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對外面叫了一聲,讓知數進來,把孩子抱出去,吩咐她:“叫養娘好生照看,還有奶娘,你都要派人盯著。”
知數應了,抱著孩子出去。她現在是柱國侯府內院的一等大丫鬟,管的事不比歐養娘少,所以她已經不能一直給杜恒霜看孩子。
毅親王妃很是心急,也命人把自家的小世子抱出去,單獨跟杜恒霜說話。
杜恒霜又命人上了茶水,和毅親王妃對坐到南炕上,開始先問起來平樂公主養娘的事兒。
這件事最后能栽到死去的皇后歐陽紫頭上,都是從這個養娘身上來的。這養娘當年是歐陽紫親手挑選,一手把平樂公主帶大,跟了她快二十年,對平樂公主和歐陽紫都是忠心耿耿,她說的話,永昌帝當然沒有懷疑過,且養娘為了不連累平樂公主,還當眾撞柱。
杜恒霜的眉頭緊蹙,問道:“那這養娘如此說,好像聽起來也像那么回事兒。”杜恒霜對先皇后歐陽紫一無所知,聽了那養娘的話,說實話,她也疑心是跟先皇后有關。
毅親王妃一窒。毅親王跟她說過永昌帝自從立國之后就不能生育的真正原因,但是她絕對不能對杜恒霜說,就算柱國侯對他們毅親王府忠心耿耿,他們也不能說。
想了想,毅親王妃這樣解釋,“我們仔細查過。這養娘有問題。她自己雖然是母后生前為平樂公主精心挑選的人,但是母后已經去世這么多年,她的忠心還剩多少,本來就存疑。其次,我們查過她的家世,才知道,原來她的娘家和夫家,早幾年就被萬家籠絡。她的丈夫不在了,自己也沒有孩子,但是她丈夫兄弟的女兒,卻已經嫁給萬家的一個管事。她娘家還有一個外甥女,被萬家一個庶出的兒子納為妾室。”
杜恒霜一曬,“這也能被你們查出來。”
毅親王妃苦笑,“我們這不是沒有法子了么?”說完又嘆息:“其實查出來有什么用?我們這邊剛查出來,那養娘后腳就死在監房里,說是傷勢太重,終于不治身亡了。”撞到頭,傷勢肯定是可大可小。是死是活,就是御醫一句話了。
也不一定就是被害死的,也許傷勢確實沉重,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能讓受了重傷的人送命。
杜恒霜點點頭,道:“這樣說來,你們確定是萬貴妃下的套,收買了這養娘,然后將平樂公主和先皇后一網打盡。”
“正是。因為這件事,父皇雖然沒有明面上遷怒平樂公主,但是已經傳旨讓她出宮開府,不讓她繼續住在宮里面。同時給她賜的公主府邸,居然是前朝縣主府邸改建的。——你看看,和那時候千金公主開府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毅親王妃十分感慨,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失寵了。
平樂公主可是唯一的嫡公主,居然比不過萬貴妃一個妾室所出的公主貴重。
杜恒霜將那主意在心里過了一遍,知道自己不能說得太直白,而且事關他們的母后,要他們自己舀主意,要不要這樣做,就像是不經意地說道:“萬貴妃對先皇后,倒是斗了一輩子,就連先皇后去世了,她還不放過她,倒讓我想起一個典故。”
“什么典故?”毅親王妃精神一振,知道杜恒霜要出主意了。
“我曾經看史書,知道這樣一段往事。數百年前,魏王曾經有兩個夫人甄宓和郭女王。甄宓是原配,為魏帝生有一子一女,郭女王是小妾,并且不能生育。但是魏王稱帝之后,他沒有立自己的原配妻子甄宓為后,而是立了無子的小妾郭女王為后。史傳郭女王嫉恨甄宓,設計讓魏帝賜死甄宓。甄宓死后,郭女王擔心她對閻王告狀,用甄宓的頭發蓋住她的面容,還在她嘴里塞滿米糠,免得她到了陰曹地府亂說話……”
杜恒霜說完,笑著看著毅親王妃道:“這件事,是書上說的,后來也有一些記載跟這有出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瞎猜了。”
毅親王妃笑道:“你真是博聞強記。若不是你,我還真想不起來這段往事。——說實話,那郭女王也太毒了些。弄死甄宓,搶了她的后位和兒子,還要在陵寢里做這種小手段……”言罷毅親王妃頓時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一時愣了半晌,才緩緩點頭道:“如果真的要從這里入手,就一定要將她扳倒,讓她再無翻身的能力才好!”
這些就是毅親王和毅親王妃要考慮的事情,就不是杜恒霜能夠左右的了,她只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思路,一個法子。至于能不能實行,完全要看毅親王的決定。
“還有,你們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等移陵的問題解決之后,要把‘烏童子’的事也扭轉過來。這樣才能完全洗清先皇后的冤屈,同時給那位以致命的打擊。”杜恒霜意味深長道,“要洗清死人的冤屈,當然就要找到一個活著的黑手。”
毅親王妃默然半晌,腦子里已經有了計策,心急得不得了,道:“霜兒,你今日給我們出了這個好主意,我們夫婦銘記在心。等這件事解決之后,我們再好好謝你。”
杜恒霜忙道:“恒霜不過是提了一段古跡,到底要如何做,還是要王爺和王妃定奪。而且此事……實在是要冒一定的風險。”
毅親王妃嘆息道:“這已經是沒法子的法子。若是有第二條路走,我們哪里會這么做?——和被父皇除名相比,我覺得這樣做是值得的。王爺必也會同意這個法子。”
杜恒霜知道毅親王不是個拘泥于小節的人,便也沒有再說什么,只道:“一定喝杯酒再走。”
毅親王妃應了,和杜恒霜一起去堂上見賓客。
滿月禮來的客人很多,看見毅親王妃親臨,都過來行禮。
毅親王妃匆匆跟幾個熟人打完招呼,就借口王府有事,帶著孩子匆匆走了。
很快毅親王也從外院出來,坐上馬車,問道:“怎么啦?才開席就要走?”
毅親王妃壓抑住激動的心情,湊到毅親王身邊耳語幾句。
毅親王聽了,半晌兩只拳頭捶在一起,大聲道:“好計!當真好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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