手,一下下撫摸阮筠婷的額頭,憐惜的看著委屈又脆弱的孩子。就算再聰明穩重,她也只是個未滿十三歲的女娃,況且,此時她也真是最委屈的一個。
拇指抹掉阮筠婷的眼淚,老太太似下定了決心那般,沉聲道其實,你也可以不必懼怕呂家,不去‘毓秀司’的。”
阮筠婷聞言一愣,看著老太太的臉,仿佛是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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