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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站了出來,這一舉動大大的出乎了在場中所有人的意料。
甘寧一開始本想把這個奸細當做禮物,送給王樺,也算是做個見面的禮資,不想王樺這老小子皮笑肉不笑,表面上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實則卻是一只笑面虎,話中處處透漏著與甘寧作對的意味。
甘寧一向是敢愛敢恨,嫉惡如仇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見王樺不買他的帳,這奸細索性也就不送了。可誰能想到不送歸不送,這奸細居然自己憋不住氣跑出來主動發言,只把甘寧氣的想發火,偏偏又憋不住樂。
本想張口將司馬懿罵回去,不想王樺這老小子突然來了一句:“你們江夏的風氣,真是好正,連奸細都能站出來隨便發言?”
這話中連打擊帶貶斥,只把甘寧造的滿臉通紅,暗自咬了咬牙關,惡狠狠地瞪視著王樺,也是改變了初衷。
“奸細怎么了?奸細不是爹生娘養的?奸細說的話就沒有道理?他娘的老子就愿意讓奸細說話!你管得著嘛你!”
說罷,甘寧隨手一指,點了點司馬懿道:“你!說!使勁地說!說破無毒!有啥想法都說出來!別怕!有老子跟你撐腰!誰不讓你說話,老子不讓他活!”
司馬懿暗自咧了咧嘴,但還是面色不變,沖著王樺輕輕一拱手,道:“王太守,適才聽你所言,言下之意,乃是不愿意給這位甘校尉以兵器盔甲?”
王樺冷漠地掃了司馬懿一眼,淡然道:“東西不在我這,如何于他?”
司馬懿呵呵一笑,搖頭道:“現在這種情況,不是東西在不在您手里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看清時局的問題?”
王樺聞言一愣,道:“時局?這跟時局有什么關系?胡言亂語!”
司馬懿搖頭道:“不然。如今荊州雖然富饒,劉荊州帳下雖然是兵多將廣,然卻是四面環敵,有累卵之危之勢,北有中原曹植,西有關中袁尚,東有江南孫權。三大勢力虎視荊襄,每欲鯨吞,實乃荊州大患。”
王樺愣了愣,道:“這些我知道…可跟還盔甲和兵器有什么關系?”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您先聽我說完,如今三大勢力當中。袁尚剛剛北歸,暫時不會妄動,曹氏被袁尚打的損兵折將,中原以西的領土全部喪失,也是暫時緩不過氣來,唯有東吳孫權,兵強馬壯。統領江南六郡之地,且時常欲為父報仇,他下一個目標,必然乃是江夏!”
說到這里,司馬懿清了清嗓子,道:“江夏乃是我荊州邊南重鎮,一旦失守,東吳便可長驅直入。到時候荊州危矣!難道王太守不明白?”
王樺眨巴眨巴眼睛,迷茫的瞅著司馬懿。
很顯然,他確實是不明白。
“江夏失守……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可是宛城太守!”
“你他娘的放屁!”甘寧在一旁忍不住了:“江夏,宛城,不都是劉荊州的地盤,你說跟你沒關系?你是找抽啊你!”
司馬懿笑著搖頭道:“王太守,這事當然跟你有關系?江夏原本有兵有糧。有盔甲有器械,本不懼東吳軍隊,怎奈東西全讓你們宛城的人借走了,江夏沒有糧沒有物資。如何打得過孫權?江夏軍隊打不過孫權,如何守得住城池?所以這么算起來,江夏城池丟了,便全是王太守你的過錯。”
“什么玩意?”王樺聞言頓時愣了:“江夏的城池讓你們丟了,是我的過錯?”
司馬懿點著頭笑道:“然也。”
王樺愣愣地看了司馬懿半晌,接著忽然一笑,搖了搖頭道:“差點讓你給我繞進去,你是哪的奸細?嘴皮子挺靈巧啊,能說會道的……”
司馬懿笑著道:“不是我能說,而是事實如此,難道等江夏的城池丟了,您真的不怕主公怪罪?
王樺擺了擺手,道:“拉倒吧,江夏丟了城池,主公憑什么怪我?你當主公不講道理?”
司馬懿點頭道:“主公自然是講道理的,但你要知道,主公這次讓甘將軍來這里是何等的用意。”
王樺聞言挑眉:“什么用意?”
司馬懿搖頭嘆息道:“這都看不出來…難怪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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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司馬懿一轉身,沖著甘寧道:“校尉,咱們走吧,此人不識主公心思,考驗亦是無用,看來三城太守早晚必換,咱們也不必在此耽擱,回去便是。”
甘寧聞言一愣,不明白司馬懿在說什么。
但王樺一聽“三城太守早晚必換”幾個字,心中頓時一晃蕩,他本非大能之人,只是作為老部下替劉備鎮守宛城,心里其實每日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表現不好,被劉備擼下來,今日乍然一聽司馬懿這一句話,恍如被擊中了內心,頓時一陣眩暈。
更何況司馬懿演戲的功夫極佳,無論是在語氣,神態,還是眼神上,都給了王樺一定的心理暗示,令他半信半疑,雖然不敢完全相信,卻又不得完全不信。
“奸細留步!”王樺起身大叫。
“嗯?”
“咳咳咳……本太守是說,先生留步!”
王樺站起身來,笑盈盈地走到司馬懿身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先生,何必如此呢?在下適才的言語不過是戲言而已,還望先生不要多心怪罪。”
司馬懿亦是笑了:“在下區區一奸細,怎敢怪罪太守。”
“那還請先生把適才所言,說的明白一些?”
司馬懿聞言一挑眉毛,淡然道:“還是算了,在下區區一奸細。安敢在太守面前論事?說了你也不信。”
“我信不信,你倒是說一說看啊!萬一我信了呢?”
“你真信?”
“你先說,然后我在決定信不信……”
司馬懿清了清轟隆,然后臉色一正,作出一副高深地模樣,橫眉冷目,氣勢頓時震懾當場。
“為主者。不但要會用人,能用人,還要權衡人,測量人也!以主公和諸葛軍師之智謀,安能看不出如今的江夏面臨東吳孫權的巨大威脅?江夏一失,荊州不穩,安能為主公所愿?然主公本可從襄陽內地調撥糧草軍馬器械令我等帶回。可為什么還要讓我們特意往北境三城轉上一圈,來問你們這些太守要呢?”
王樺聞言,下意識地道:“因為主公想賴賬,故意往我們身上推唄……”
“嗯?”司馬懿和甘寧同時一挑眉。
“咳咳咳!”王樺使勁地咳嗽了一下,搖頭道:“這個,主公的心思…我不知道。”
司馬懿笑道:“那是因為主公想考驗你們北境三城太守的胸襟氣量。江夏和北境三城,南北相對,都是荊州的門戶,你們對的是曹氏和袁尚,而我們對的是孫權,在這種危機時刻,若是不互相支援。遙做呼應,日后安能面對強敵?袁尚,曹氏,孫權等人何等了得?焉能給咱們一點空隙!”
說到這里,司馬懿重重地一跺腳,道:“可惜啊,你們三城的太守實在是太過自私,不顧大局。在這種時刻居然看不清主公的意圖和荊州的局面,試想我等若是空手而回無礙,大不了再請黃太守向主公直接申請資助援兵便是,可你們呢?面對同僚的請求卻是置若罔聞,不管不顧,何其令人寒心?北方面對的是兩大強敵,你們三城太守聯合起來尚且未必能夠抵擋。如今卻又是各自守城,棄同僚而不顧,試問主公焉能放心讓你們坐鎮北方門戶?此番甘校尉若是空手而歸,你們這三個太守。便也是當到頭了!”
王樺聽了司馬懿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誠懇敘述,不由地有些發傻,他愣愣地瞅著司馬懿半晌,半晌之后方才開口道:“真有你…說的真么嚴重?”
“嚴重,我這說的算輕的!你自己掂量辦吧!告辭了!”
王樺:“………………”
三個時辰之后,甘寧的隊伍已是從宛城撤退而出,不過與來時不同的是,他的隊伍還押解了好多的大車,里面裝滿了盔甲器械和糧草行囊,輜重頗多。
“哈哈哈哈!”甘寧仰天大笑,一邊笑,一邊拍著他身邊司馬懿的肩膀,點頭道:“行,你小子嘴皮子可以啊!叭叭叭一頓神忽悠,竟然就把東西糊弄到手了,也算是那王樺定力頗高,剛才你在那窮白話的時候,差點連老子都信了,這么好的口才,當奸細可惜了!”
司馬懿呵呵一笑,道:“甘校尉,誤會了,在下并非奸細,實乃是那些村民刻意誣陷!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從北方逃難來此,無有容身之地,身上盤纏用盡,無奈之下便偷了他們幾只家禽暖胃,不想卻是遭到他們慘無人道的虐待,還要拿我當奸細去頂稅糧………”
說到這里,司馬懿抬起袖子擦了擦面頰,留下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哽咽道:“我招誰惹誰了我……嗚嗚嗚……”
甘寧聞言,長嘆口氣,同情道:“真他娘的窮山惡水出刁民啊,你也別傷心了,叢今以后就跟著老子混吧!看你腦瓜子挺夠用,就給老子當個參謀,老子脾氣急,辦事有時候不走腦子,你幫老子提點提點,出出主意?”
司馬懿眼珠子一轉,然后拱了拱手,道:“多謝恩公,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甘寧嘿然一笑,道:“老子是巴郡臨江人,姓甘,名寧,表字興霸!前幾年曾在長江之上聚眾八百,渠師搶船!”
司馬懿聞言一愣,趕忙拱手道:“原來恩公昔日曾是江上游俠啊,真是令人神往之。”
甘寧嘿然一笑,道:“拉倒吧,游俠個屁,老子當年就是一水賊,因搶劫之時,喜好華服佩鈴,道上的朋友便贈了個外號,人稱錦帆賊,如今乃是江夏太守黃祖坐下校尉。”
司馬懿聞言點頭,想了想又道:“恩公,在下得恩公收留,無以為報,愿憑這三寸不爛之舌,隨恩公再往新野,樊城兩地,索要盔甲,軍械,物質,糧草,不知恩公以為如何?”
甘寧聞言,頓時一愣,道:“可是…咱們從王樺手里討來的這些東西,差不多已經夠了。”
司馬懿呵呵一笑,道:“夠是夠了,但天底下還有誰嫌東西多啊?”
甘寧:“…………………”
司馬懿暫時隨了甘寧,河北那邊,陳琳和沮授等人替袁尚書寫的罪己檄文已經慨然面世。
陳琳的文筆絕佳,今番更是得到了沮授的提點,故而走筆之時行云流水,將袁尚悔過的情意表現的淋漓盡致。
且不但如此,陳琳在檄文之中,不但表現了袁尚罪己的深刻覺悟,更是將劉備身為大漢皇叔,卻暗中與曹氏勾結算計漢臣的舉動貶斥的一無是處。
更讓人惱火的是,袁尚居然還讓陳琳在檄文之中加了一條劉備欠他一百萬錢不還,實為賴賬小人的條款。
隨后,這紙檄文便被袁軍的細作散布于天下。
鄴城,衛尉府,袁尚的書房內。
袁尚輕輕地敲打著桌子,看著桌案上的那紙當初劉備立給他的一百萬錢的白綾欠條,皺著眉頭,眼睛嘀咕亂轉,似是在沉思著什么。
少時,突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后在袁尚的書房外面停下。
袁尚頭都沒有抬,開口便道:“是公與先生吧?進來。”
沮授這才邁步走進了袁尚的書房,隨意地掃了一眼袁尚書案上的欠條,笑道:“主公,還看劉備給你的欠條呢?”
袁尚隨手一甩,淡然道:“什么欠條,廢紙而已,劉備這廝臉皮夠厚的,當初不情不愿的在三軍面前立下這么一副字據,結果到底也是沒來還錢,還皇叔呢?他也好意思。”
沮授淡淡一笑,道:“換成誰被主公你用那種方式平白訛了一百萬錢,也不會心甘情愿的把錢送上,再說此次主公在罪己書中,不也是狠狠地貶斥了劉備一番嗎?只怕也是夠折他顏面的了。”
袁尚搖了搖頭,道:“折顏面有什么用,又沒有實打實的錢財,我還是得想辦法把這錢要回來才是。”
沮授淡淡一笑,道:“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袁尚睜眼看著天棚,突然將身體向前一傾,對著沮授低聲道:“沮先生,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要跟你說。”
沮授見袁尚面色鄭重,隨即一愣,道:“何事?”
“探子有報,在荊州邊境似是有司馬懿的蹤跡我想微服出巡……去一趟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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