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

131.間幕:茍活者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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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粒漆黑的雪從天而降,落在了阿庫多納的肩甲上。首席劍士本人卻并不在乎它的存在,只是大步前進。

實際上,他不在乎很多事——比如這雪,或其他雪,或狂風與閃電.

那么,他在乎什么?

首席劍士表情漠然地踏過一具尸體,那一粒并不特殊的雪就此劃過他的肩膀,落至了死者的眼睛中。

死者的眼睛腫脹而渾濁,帶著血絲,他的鼻腔中流著鮮血,臉上仍然帶著痛苦的表情。他的胸甲已經破碎了,半只殘破的帝國天鷹在堅強地挺立,卻仍然無法阻擋胸甲主人的逝去。

象征終究只是象征,無法真的帶來什么保護。或許偶爾可以吧,但現在不是那個‘偶爾’到來的時刻。

他的慘狀能證明他死前經歷了何等殘酷的戰斗,而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那一粒雪開始在這慘死士兵的眼睛中融化,然后是更多雪,仿佛無窮無盡,從天而降

不過數秒,他和他周圍的無數尸體一同被暴雪掩埋。其中有朝圣者,也有諸多平民。只有數輛蘭德襲擊者的殘骸還頑強地從雪地中探出了自己的炮口,冒著黑煙。

那么,跨過他的阿庫多納呢?他是否有在和這始作俑者戰斗,有在和造成此等慘案的兇手殊死搏斗?

暫時沒有。

而且,事實上,阿庫多納也不會用戰斗來稱呼這件事。

他輕柔地旋轉著自己的雙刀,孤身一人走進了一片漆黑的霧氣中。在過去的八個小時內,阿庫多納已經看見了無數片類似的黑霧,其中影影綽綽,魔潮貪婪的涌動。

他對它們不陌生,他很清楚它們的出現代表著什么——屠殺,僅此而已。

屠殺平民,屠殺軍隊,屠殺阿斯塔特無數場相似或不同的血腥之死正在泰拉各地上演,而兇手甚至無法被命名。它們形態各異,或丑陋,或惡心,或干脆地超越理性所能描述的范疇。

在過去的八個小時內,阿庫多納已經見過了太多‘它們’。如果用較為風趣幽默一些的說法來談論此事,他會說,自己快被丑死了。

他在巢都內見過它們,在某處地下避難設施內見過它們,在男人女人和孩子們破碎的尸體中見過它們

他本以為自己會麻木的,然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事實并非如此。

他還是會想起那些死者,并想起他們的眼睛。沉默著,阿庫多納竟然奇跡般地逆推出了這場屠殺是如何進行的。

第一波被殺戮的對象應當是那些虔誠的朝圣者,但殺戮的速度被這些惡魔有心放慢了,其目的是什么?他暫時沒有答案,而那些趕到的防衛軍恐怕也沒有答案。

好在,他們已經不需要所謂的答案了,他們已經死了,就死在朝圣者們后面。

阿庫多納眼前出現一片模糊的景象,他看見鮮血,看見尸骸——但這畫面僅僅持續了半秒不到,在這之后,死者們便被永無休止的暴雪徹底掩蓋。

他們的抵抗和戰斗有意義嗎?沒有人能給出答案,畢竟他們沒有救下任何一個朝圣者,也沒能對魔潮造成任何可觀的殺傷。

但他們在死前發出了求救的訊號,阿庫多納收到了消息。

更正:只有阿庫多納收到了消息。

所以,這是一場一個人的支援,聽上去是否很可笑?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仍然來了,他必須來。

戰爭開始至今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可泰拉的通訊仍然沒有任何要恢復的征兆。

阿庫多納早在出發參戰的時候就將他的通訊對全頻道開放了,截至目前為止,僅有幾個地區勉強地搶修好了儀器,保證了基本通訊,使他收到了訊息。

他也曾嘗試過,想和他們建立基本通訊。他成功過那么幾次,非常幸運,但幸運的并不長久,這些通訊連接的持續時間都不長。

他們往往只能在劇烈的干擾中說上幾句話,然后就此失去聯系。

阿庫多納如今已和過去大不相同,可他沒有扔下自己的戰術素養,他仍然明白現在泰拉的局面到底有多么糟糕——通訊、信息和情報,這些東西是軍隊的命脈。

少了它們,軍隊便只能各自為戰,而各自為戰對于一支軍隊來說是致命的事。

但他們現在只能如此.

漫步在黑霧之中,帝皇之子的首席劍士結束了他的思考。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古怪吼聲,很是劇烈,像是已經發現了他的到來。

對此,阿庫多納卻顯得無動于衷,因為他耳邊有一種更強的聲音正在回響。

那聲音是一種死前的嘶吼,帶著絕望,也帶著仇恨。

“我們需要支援!”聲音吼道。“重復!我們需要支援!”

可你們在哪呢,士兵?阿庫多納想。你甚至沒有告訴那些可能收到這求援信號的人,你們到底在哪坐標,地點,地標性建筑,這些通通沒有。

伱要指望他們如何前來進行拯救之事?

他笑了,因為一陣充滿威脅和惡臭的勁風,

“沒事。”阿庫多納輕聲開口。“至少我聽見了你們的聲音,我來了。”

——是的,他不是通過通訊儀器發出的信號接收到這個求援請求的。

黑暗來襲,在惡臭的風中,一只猙獰且巨大的野獸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這襲擊是何等突然,何等迅疾。勁風不過才剛剛吹起,而襲擊者已經抵達。

那獠牙密布的嘴離阿庫多納的頭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清晰地透過目鏡看見這個生物嘴部的構造。

交錯的尖牙一圈圈旋轉著長在了肉色的口腔之內,殘肢斷臂遍布其中,本該是食道的地方則是一張扭曲的人臉。那臉太過猙獰了,以至于阿庫多納根本無法推測出它的性別。

他瞇起眼睛,不急不忙地后退了一步,同時左手猛地揮起。

仿佛有電光閃過,剔骨軍刀從下往上順暢地切進了這只野獸的下顎,從上顎穿出。血液飛濺,它咆哮一聲,無視了傷痛,竟然開始窮追不舍。

阿庫多納不急不緩地連連后退,每一步都妙至毫巔,恰巧可以躲開它的噬咬,而惡魔則并不放棄,持續追擊,它似乎意識不到一個能如此輕易躲避它攻擊的敵人到底意味著什么。

又或者,它有另外的依仗。

追擊一共持續了五秒,在第二秒后,它那道猙獰的傷口居然就已經痊愈。

首席劍士自然看見了此事,他了然地微笑一下,忽地握緊了雙刀,有晦暗的血光從他雙臂盔甲之下陡然綻放。

漆黑之焰開始在雙刀之上熊熊燃燒,野獸此刻方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追擊什么東西。它隱含畏懼地咆哮一聲,便想轉身離去,但卻為時已晚。

“無處可逃。”阿庫多納親昵地對它低語。

在之后的三秒內,刀刃的斬擊便如暴雨般落下。

阿庫多納暢快淋漓地揮著軍刀,有一種隱秘的、屬于他人的復仇渴望正在他心中綻放。他明白,自己是個代行者,但他何曾沒有仇怨?

他笑了,笑聲在黑暗中蔓延開來,火光愈發旺盛。

待到刀光平息,此前還體型巨大的惡魔此刻已經皮開肉綻,肉骨分離,一張猙獰的人面在熱氣騰騰的血肉中掙扎了起來,而阿庫多納則抬腳踩住了它。

他沒有急著用力,只是緩緩舉起了雙手,雙刀在他頭頂交叉而過,輕輕碰撞,發出了冷厲的聲響。

他不急不緩地打量著四周,數秒之后方才讓刀刃猛地揮下。

鮮血灑落四周,在黑暗中濺起了一灘灘漣漪,數不清的惡魔就此狂吼著現出身形。

它們當然知道眼前之人如今是什么,以及將要成為什么——但他現在還不是,他仍然擁有被殺死的價值。惡意開始在黑暗中涌起,貪婪、渴望鮮血、渴望晉升.

阿庫多納自然能感知到它們的想法,昔日無法理解的惡魔面貌對如今的他來說,已經不再是無字天書一般的謎語,又或者是讓他去作畫那樣的無從下手。

首席劍士緩緩地扭了扭脖頸,雙手再次抬起,如做邀請。惡魔們應允了這個邀請,于是血腥的爭斗就此上演。

咆哮、怒吼、狂笑——所有的這一切都被深重的霧氣掩埋了,無人能窺得后方的景象。

二十又五分鐘后,阿庫多納方才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那片迷霧。

他的盔甲上滿是傷痕,頭盔也已破碎了半邊,臉上滿是血跡。他濕漉漉地走進雪地,身上冒著熱氣,漆黑的血還在不斷地落下,永無休止。

阿庫多納搖晃地倒在了地上,沾滿鮮血的軍刀安穩地待在了刀鞘之中。他側過頭,雙手深深地陷入了雪地之中。

殺了多少?他問自己,然后得到一個數字。

三十三.不,是三十四,如果算上最開始的那只。

聽上去不多,但這個數字其實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從前的極限。

撐著雪地,阿庫多納勉強地翻了個身,仰躺著,凝視起了陰沉的天空。他的傷勢正在迅速恢復,這并非毫無理由的饋贈。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自己正在付出的代價,以及那個像是警告般存在于心底的極限——只要超過這個極限,他恐怕就會成為另外一種生物。

他呼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從地面上緩緩地站了起來。臂甲再一次隨著動作破碎,化作飛灰,倒懸著飄向了天空,它們的顏色和那些云層一樣晦暗。

阿庫多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準確地說,是看了眼那些名字。

在剛剛的爭斗中,他刻意地沒有呼喚他們。

下一次吧。他想。

他開始再次行走,身形很快就隱入進了風雪之中,再無任何人能尋見他曾出現過的痕跡,有如一個鬼魂。

而他絕非唯一的那一個,在此刻的泰拉大地上,有六百二十三個像他這樣的鬼魂正在漫無目的地游蕩,他們的耳邊纏繞著死者的囈語

此后余生,只要一息尚存,他們便永無安寧之日。

還有一章4k的。

另外,間幕的故事是各方在整個泰拉之戰中的反應,我會盡我所能將所有人的遭遇和改變描寫出來。當然,這不會耽誤我回到泰拉的主線劇情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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