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審判日(三)34.審判日(三):、、、、、、、、、最新網址:ishuquge
內拉特·基林能聽見鐘聲,他聽得見它,不管在哪里都他媽的聽得見它。
捂住耳朵是沒有用的,嘗試失去聽覺同樣也沒用。鐘聲的存在仿佛是一種對他們的嘲笑——嘗試啊?嘗試吧,隨便你,嘗試也無用。
他就是聽得見,不知怎么搞的,他就是聽得見。
陰影上尉抓住自己的軍服衣領,他用手指摸過每一顆扣子,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他失敗了,因為他看見了天空。
天空的顏色輕薄的像是塵埃,天空不該是這種顏色的——不該,不該天空應該是.
天空應該是什么顏色?
陰影上尉的手指開始顫抖,他的眼球呆滯地轉動了起來,帶動著他自己的視覺神經看向了那些懸停于空中的戰機。
它們一動不動,像是死了。它們的引擎不再轟鳴,它們的機身不再顫抖,它們的身后拖著好長一條白色的氣浪。這氣浪不消逝,它就飄在天空。
內拉特凝視著它,感到眼球一陣刺痛。直到這時,他才恍然發覺自己的眼睛正在流血。終于,他開始眨眼,眼前一陣模糊。
地面開始顫抖,開裂,濃郁的鮮血從中冒出,卻像是巖漿似的咕嘟咕嘟冒著灼熱的氣泡。他不可避免地凝視了它,在這陣痛苦卻迷人的凝視中,上尉的意識被抽離了。
他在下一個瞬間來到了某處更為黑暗之地,赤身裸體,與所有人失散。沒有人在他身邊,除了死者。他們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站了起來,凝視著他。
下顎張開,喉嚨中吐出了臨死前的最后一聲慘叫。
“為什么,上尉?”
內拉特想回答,但他沒有這個機會了。他眨了一下眼,僅僅這一下,他便再度回到了那片狂亂的地獄之中。
地面合上了,沒有鮮血和巖漿再從其中冒出。地面好得可怕,就像是他過去人生中曾踩踏過的每一片異星地面一樣平平無奇。
上尉看向地面,他的精神再次受到了迷惑:我在哪里?這是何處?
他的問題被一句怒吼打散了,就像是被坦克碾過的尸體一樣在頃刻間化作四濺的碎片與肉泥。
“打起精神來,內拉特!”長官的喝罵聲在下一刻響起。“看下面,集中你的注意力!”
好,是,集中注意力。
像是傀儡一樣,內拉特·基林低頭照做了——他看見了什么?
他看見一片裂谷,看見倒塌的廢墟和正在浴血奮戰的索羅西亞尖兵團。
他們的對手是無血無淚的無人機,巴拉特魯姆人將他們畢生所學都傾注在了這些無人機群之上,它們火力可怕,動作靈敏,種類繁多。哪怕對于阿斯塔特來說,它們也是可怕的敵人。
內拉特·基林抬起頭,對他的長官開始詢問:“我們是否進行突擊支援,長官?”
他的長官,一個半邊身體都被撕爛掉的男人對他搖了搖頭,他的身高只到陰影上尉腰前,但內拉特此刻卻是仰視著他的,好像他才是他們中的巨人。
“突擊?你腦子壞掉了嗎?”他的長官嗤笑起來。“我們已經與荷魯斯的狼群溝通過了,這將成為另一場斬首打擊戰術的正面教材。”
“但是.”內拉特·基林猶豫片刻。“這會讓尖兵團損傷慘重。”
“與我們何干?”身穿索羅西亞尖兵團殘破制服的男人漠然地回答。
“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事,上尉。我們是阿斯塔特,我們的性命遠比這群凡人來得要珍貴。我們可以犧牲,但必須死在有價值的地方,而不是死在這里。”
一股羞恥從上尉心中涌出,迫使他捏緊了拳頭。
他還沒發現自己仍然穿著一身軍服,而非動力甲。他的腰間沒有武器,只有一條真皮腰帶。他也沒注意到他的長官此刻的眼神,他什么都沒注意到。
上尉默默地低下頭,沒有再反駁任何事,像是已經默認了接下來的所有發展。
一個小時又五十三分鐘后,負責在裂口中間建立防御工事的索羅西亞尖兵團全數死亡。他們在死前進行了無數次支援請求,但卻沒有人回應。
望著那一片高高的尸骸,內拉特·基林心中涌現出了一陣迷惘。有一種近乎源自于本能的恥辱在提醒他某些事,但他此刻看不清它們,也聽不見它們的聲音。
他唯一能看見的事物,就是地獄鐵砧崩塌高墻外堆積起的尸骸。
他唯一能聽見的事,就是他的長官在他耳邊破碎的嘶吼。
“準備好,內拉特·基林上尉!快點給我準備好!帶著伱的灰燼之爪按照預定計劃突入進要塞!”
“是,長官!”上尉下意識地并攏腳尖,大聲回答了長官的話語。
他本能又機械地將手伸向了腰間的武裝帶,那里原本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現在卻隨著他伸手的動作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把爆彈槍。就這樣,他握著槍,孤身一人地跳下了裂谷。
軍服鼓蕩,下擺狂亂的飄動,他耳邊卻傳來了噴氣背包那極具辨識度的響聲。數次因反作用力而形成的震蕩過后,他抵達了地面。
“聽好了。”內拉特沉穩地對并不存在的通訊頻道開了口,他已經進入了作戰狀態。
“任務是突入進地獄鐵砧,找到這座要塞的能量源。根據推算,巴拉特魯姆人所使用的應當是反應堆一類擁有巨大熱能的機器。我們需要繞過他們的監工,找到反應堆,并直接炸毀它。明白嗎?”
“我有個問題,上尉。”一個聲音說。“為什么我們非得聽荷魯斯的不可?他又不是我們的原體,這樣不和他們溝通就直接拋棄索羅西亞人,簡直傲慢到令人無法接受”
“如果你事前對計劃不滿,你就應該事前說。”內拉特·基林回過頭,對著并不存在半個人影的空氣對話了起來。
他的表情是扭曲的,蓋因他其實有所認同這聲音的話語。但他身為上尉的職責不允許他在此刻忤逆早已被確定下來的命令與計劃。
“為了勝利,我們需要他們做出犧牲牽制敵軍。這都是為了成功收復巴拉特魯姆,他們會理解的。”
“他們真的會理解我們嗎?”那聲音又問。“我們的行為幾乎等同于背叛了,上尉。我們無視了他們發來的所有支援請求。”
“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事。”內拉特·基林低吼著回答。“握緊你的槍,士兵,準備作戰。”
“遵命。”內拉特·基林機械地仰起頭,握緊了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的虛幻之槍,彎著腰走進了由尸骸所構成的活地獄之中。
要塞內是怎樣的風景?內拉特一概不關心。他的眼前一片有一片黑紅色的迷霧,所有的事都被迷霧包裹了。墻壁和地面明明都是由流血的尸骸組成的,他卻絲毫沒覺得有任何怪異之處。
上尉機械地行走著,穿梭在尸骸之間,意識的混亂根本不影響他執行自己此刻的任務。他早已做好覺悟與準備。
阿斯塔特是一個為了獲得戰爭勝利而接受改造的人類亞種,他們在某方面優于人類,他們在戰斗中獲得成長與新生,也終將死在某一場戰斗中這是他們的宿命,是無法逃脫的宿命。
內拉特·基林早在很久以前就接受了這件事,因此,他只花了短短地五個小時又二十三分鐘便率領著他并不存在的隊伍抵達了地獄鐵砧的離子反應堆。
巴拉特魯姆人的堡壘監工們瘋了似的朝他們發起了進攻,這些由活人改造而來,披掛著機械增強物的干枯人形為他的隊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等等,它們真的存在嗎?
有那么一個短到幾乎不可被察覺的瞬間,內拉特·基林的心中產生了一點小小的懷疑。
他呆滯地看著眼前大片大片殘破的尸骸,眼球狂亂地轉動了起來。敵人,監工,死亡.數個詞語在他心中串聯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短句。
在這個瞬間,陰影上尉陷入了不可避免的瘋狂與恐懼之中。
是的,巴拉特魯姆人的監工應該早就都死了才對,它們應該都和離子反應堆的爆炸一起變成了灰燼,怎么可能還出現在他眼前,和他作戰?
錯亂的記憶與時空讓上尉的大腦瘋狂地顫抖了起來,也讓他的嘴角流下了涎水。數分鐘的折磨過后,他顫抖地倒在了地上,軍服染上了鮮血,卻又在下一秒再度爬了起來。
這一次,他的臉上滿是呆滯。
“我們找到了。”內拉特·基林滿臉呆滯,語氣興奮地對他的長官匯報了起來。“我們找到地獄鐵砧內部的離子反應堆了,長官,請指示接下來的行動。”
他的長官沒有回答。
“長官?”
“你不需要我的指示,上尉。”他的長官在他身后輕聲開口。“任務目標一早就定下來了,不是嗎?安裝熱熔炸彈,然后帶著你的小隊以最快的速度撤離并引爆炸彈即可。”
內拉特·基林錯愕地轉過身,他再度仰視起了那遠比他矮小的長官。
“可是——”他不由得開口辯解了一句。“——這會讓那些還在戰斗的索羅西亞人一起被炸死的,就算沒死,他們也會被地獄鐵砧的廢墟掩埋。”
“他們只是凡人。”長官冷冷地一笑,殘破的臉頰上一片焦黑。粗糙的血肉橫截面讓他的臉看上去近乎成為了一種后現代主義的抽象畫作。
“而凡人理應為了阿斯塔特犧牲,這是荷魯斯的教導。他沒有明說,但他在他的光輝中身體力行地教導了你們這個道理。影月蒼狼將它教會了你們,如果阿斯塔特也可以為了大遠征而隨意犧牲,凡人又憑什么不可以?”
是啊,憑什么呢?內拉特·基林再一次愣住了。他想要反駁,那殘存下來的理智正在艱難地蠕動,在他幾乎死去的意識中,在這片灼熱的地獄中.扔出了一句話。
“我們至少應該通知他們一下吧?”陰影上尉遲疑著說。“就算是凡人,也是輔助軍。如果不是他們頂住了正面戰場,我們絕對不會贏得如此輕松.”
長官嘆息了一聲,霎時間,天旋地轉。黑暗襲來,將內拉特·基林硬生生地扯入了那片他曾經步入過的幽深黑暗。再一次,他赤身裸體。再一次,他身邊空無一人。
再一次,死者們將他們空洞的視線看了過來。
“為什么你當時不這么說,上尉?”他的長官安靜地問。“為什么你當時不把這些話說出口?”
內拉特·基林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事物。
上一秒,他還在巴拉特魯姆人巨大的要塞中和他們那可憎的監工作戰,下一秒,他卻來到了這里,看見了這些死人。這些面容蒼白,眼珠烏黑一片,張著嘴暴露出枯萎牙齦的死人。
“我”
“為什么,上尉?”長官繼續詢問。“為什么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死去,卻不做任何事?”
我是產生了幻覺嗎?內拉特捫心自問,卻沒得到答案。緊接著,他看向那個人,看向了那個被他稱作長官的人。
他的眼睛掃過那張血肉模糊之臉的每個細節,終于,一些哪怕是對他來說也過于久遠的記憶被喚起了。
上尉的耳后陡然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感,他此生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強烈的寒意與幾乎要將兩顆心臟全都嘔吐出來的沖動。
“是你.”
在混亂的時間,混亂的記憶和混亂的自我之間,內拉特·基林輕聲開口了,他的聲音細如蚊蠅。
“是你。”
“對,是我。”長官說。“那個在戰前和你溝通過的索羅西亞人,你終于認出我來了,上尉。”
“為什么?”內拉特·基林艱難地問。“這是某種報復嗎?”
“不,這不是。”索羅西亞人笑了。“如果我想報復你,你不會在這里和我說話。但我其實完全有正當的理由去報仇,你同意這件事嗎?”
內拉特·基林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同意。”他承認并重復了起來。“我同意,你們完全有報仇的理由和權力。”
“所以,這不是一場有預謀的報仇。”索羅西亞人笑著搖搖頭。“別誤會我,上尉,我不是個圣人。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抬起手,神秘地指向了他的頭頂,黑暗中空無一物,此刻卻突如其來地傳來了鐘聲。不,或許這鐘聲從未離開過。
“將我們從萬古長眠中喚醒的祂賦予了我們這神圣的權利,你可曾聽到鐘聲?那就是祂的宣告。復仇是神圣的,是至高無上的,任何一個理智尚存的人都不應該容許他的仇人在世界上繼續貪婪地呼吸。”
他停頓了,那雙倒映著黃昏之色的眼睛突然滿溢悲傷。
“你知道我為什么遲遲不動手嗎?”索羅西亞人悲傷地問。
“為什么?”情難自禁地,內拉特·基林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的思緒仍然混亂,他仍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跟誰講話,又身處何方。可是,他并不是那么在乎。說真的,他不是那么在乎這件事。
阿爾卡斯·法爾在荷魯斯面前低聲下氣的卑躬屈膝模樣閃過他眼前,影月蒼狼們那帶著俯視的友好微笑劃過他的腦海.
還有他們的聲音,那帶著幫派用語的輕佻聲音——“就這么做吧,表親,沒什么難的,凡人就該為我們犧牲。”
“因為你還不是個十足的混蛋,因為你的命對帝皇,對人類來說還有用。”
索羅西亞人收起他悲傷的微笑,以死者們的漠然回答了這個問題。并帶著這股漠然,開啟了一場演講.
不,不是演講,只有內拉特·基林將它稱作演講。實際上,它是一個亡者最后的話語。
“讓我告訴你一件事吧,內拉特·基林上尉。我怕死,我們每個人都怕死。我們從自己的家鄉中被征召,接受訓練,拿上槍去另一些人的故鄉做侵略者。我們為帝皇而戰,為人類而戰,我們一早就做好了覺悟.”
“但我們還是怕死。”
“就拿我來舉例吧。我會想到刀刃、流彈、轟炸。這些和死亡相關的意象曾經無數次地劃過我的腦海,使我在大戰開始前雙腿顫抖,肌肉繃緊。但是,當它真的來臨時,我才發現我心中根本的畏懼到底是什么。”
“歸根結底,我所畏懼的死亡,是毫無意義的死亡。我勇敢嗎?并不。但我不會畏懼死亡,如果我能為大遠征付出我的生命,如果我能遵守我的誓言為帝皇流干最后一滴鮮血,那么,死亡對我來說根本就是一種褒獎。”
內拉特·基林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
“怎么,你要哭嗎?”死者嘲笑道。“為了這終于看清的真相?是的,接受現實吧,上尉。你們在巴拉特魯姆上所做的事不僅僅只是讓我們送死那么簡單,你們讓我們死的毫無價值。”
是的,我知道,是的.內拉特·基林在心底尖叫起來,而索羅西亞人還在繼續。
“難道你認為索羅西亞尖兵團會不愿意為了勝利而犧牲?還是說,你們阿斯塔特就是自傲到認為這銀河間沒有其他任何一支軍隊能在勇氣上與你們相匹敵?”
“讓我給你把話說清楚,你們勇敢,是因為你們他媽的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你們一揮手就能掀翻一輛車,一次沖鋒就能輕而易舉地撕裂我們的防線.”
“而我們不同,我們是身穿甲殼甲的凡人,是一百個加起來也不一定能和你們中的一個匹敵的東西。但我們比你們勇敢的多,你明白嗎?”
陰影上尉捂著臉,顫抖著點了點頭。他回答聲音從指縫間漏了出來,聽上去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懺悔,近似一種嗚咽。索羅西亞人對此卻根本不在乎。
現在,他看上去遠比內拉特·基林高大。他是個殘破的、弱不禁風的死者,他身高不過一米七六,但他像是個巨人。
“你們他媽的算什么?”他惡狠狠地咒罵起來。“這算什么?憑什么你們可以這樣高高在上地俯瞰所有人?”
他在黑暗中踱步起來,他的眼睛冒著火,腳步像是槍炮聲的回音。幾分鐘后,他停下了,內拉特·基林期盼地望著他,等待判決。
然后,他開口。
聲音極端肅穆。
“我要你記好今天,內拉特·基林上尉。你記住了,我有正當的理由來行使復仇。我被祂從長眠中喚起,我忍受了對于死者來說無邊無際的疼痛站在你面前,我本可以直接對你復仇,但我沒有這么做。你知道原因嗎?”
內拉特·基林放下手,看向索羅西亞人。
“因為你對帝皇來說還有用。”死者既憐憫又厭惡地說。“而且,我可憐你。所以拿著這份我給你的生命滾吧,內拉特·基林,永遠不要忘記今天。”
他踏前一步,狂風驟起,粗大的雷霆劃過黑暗。空氣突然變得極端寒冷了起來,暴風雪席卷而來,將內拉特·基林徹底吞沒。直到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都瞪著眼睛,盡力地捕捉著索羅西亞人的身影。
黑暗中,死者沉默地閉上了眼睛。一具慘白的骷髏出現在他面前,斗篷漆黑,眼眶中的藍光翻涌不休,有如潮水。
“你選擇了寬恕.”卡里爾輕聲開口。“你的高尚令我吃驚,中士。”
“這不是高尚,大人。”索羅西亞人睜開眼睛,搖搖頭,身體已經纏繞上了怒焰的暗沉紅色。
“我對他說了謊,我行使了我的權利,我對他復仇了。我要讓他今后余生的每個夜晚都想起我的臉,想起他曾對我們做的事。他將在懺悔中度過余生,今后,他所殺的每一個人類之敵都將帶著索羅西亞尖兵團的怒火。這就是我的復仇。”
“那么,離去吧。”卡里爾說。“你可繼續沉眠了。”
“您呢,大人?”在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亡者如是問道。“當我跨過生與死的界限時,我能聽見那些呼喚。無數亡者,就連可憎的異形都包裹在其中,期盼著復仇的到來.”
“你說的太多了,中士。”卡里爾溫和地回答。“戰爭是有代價的,一如你們付出了生命,如果我要付出的代價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性.那么,何樂而不為呢?”
亡者不再言語,只是沉默地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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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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