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蕭氏生怕琳怡勞累,幫忙去大廚房里張羅,長房老太太就拉著琳怡的手,眼睛里都是慈祥的笑容,“子怎么樣?聽你母親說,孩子很動。”
琳怡抿嘴一笑,“調皮,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安生,要郡王爺念書才會安靜下來。”
長房老太太伸出手疏離琳怡額邊的長發,“這就對了,養好子,將來母子平安最重要。”
她知道,所以許多事她也不理會,而是一心一意地調養體。琳怡展露笑容,“祖母說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長房老太太被逗笑起來,“你瞧瞧都是當母親的人了,還這樣調皮。”
琳怡將頭靠過去躺在長房老太太膝上,長房老太太慈祥地道:“家里你別擔心,只要有我老婆子在,天還塌不下來,你父親雖是一根筋的拗脾氣,等真的從科道的位置上下來,慢慢也就習慣了,總還有個爵位在頭上,你哥哥還要過幾年才能爭前程,這都不是眼下的事。”
琳怡點頭。
長房老太太又道:“我們家和皇后娘娘的母家確實有些淵源,這時候避開是好事。”
琳怡抬起頭看向長房老太太,“郡王爺之前和我提過,我覺得父親的脾氣……退下來也是好的。”
現在皇后娘娘重新掌握后宮,又過繼了二王爺在下,整件事來看,都是科道從背后推波助瀾,有結黨之嫌,這是站在這個角度上看整件事。反過來如果站在另一個角度上,皇上病重之后政局不穩,就是因科道才能讓朝廷政局有個改變,整件事若不是科道一再堅持。五王爺一黨何以能落敗,皇上何以能看清邊的人,父親正覺得意氣風發。待要接著做大事時,卻不明不白地退了下來,父親肯定不能心甘愿。
父親的耿正加上與皇后娘娘母家的些許關聯,一下子就促成了如今的政局,二王爺和五王爺能分庭抗禮。
這些政事琳怡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她不愿意想的太透,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許從一開始她們就都想錯了,周十九沒想要傾向二王爺和五王爺任何一方,而是別有所選,所以才會利用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黨羽,讓二王爺和五王爺爭奪儲位。
皇后娘娘一黨本是氣力太弱。經過了成國公叛亂、重建福建水師開海、皇上病重五王爺爭權,逐漸地壯大起來,這里面處處有廣平侯府的影子,處處有父親的功勞。琳怡每次想起來卻又都拋在一旁,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五王爺將皇后娘娘和二王爺視為死敵,自然而然會忽略旁人,只有他們斗的兩敗俱傷,才能顯出旁人來。
或許就是那個不聲不響的三王爺。
廣平侯府始終是別人手中的棋子。這盤棋下的太高深,即便她兩世為人也不能讓父親掙脫開,她曾想,嫁不嫁給周十九都會是這樣的形,就算沒有成為廣平侯府的女婿,周十九一樣會縱父親。現在不同的是她是康郡王妃,肚子里懷著周十九的骨血,周十九至少不會讓父親死于非命。
她曾想,若是早個十年或是晚上十年,讓她們不要在這個局勢下生活,或許她就不用這樣兩邊為難,或許她的子會更加輕松。每當想到這個,她就會將前世種種回憶起來,前世皇后娘娘、二王爺謀反,五王爺帶兵討伐叛軍,周十九和國姓爺一家綁了成國公世子去圣前,不但可以得了皇上信任,還能讓這場戰爭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所有一切看似改變了,其實不過是拐了個彎,一切仍舊按照從前的勢發展,只是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周十九很快回來,換了衣服徑直去了前院書房,小蕭氏滿心擔憂,一遍遍讓人催促兩個人來宴席。
琳怡笑著道:“時辰還早,讓郡王爺和父親再說一會兒。”
小蕭氏看了看長房老太太。
長房老太太也頜首,“讓他們去說,我們先用就是了。”
小蕭氏看向琳怡,“有沒有覺得餓了?老爺也真是的,不想想琳怡是雙子的人。”
小蕭氏話音剛落,就有丫鬟來道:“郡王爺吩咐擺宴了。”
小蕭氏這才舒口氣。
琳怡看向鞏媽媽,“擺箸吧!”
鞏媽媽出去吩咐外面的婆子,宴席陸續擺了上去,琳怡和長房老太太互相挽著才要過去,就又有門上來報:“衙門里來了人,讓郡王爺過去呢。”
小蕭氏一怔,“這飯還沒吃呢,總不能空著肚子去衙門。”
琳怡吩咐管事的,“去和郡王爺說了,看看怎么辦才好。”
管事的應聲而去,一會兒功夫周十九和陳遠進了門,陳遠面色不虞,周十九倒是尋常般臉上掛著笑容。
琳怡陪著周十九去間里換了衣服,“不能吃完了再去嗎?”
周十九眼睛明亮,笑著搖頭,“說是營中布防之事,我快些回來。”
琳怡頜首,伸手給周十九系上扣子,琳怡的手離開周十九,卻一下子被周十九握在手里,周十九低著頭,“父親那邊,我去解釋。”
周十九是不想她參與過多吧!琳怡點頭,“好。”
沒有任何疑議,也沒有別的話。
周十九沒有立即就走,又看了會兒琳怡,“好好歇著,不要等我。”
周十九向長房老太太、陳遠、小蕭氏告了罪,這才出去了。陳遠心事重重,宴席的氣氛有些低沉,小蕭氏將話題引到琳怡孕上,才有了些喜氣。大家吃完宴席,坐在內室里說話。
陳遠嘆口氣,“我和元澈本來都是政見相投的,自從皇上病倒,就不一樣了,這次提議皇上大力整飭宗室營,也是我提前和元澈說過的,我們都覺得該趁打鐵,誰知道偏有個劉承隸出來阻攔,要循祖制慢慢改善宗室如今的形,皇上覺得劉承隸說的有理,立即就有人說我過于激厲,進言不分輕重,甚至有人說我陷皇上于不義,連大周朝多少年沒出現血書的事也拿出來說。”
說到這里陳遠冷笑道:“若不是我們進了血書,京里不知要餓死多少人,為皇上求福的金塔早就建起來了。后政務只要問那些和尚、道士干脆請方士來占卜,何須言官御史。”
只要涉及到朝廷或是百姓,陳遠就會言語激昂。在這件事上科道本是功臣,皇上卻不嘉獎反而加以疏遠,就是因為有人握住了把柄,堅持說科道將整件事鬧的太大,才讓皇家丟了臉面,如今從太后娘娘到宗室營哪個不將科道、廣平侯恨得咬牙切齒。
“父親,”琳怡輕聲道,“父親寫血書時是不是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父親為勛貴又是都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若是旁人有了這樣的富貴牽扯,定不敢如此,如今皇上納諫,不但讓宗室將銀錢拿出來開足一個月的粥棚,還下令停修金塔,并讓人查處宗室營強買土地的案子,常光文的案子也重新判罰……父親的血書不但起了作用,我們全家還能聚在一起說笑已經是難得,父親難不成真的想立下擁立之功?”
陳遠聽得這話眉眼一抬詫異地看著琳怡。
長房老太太聽到這里更為安靜,如同入定了一般。
琳怡道:“父親,在福寧的時候您就說過,若是能扳倒成國公此生足矣,如今政局混亂,父親就算想要做直臣已是不易,不如急流勇退,對我們家來說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了,”說著頓了頓,“若是父親有把握能扶二王爺上馬,女兒也會想法子和郡王爺周旋。不過,接下來我們家就要有些變化,就不能像如今一樣……父親若是輸了就要背上亂臣賊子的名聲。”她說的也是實,整個廣平侯府開始就沒想要擁立之功,所以才有如今的形。
陳遠神越來越深沉。
長房老太太睜開眼睛,“琳怡說的明白,廣平侯可想好了嗎?”
陳遠皺起眉頭,好半天才看向長房老太太,“兒子聽母親的就是。”
長房老太太道:“我知道你心不甘不愿,而今我也不你,你自己想想清楚,整個廣平侯府也好有所準備,你知道現在鄭閣老已經致仕在家,皇上能準了你的折子讓人留在家中,就是對你的做法頗不認同,你心里已經有了偏向二王爺的心思,將來做事難免要有所表露,在科道上實在太惹眼,不看與其將來皇上怪罪下來,不如就借著這個機會下來,我們是婦孺出的主意不一定好,咱們家中也有幾個世交,你現在閑下來四處走走聽聽大家的意見也是好的,至于郡王爺這邊,也不是郡王爺一個人說了算,郡王爺和你政見不合不見得是壞事,免得將來有了事將所有人都牽扯進去。”
陳遠的氣勢弱下來,“兒子知曉了。”看著琳怡想要再說什么,終究忍住,臨走之前才囑咐琳怡,“好好養你的子,順利將孩子生下來,你祖母和母親都擔心你。”(。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