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178.間幕:鋼鐵與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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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康斯坦丁·瓦爾多問。

“九個世紀又七十五年。”羅格·多恩說。

禁軍元帥點點頭,就此不發一言。

耀金長靴在泥漿中涌動,他手持長矛,走在所有人身前。哪怕是羅格·多恩也不能將這項職責從他肩上奪走——他是先鋒,但也是引路之人。

沒有人能代替他的職責。

此時此刻,這支隊伍的人數仍然不多,然而,相較于剛剛他們剛剛找到羅格·多恩時,隊伍實際上已經擴大了一些,他們又多了三百四十一人加入。

這些后來者中有盔甲漆黑,擁有十字徽記的,也有和如今的帝國之拳看上去并無多大區別,卻肅殺許多的,亦有藍金混合,人數稀少的

有趣的一點在于,他們之間的區別并不只是流于表面,盔甲的涂裝僅僅只是他們之間最為淺顯的不同。

而多恩對此沒有問出哪怕一個問題。

他表現得漠不關心,甚至沒有主動地去詢問每個人的名字。有些人向他自我介紹,而頑石只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另一些人則對他行注目禮,于是他也回以同樣的禮儀。

沒有多余的事,半點也無。他好像在突然之間成了一面鏡子。你給他什么,他就給你什么。但是,阿萊西奧·科爾特斯注意到,羅格·多恩沒有遺漏下任何一人。

他和所有人都打過招呼,行過禮,他身上沒有半點身為基因原體該有的傲氣。

意識到這件事讓阿萊西奧變得有些不安,直到今日,他才真的見到他的基因之父。然后他發現,自己其實對他一無所知。

他看過很多有關于他的描述、或是歷史,以及諸多留存下來的珍貴畫像.然而,當真的和他見面之時,阿萊西奧卻發現,這些東西都只是羅格·多恩的一個側面。

它們甚至無法精確地表達出原體所擁有的那個側面到底有多么驚人。

但是,如果要選用一個唯一的詞來概括他的性格,形容他所做的事,阿萊西奧會選擇‘堅不可摧’。

羅格·多恩,堅不可摧。

他們繼續前進,在禁軍的帶領下再次走進了黑暗。又是一段相同的、抽象的旅程。萬事萬物都在黑暗中呈現出了另一種模樣,一種截然不同于它們真正模樣的丑陋形態。

石頭長出嘴,空氣變成嗆死人的塵埃,樹木生出眼睛和長舌,孜孜不倦地講述一萬年來的每一段故事。惡意在其中蔓延,毫不掩飾。

這些東西在黑暗中窺視著他們,但它們也僅僅只能做到‘窺視’了,那些話語沒能動搖任何人,畸變的形態也僅僅只是讓諸多戰士面上泛起了厭惡。

除此以外,便再無其他。它們失敗了嗎?

或許吧,但這段路還很長,它們還有的是時間來做那些它們想做的事——直到康斯坦丁·瓦爾多舉起他的長矛。

“退去,死滅。”禁軍元帥冷冷地命令。“以祂之名。”

金焰在矛尖上一閃即逝,黑暗中傳來數千聲——或者數萬聲的尖叫,然后是肉體被燒灼過后的臭氣,以及油脂在高溫下的嘶嘶作響。

從這一點來看,不管它們到底如何褻瀆,其形體仍然需要遵守某些最為基本的規律。比如,它們無法抵抗火焰的傷害。

黑白色盔甲的多恩之子們開始大聲禮贊‘神皇’,贊美祂對惡魔的無情,贊美祂對人類的保護.

他們的狂熱讓其余的多恩之子立刻變得有些不安,但他們的父親仍然一言不發,表現得非常平靜。

實際上,他也的確非常平靜。他只是記下了‘神皇’這個單詞,以及康斯坦丁·瓦爾多所用的‘祂’字。

在他的兒子們注意不到的地方,多恩開始思考。

首先,他想到自己。

他是羅格·多恩,他是人類之主花費幾個世紀乃至十幾個世紀殫精竭慮的最終成果,是一項工程的完美結局。

帝皇在實驗室中創造了他和他的兄弟們,而在他們被尋回后的數十年間,戰爭便是他們唯一的職責。

銀河間有些人稱呼他們為半神,多恩不喜歡這個稱呼,因為神明在他的印象里通常和得不到任何懲罰的極端享樂主義有聯系。

他看了許多神話,在那些珍貴的古泰拉神話故事中,神明有時像人,有時則過于像人,有時卻表現得毫無感情,只是一種規則的顯現

那么,他們呢?

如果他們真的是半神,他們又會得到何種評價?是玩忽職守,讓大地焦焚,凡人民不聊生的惡神,還是寧肯犧牲自己,也要退治洪水,或為凡人帶去火焰的義神?

多恩搖搖頭——還是當個人吧。

他暫時將神皇一詞扔之腦后,而康斯坦丁·瓦爾多也已經完成了他的職責。他們離開了黑暗,回到了泰拉地面——至少看上去像是泰拉地面。

天空仍然在燃燒,在飄著黑色的塵埃一樣的雪。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灰燼,慘死者難計其數。唯一的不同點在于,天空中充斥著金色的光輝,以及本該遮蔽大地,卻不知怎的沒能投下任何陰影的龐大戰艦。

“我該走了,羅格·多恩。”康斯坦丁·瓦爾多對他說道。“主君還有另一個任務需要我去完成。”

多恩看他一眼,從那微妙的站姿改變中看出了瓦爾多的刻意留白。

他再次驚訝了一瞬間,就像他看到瓦爾多的微笑時那般驚訝,于是他問:“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伱有些過于直接了,羅格。”禁軍元帥輕輕嘆息一聲。“只是.”

“什么?”

“主君讓我自行決定此事。”瓦爾多略顯猶豫地開口。“他想讓我自己決定,我要不要將這件事告知于你。”

“我為此感到疑惑,他的態度變得有些奇特,他不再那么冰冷了,但我能感到他的痛苦,他在尖叫,每一秒都是,羅格我.”

感情外露。多恩扼住他的嘆息,想道。你從未有一刻如此像人。

“你在感同身受,瓦爾多。”他說。“這大概也是他為何會想讓你自己決定這件事,人生本就由無數選擇構成。”

“感同身受?”禁軍統領怔住了。“但我——我沒有情感,除了憤怒以外,我任何情感也沒有。悲傷、快樂等諸如此類的強烈情緒對我來說不過只是一個冰冷的學術單詞。”

“但你剛剛就在悲傷。”多恩毫不留情地指出這件事。“而如果我們不在這里,我確信你會哭泣。”

“以及,你想要告訴我什么?”

禁軍元帥沉默片刻,方才將話說出口:“主君給了我一個新的任務,他想讓我去為另一個人引路,那個人叫歐爾·佩松。一個無恥的背信棄義者,一個叛徒。”

“哪種叛徒?”多恩問。

“曾背叛過他的叛徒。”康斯坦丁·瓦爾多皺起眉。“他的存在和名字都是機密,但主君在剛剛將這些事告知了我,沒有半點隱瞞”

多恩點點頭,表現得了然于胸。

“然后,他讓你來問我。”

瓦爾多點點頭。

“那么,很明顯,他知道你會對這件事產生疑惑和不滿,他想讓你在我這里尋求一點可能用得上的建議或支持。我必須指出一件事,瓦爾多,你在從前可從未對他的命令表現出質疑。”

“.偶爾也有那么一兩次。”康斯坦丁·瓦爾多十分不情愿地給出補充。“好吧,算上這一次,是四次。”

“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多恩說。“他想讓你質疑他,進而理解他我想我們談得夠多了,瓦爾多。”

康斯坦丁·瓦爾多沉默地頷首,無言地轉身離去。

他的臉上仍然帶著迷惘,那是一種屬于新生兒般的疑惑,就像一個孩童不明白父母口中的‘上學’是什么意思——請原諒我,瓦爾多。

多恩抿住嘴唇。

我實在是沒想到更好的比喻。

“父親.”

就在此刻,他身后傳來一聲呼喚,多恩轉過身,喊出那人的名字:“阿萊西奧,你有何事?”

“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阿萊西奧·科爾特斯面帶迷茫地問。實際上,不僅僅只是他,多恩環顧四周,發現許多人的臉上都帶著相似的情緒。

多恩幾乎笑了。

何其相似啊.

“我們戰斗。”羅格·多恩嚴肅地說。“僅此而已。”

他拔出風暴之牙,他們緊隨其后。

“我們戰斗。”佩圖拉博說。“僅此而已。”

他結束演講,一萬張相同或又不太相同的臉開始歡呼,飽受振奮。

他們從前或許有名字,有身份,有家庭。而他們現在只是一個又一個歸屬于帝國的忠誠士兵,當然了,就在剛剛,他們還獲得了另一個全新的身份,即鋼鐵勇士的輔助軍。

剛剛收編的輔助軍。缺少補給,亟待培訓,軍事素質需要提高,但士氣高漲。

佩圖拉博點點頭——這就夠了。

“您在演講。”他的一連長弗里克斯說道。“我很驚訝。”

佩圖拉博瞥他一眼:“你在試圖和我開玩笑,我也很驚訝。”

“我發誓我沒有這個想法,原體。”

弗里克斯立刻舉高雙手,以表他的恭敬與從順。佩圖拉博不耐煩地將他按下,卻又轉手從身后拿了一把工程鏟過來,塞進了他的一連長手里。

“戰壕,弗里克斯。”

面對弗里克斯略微出神的表情,鋼鐵之主冷淡而強硬地開始為他解釋。

“你與其在這里和我談話,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挖掘戰壕。哪怕在敵人到來前多挖一米,我們守住這里的可能性便大上一分。”

“.遵命,原體。”一連長繃住表情,伸手拿過工程鏟,轉身離開。

佩圖拉博微微頷首,同樣邁動腳步,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此時此刻,他的戰甲沒有向他傳遞任何信息,這是不同尋常的。昔日,佩圖拉博所進行的任何一場戰爭都應當伴隨著大量的實時信息,以及戰局的總覽。

但泰拉的情況有些特殊,通訊設備在這里似乎被‘禁止’了。你可以嘗試著和人進行溝通,若你足夠幸運,或許一百句話里能傳出去三五句,而這就是極限了。

鋼鐵之主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他關注的重點并非還在往下派遣支援與火力的各艘戰艦,也不是那道在云層深處若隱若現的巨大火柱.

他只是盯著那些黑色的雪。

“康拉德·科茲。”他頭也不回地說。“你找到他了嗎?”

“很敏銳啊,阿博”他身后的那個影子輕笑一聲。“但是,我為什么要去找他?”

鋼鐵之主平靜地轉過身,把手里的戰錘輕輕地放在了一塊石頭上。

“不是敏銳,而是你根本就沒想著對我隱藏你自己。早在演講的時候我就在人群里發現你的蹤跡了,又是孤身一人行動?你明明是個原體.”

他一面說,一面皺起了眉,開始數落他的兄弟。

“你就這樣放心你的軍團?我明白夜刃在面對惡魔上的特殊戰斗力,但泰拉上的這些怪物絕非尋常惡魔可以比擬,你見過連發自動炮命中五發之后都打不死的惡魔嗎?”

夜之王無奈地舉起雙手,盡管他的臉已經被那副骷髏面具徹底遮蔽,但他的神情大概和不久前的弗里克斯沒有多大區別。

“你還是別擔憂這些事了,阿博——”他用右手食指點點面具的右眼眶。“——我建議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

“為何?”佩圖拉博問。“我已經奪回了皇宮西線的六個陣地,只需重建戰壕與陣地,便可將戰爭轉化為我們最熟悉的那種形式。我有信心在十二個小時以內奪回整個皇宮西線,我不認為我有些什么事需要擔心。”

“但是,羅格和他的子嗣也在往這兒趕呢。”康拉德·科茲放下手,促狹地聳了聳肩。

“所以?”佩圖拉博平靜地看著他,伸手握住了戰錘。“我需要擔心什么?”

夜之王沒有回答,只是輕笑著離去。佩圖拉博跟隨著他的移動而轉身,他一直看著他消失在目所能及的最遠處方才罷休。

然后,就在短短的二十七分鐘后,康拉德·科茲一語成讖。

佩圖拉博見到了羅格·多恩,以及他身后那群涂裝陌生到令人詫異的阿斯塔特。

兩名原體之間的會面本該振奮人心,但是,考慮到他們的身份,以及名字,這種會面便帶來了一種極其震撼人心的沉默。

在他們會面超過五分鐘后,鋼鐵與頑石都未曾說過任何話,他們只是面對面地站著,沉默地觀察著對方。

在被緊急叫回來的戰爭鐵匠丹提歐克看來,他的父親現在看上去像是一頭憤怒的公牛,正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去發難。而在阿萊西奧·科爾特斯看來

好吧,他其實沒什么想法,只是感到驚訝和榮幸,能在今日看見帝國的鋼鐵與基石共同站在一個戰壕內。

“多恩。”

丹提歐克悄無聲息地繃緊神經,并提醒自己——公牛發難了!

但他父親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大跌眼鏡。

“很高興見到你。”佩圖拉博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這個問候。

丹提歐克轉頭看了看弗里克斯,后者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回答了他沉默的問詢,手中的工程鏟突然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之中。

當然,為此感到疑惑的人并非只有他們兩個,就連羅格·多恩本人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了困惑。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佩圖拉博。”多恩頓了頓,方才完成這次寒暄。

佩圖拉博不咸不淡地點點頭,發出一聲鼻音,算是回應了他的話。這種冷淡的表現讓丹提歐克和弗里克斯長舒一口氣,卻也讓佩圖拉博悄無聲息地轉過了頭。

“我認為,一次簡單的會面并不需要這么多高級軍官旁觀。”他忽然說道。“你們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我要在一個小時以內看見至少五座火炮陣地被建起,明白嗎?”

“的確如此。”羅格·多恩微微頷首。“去做你們該做的事吧,阿萊西奧。”

人群就此被驅散,至少也是遠離了此處戰壕。黑雪從天而降,落在他們的戰甲和泥土上,帶來一片又一片暈染開來的墨色。許久的沉默之后,是羅格·多恩率先開口。

“你變了。”他謹慎地說。

“的確如此.”鋼鐵之主冷笑著回答,對多恩的謹慎完全無動于衷。

頑石幾乎以為他要口出嘲諷之語,讓這次談話變得像是曾經發生過的數百次一樣無疾而終——但佩圖拉博沒有這么做,他奇跡般地用后半句話將氣氛變得非常.奇特。

“就像你一樣,改變了許多,多恩。”佩圖拉博緩緩說道。“你們在泰拉上都經歷了什么?”

多恩再次沉默。

“.掙扎。”他皺著眉說。“還有犧牲。”

“詳細一點。”

“好吧。”多恩點頭,就此開始一段長長的敘述。

“我沿著太陽系布置了諸多堡壘和戰術上的陷阱,以及多達十幾萬的緊急預備方案。我將我的軍團以及太陽系守備軍的大部分力量沿途布置,做好了我能想到的完全的準備。”

“但敵軍沒有選擇使用常規方式發動戰爭,他們的到來悄無聲息,快若雷霆,僅僅只在一瞬之間,戰爭便立刻降臨。起初,局勢還可被控制,但是,隨著復仇之魂的降落.”

他沉默了,這是一段絕對的寧靜。沒有呼喊,沒有迷霧中傳來的咆哮,也沒有火炮陣地的試射帶來的轟鳴。只有微風緩緩吹拂而過,將頑石的臉在風雪中變得痛苦。

盡管短短半秒,但那痛苦絕對貨真價實。

“在戰爭內,局勢的改變只在一瞬間。”沉默結束,多恩繼續講述,聲音仍然平靜。“敵人做好了準備,至少是算到了我的反應。”

“它知道,我在開戰的前幾個小時內還是會使用對待尋常戰爭的態度來對待這場戰爭,我可以預測戰場形勢,但這是有前提的。”

“我無法對這種我沒有經歷過的戰爭做出合適的安排,它用這段因我的失敗而誕生的時間讓局面變得岌岌可危,并在第二十五個小時使用了一個能夠一錘定音的戰術。”

“就戰略層面上來說,這是一場絕對的慘敗。我身為主帥,勢必要為那些死去的軍人和平民負責。我說完了。”

“還不夠詳細。”佩圖拉博緩緩開口,接過了這場談話的接力棒。

鋼鐵之主的臉仍然沒有半點波動,冷寂如冰,在寒風中顯露出一種非人的堅定與冷硬。仿佛他真的是由鋼鐵鑄成,那皮膚下掩埋的并非血肉,而是貨真價實的熔鑄之鋼。

多恩看著他,再次感到了一陣強烈的陌生。

“你要總結出失敗的原因,并加以改正,羅格·多恩。”佩圖拉博如是說道。

他的話語聽上去好似一種指責,一種‘你做的還不夠好’的可怕批評,但他的語氣卻非常平靜,仿佛只是在講述一個事實。

“面對這些東西,你必須在第一次失敗后就總結出原因,并且,你要做到永不再犯。我們的士兵都非常忠誠,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執行主帥的任何命令,因此我們必須在能力范圍內做到最好,哪怕是面對失敗,也必須如此。”

“在我看來,你之所以得到這場慘敗,根本原因完全可以被總結為一句話——即觀念上的陳舊。你對此有意見嗎?”

“沒有。”多恩迅速地回答,表情非常專注,完全沒有在意佩圖拉博那過于直接的用詞。

“這的確是一個致命的問題。”他簡單直接地承認道。

“而我們都犯了這個錯誤。”鋼鐵之主再次冷笑起來。“是的,和你一樣,多恩,我也犯了相同的錯誤。”

“我曾在伊斯特凡星系直面那個所謂的荷魯斯與他的狼群,我本有機會咬下他的一塊肉,但我卻因為一個錯誤而葬送了勝利,艦隊,大部分有生力量,以及”

他將笑容收斂,并吐出一個名字。

“莫塔里安。”

羅格·多恩的瞳孔猛縮。

“亞空間的邪物纏上了我們。”鋼鐵之主平靜地敘述。“或許不該稱之為邪物,而是邪神。你見過捕蠅草嗎,多恩?”

“我在奧林匹亞上的動植物還原工程有在結合泰拉古籍進行逆向推演,這種植物就是我們的成功之一。它是一種極富耐心的狩獵者,它的葉片就是它的牙齒,以及為獵物精心打造的牢籠”

佩圖拉博伸出右手,緩緩張開,待到一片黑雪落進其中,他便迅速合攏手掌。嘎吱作響的聲音在金屬手掌之間緩緩響起,帶起一陣令人牙酸的顫栗。

“哪怕是兇猛的野獸,也會被這種植物在一瞬之間咬成兩半。而它只要感知到了獵物的出現,就絕對不會在那以前離去,或是將它的葉片閉合。那個東西就是以這樣的耐心對待莫塔里安的,但祂的目的并不在于吞噬他,而是要他屈服。”

佩圖拉博用低沉的聲音和時常到來卻又瞬間消弭的冷笑將他的痛苦全盤托出。

“但他沒有,他一直反抗到死。若不是他,你不會在這里看見我,以及伏爾甘。這就是我付出的代價,多恩,我讓兄弟慘死,讓旗艦失落,讓勝利變成慘敗。”

“最關鍵的一點在于,我以為我吸取了教訓,但這教訓還不夠。至少對當時我的來說還不夠。”

他搖搖頭,就此閉口不言。多恩卻開始以絕對的耐心觀察這個昔日暴躁易怒,且總是對他沒什么耐心的兄弟。

他將驚訝拋去,將作為兄弟的那部分感情也一并趕走,只留下了‘觀察’的能力。用這種抽離的第三方視角,他就此看見了佩圖拉博隱藏在冷笑、眨眼或偶爾的深呼吸中的莫大痛苦。

一個問題緊隨其后地誕生,并被他自己問出口:“你到底經歷了什么,佩圖拉博?”

“失敗。”鋼鐵之主面無表情地吐出這個詞。“僅此而已,就像你在泰拉上所經歷的這一切。”

“一路走來,我看見很多具尸體,凡人的,阿斯塔特的,坦克的,泰坦的——他們的一切就此終結,不管曾經懷揣著多么偉大的信念,具備何等不可動搖的勇氣,他們也都已經死去。”

“他們在生前是精銳中的精銳,卻像是稻草一樣倒下,在泥濘中被塵埃覆蓋。而現在,我又看見黑暗籠罩泰拉。野蠻的邪教徒洋洋得意地炫耀他們搶來的戰利品,將忠誠者的皮裹在身上,將飽受折磨的守軍釘在可笑的逆十字架上緩緩豎起。”

“他們沒有所謂的紀律,除去野蠻的本性以外,更大的原因是因為那些可以約束他們的人也已經成了這份墮落的野蠻的一份子。所以,根據以上事實,我不得不推導出一個結論——這不是戰爭,羅格·多恩。”

“我們現在正在經歷的這場戰斗不足以被稱之為戰爭,戰爭應當是兩方軍隊對壘,是戰術和戰略的互相碰撞,是勇氣與毅力的比拼。而且,它會結束。”

“但那些東西呢?祂們是不會罷手的,哪怕我們全部死光,他們也不會罷手。所以這不是戰爭,而你我身處其中,應當早日拋下昔日的經驗與驕傲,從頭學起。我們什么也不是,只是兩個失敗者。”

“葬送友軍,破滅希望卻還是厚顏無恥的活著。”

佩圖拉博不屑一顧地舉起他的戰錘。

“但我們活著。”他厲聲說道。“因此我以古老的法典要求你和我并肩作戰,羅格·多恩。”

“我回應你的召喚。”多恩緩緩說道。“但是,哪本法典?”

他伸出一只手,擺在半空中。數秒后,這只手被另外一只手緊緊握住。

在他們身后,火炮開始轟鳴。

佩圖拉博獰笑起來。

“復仇的法典。”他說。“天經地義,刻在人類骨子里的法典。”

7.3k,只有一章,牙髓炎犯了,明天去醫院拔牙。

我算算,我已經根管過兩顆牙,然后還有兩顆智齒沒拔,現在又是牙髓炎,可能還得拔顆好牙然后種

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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