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爾對于娜塔莎和路西恩試探薩爾德反應的舉動一直不太贊同,認為太急了,怎么也要等娜塔莎差不多有了一批忠實的貴族支持,才能做這種一不小心就會激怒教會的事情,但基本上娜塔莎做出的決定,她都不會反對,還是盡量為他們掩蓋了已經確定關系的痕跡。
此時,她嚴肅死板的臉上有著略微的奇怪:“光輝大教堂送來密信,提醒你安撫親魔法議會的貴族要有限度,不要太頻繁去霍爾姆皇家魔法塔,免得讓大部分虔誠又忠誠的貴族失望。”
“就這點?”娜塔莎挑了挑右邊眉毛,這反應沒有問題,可問題就在于它太中規中矩了,完全看不出薩爾德的心思。
她同樣覺得路西恩的提議有點冒險,不過也明白不稍微跨過一點線,那自己周圍的狀況就無法得到改變,在有魔法議會、教會的情況下,所有貴族都會先選擇觀望,而不是盲目依附。現在的局勢就像一潭死水,不讓它動起來,就難以得到想要的靠攏。
卡米爾依然保持著略微奇怪的表情:“還有,鼓勵你策反路西恩伊文斯,不管用什么方法,是誘惑還是溫情,只要能讓路西恩伊文斯叛離魔法議會,加入裁判所,成為守夜人高層,那就是最大的功勞,教會會給予你全力支持和獎賞。”
一位準大奧術師,一位被視為魔法議會未來的天才魔法師,要是真的與某位虔誠的教徒有了感情,這樣的鼓勵似乎才像教會應該做的反應。
“這反應有點奇怪了。”娜塔莎來回踱著步,不明白薩爾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虔誠,認為可以靠感情將路西恩誘惑過來。還是隨便找個借口將事情掩蓋下來。
“老狐貍的心思真難猜測……”娜塔莎左手下意識舉起,摸向通訊耳環,想與路西恩商量一下,但旋即想起路西恩應該已經回到阿林厄,于是強行止住,免得暴露了試探的目的。
纖長有力的手指順著耳環滑過,不小心觸摸到了耳垂,娜塔莎忽然想起了路西恩對“它”的愛護,嘴角頓時勾起了一絲微笑。眼波變得柔和。
卡米爾轉頭看向窗外,似乎不忍直視這種幸福的表情,等到幾秒鐘后,娜塔莎回過神來,她才繼續說道:“薩爾德的反應有點問題。但還在情理之中,不過我不建議你們繼續這么試探,小心玩出火,這種試探必須謹慎再謹慎,有的時候寧愿等待變化。”
“卡米爾阿姨,我明白,當前最重要的還是提升自己的實力。爭取盡快掌控住真理之劍。”娜塔莎沒有因為心情喜悅而做出激進的判斷,沉著地說道。
等到卡米爾將宮殿大門關上,娜塔莎才站到書桌之后,拿起羽毛筆。深吸兩口氣,書寫起單詞:
“守護,憐憫,公正。仁慈,英勇……”
一個個代表騎士精神的單詞從筆下流瀉。從最開始的大氣流暢變得晦澀,仿佛在拷問著自己的內心,自己的信仰,自己的道路。
漸漸的,娜塔莎筆下的單詞變得單一,只留下了“守護,英勇”兩個單詞,而且筆觸開始清晰,透著一種隱含的堅定。
通過這種方式,娜塔莎將長久以來的經歷、這段時間的困惑、確認心意后看到的曙光、路西恩潛移默化灌輸的想法全部梳理了一遍,慢慢找到了自己騎士精神和信仰的源泉,對所愛,對家人,對臣民的守護,對敵人,對陰謀,對殺戮的英勇。
“或許,這就是我心中的主。”
娜塔莎放下羽毛筆,看著滿篇的守護和英勇,有一種心頭塵埃被抹去的通透感,過去的困惑和徘徊雖然還沒完全消除,但她相信,通過時間的推移,自己遲早能走出這泥沼。
那時候,就是自己晉升八級,拿起真理之劍的時候。
那時候,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想要試探薩爾德,也得先開啟內克瑟宮核心區域的守護神術陣,或者與路西恩在一起,用他的“康格斯之戒”遮掩。
活動了一下身體,娜塔莎有了久違的戰斗,于是拿起蒼白的正義,打開宮殿的大門,前往特殊加固過的“騎士走廊”,迫不及待的想通過這種方式宣泄內心的喜悅。
弗倫堡公爵的府邸里。
等待很久的保守派大貴族們看到雷克斯進來,紛紛起身問道:“議長閣下,教會對昨晚的事是什么態度?”
雷克斯坐到沙發上,背挺得筆直,微微皺眉道:“圣薩爾德閣下提醒女王陛下不要太頻繁去霍爾姆皇家魔法塔,安撫親魔法議會的貴族得有一個限度。”
“只是提醒?”白發蒼蒼的巴拉迪伯爵非常失望地道。
雷克斯彈了一下自己深紅色的絲絨外套:“還鼓勵女王陛下用各種手段誘惑路西恩背叛魔法議會。”
“這不是送羊給老虎吃嗎?”約克公爵氣憤惱怒地說道。
在他看來,路西恩遲早會成為大奧術師,傳奇魔法師,進入魔法議會最高評議團,即使礙于魔法師壽命長久,道格拉斯很多年內應該還是會占據議長的寶座,但怎么也比叛變加入守夜人好。這又不是魔法師朝不保夕的曙光戰爭時期,他又不會無法適應當前的奧術體系,讓娜塔莎女王去鼓動他,只會被他這“墮落天使”誘惑墮落,還不如讓她們劃清界限。
難道非要等到女王陛下已經被迷得難分難舍才用激進手段?
雷克斯公爵搖了搖頭:“圣薩爾德閣下擔心這種局面下采用激進辦法只會讓女王陛下逆反,更加偏向親魔法議會的貴族。”
約克公爵是個三十多歲的黑發大騎士,比不上那些老頭子沉得住氣,忍不住站起身,焦躁地來回踱步:“難道我們就任由情況這么發展下去?女王陛下的傾向差不多已經明了,平衡但更偏向于魔法議會。而我們這一邊很多貴族并不堅定,他們習慣于追隨王權和自身領主,可以預見,很多貴族會漸漸向詹姆斯、羅素、海松他們靠攏,實力對比將在未來一年內出現顛倒,我們必須早做準備。”
雷克斯公爵盯著約克公爵:“什么準備?”
約克公爵環視了房間內五位公爵,三位侯爵,五位伯爵,才隱晦地道:“之前國王陛下蒙主恩召時。議長閣下你怎么做的,我們就怎么準備。”
他的家族就是克托尼亞的家族,因此才敢這么對雷克斯說話。
雷克斯臉色一變:“約克,我什么也沒做,只是接受了國王陛下的囑托。要讓霍爾姆更加強盛,你是不是聽了什么謠言?”
索倫芬公爵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約克公爵的回答:“約克,你想讓王國分裂嗎?你想讓你領地內的貴族每一個都對你不懷好意嗎?秩序是我們貴族存在的根基,否則我們早就被人分裂吞食。太激進只會走向滅亡。”
他抬了抬手,制止了其他貴族的發言,繼續說道:“我認為目前的情況可以容忍。雖然由于海瑟薇閣下、路西恩伊文斯的存在,女王陛下很可能會比較偏向魔法議會,但她的其他舉動都在明顯地表示,她不會舍棄我們。她需要平衡,需要王國穩定,這是我希望看到的局面,而不是一片廢墟的霍爾姆。任何試圖破壞王國安定團結的人。都是我們索倫芬家族的敵人。”
他說得直言不諱,沒有貴族之間的談話技巧。但這是建立在王國另外一位史詩騎士就是他父親的基礎上,別人模仿不來。
“這是我的意見,沒什么事,我先離開了。”理了理黑色大氅,索倫芬公爵就起身離開,另外兩位公爵,兩位侯爵,三位伯爵立刻跟著告辭。
約克公爵一直看著索倫芬離開,最后才哼了一聲:“安定團結,他看來沒少聽‘奧秘之聲’和‘世界真實’。”
這種帶著明顯奇怪感覺的詞組都是從這兩個頻道開始散播的。
巴薩坦公爵古怪地看了約克公爵一眼,你要是沒聽,你怎么知道這個詞組從哪里起源?
他輕咳道:“據我所知,索倫芬家族私底下聯合魔法師開辦了煉金工坊,從魔法水晶燈、魔法收音機和電報中分了很大一筆收益,而且他們在異度空間有著大片廣袤的田地,金坷垃等煉金物質的推廣讓他們家族光是糧食增產就積累了豐厚的財富。”
言下之意,雖然索倫芬家族大部分人信仰還算堅定,但這種“安定團結”的局面是他們“喜聞樂見”的。
約克公爵攤了攤手:“所以,我們得早做準備了。”
雷克斯公爵等人臉色都陰晴不定,巴拉迪伯爵沉思后道:“也許不需要我們動手,有的人一直不甘心……”
入夜,倫塔特的街頭吹去了大風,將白天的炎熱驅散。
變化了外形的路西恩與小男孩模樣的阿弗瑞斯行走在大街上,準備去城東平民區的“救贖教堂”。
“你等一下用鑄夢術讓我進入理查德的夢境。”路西恩對阿弗瑞斯說道。
路西恩自己雖然也會這個六環魔法,但傳奇以下,阿弗瑞斯是幻術和夢境領域的“權威”之一,由它出手更保險。
通過資料,路西恩發現這個理查德是霍爾姆教區非常有人望的紅衣主教,他是霍爾姆王國人,在倫塔特修道院成長,從見習牧師到八級紅衣主教的百多年時光都沒有離開過這里,當前教區中下層的牧師、主教,有很多是他教導和提攜出來的,可是由于自身太過溫和,對《圣典》的解讀不同于教會,在那次公開布道后就被踢出了霍爾姆教區的核心圈子,是非常值得接觸的對象。
本來路西恩是打算讓事務委員會派人前往試探和游說,大概確定了他的想法后就推薦給娜塔莎做最后觀察,但資料上顯示,事務委員會派過很多魔法師和開明派貴族勸說他,都可恥地失敗了——魔法議會又不是封閉保守的圈子,不可能等到路西恩提議才想得到接觸那些綏靖派。
所以,路西恩決定親自來見一下理查德,對他的思想和觀念有一個完整的了解,而以后這種事情就交給事務委員會內值得信仰的魔法師來操作,自己最重要的還是安心提升實力。
阿弗瑞斯拿著路西恩特意制作的冰淇淋,舌頭一伸一伸地舔著:“沒問題,你想在夢境中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它這只水晶龍相當討厭炎熱。
到了“救贖教堂”附近,路西恩和阿弗瑞斯找了個角落躲著,由它遠程施法,現在教堂正是晚上祈禱的時間,還未開啟完整的神術防御陣。
祈禱完,理查德往自己臥室返回,剛走出大廳,他忽然看到了一位穿著黑色風衣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面前。
瞇了瞇眼睛,理查德忽然笑了起來,白色眉毛一抖一抖:“夢境?你是誰,想要游說我?”
路西恩想了想道:“我想和主教您討論因信稱義的問題。”
理查德一下愣住了。
他被很多魔法師和貴族游說過,可他們從未和他討論過教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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