臊眉耷目
張遼與許褚率兵抵達烏巢大營外不遠的時候,烏巢的火焰已是渲染了半邊之天。火勢洶洶,讓人望之咂舌不已。
當然,這么大的火勢,袁軍不可能傻的都用糧草去燒,被燒的只是烏巢內一小部分的糧草,大部分都是碎帳、糧袋、干草、枯樹等無用之物。
雖然當中有貓膩,但從外面看去,卻好像是烏巢真的被火燒著了一樣,烈火熊熊,熱氣鋪面,飛煙漫天,讓人心生驚懼惶恐。
見了烏巢火勢,饒是許褚天不怕地不怕,卻也是不由的暗暗咂舌好家伙走水走成這般,卻得是多大的罪責我若是袁紹,不將守備烏巢的淳于瓊五馬分尸,又怎能消這心頭之恨”
張遼聞言沒有搭腔,只是一臉的沉靜深思之色,佇馬在遠處默默的觀望了。
過了一會,只見張遼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對我觀此火之勢,非造反走水之樣,乃是有人故意為之.......”
“故意的?”
許褚聞言詫然的瞅了瞅張遼,接著哈哈一笑,搖頭道張將軍,你是不是未免也有些想得太多了?難不成,這烏巢之火,還能是袁軍放的不成?若真是如此,某家還真想見一見這個出主意燒糧的人,此人當可堪稱天下間第一蠢蛋哈哈哈哈——”
張遼聞言,只是低頭沉思,垂首默然不語。
“嗚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突聽羊腸道旁兩邊的山儷上乍然間突然號角聲響起,響徹在不甚雜亂的夜空之下,分外心悸瘆人。
張遼、許褚二人頓時一驚,急忙下令軍馬列陣守備,以御外敵。
虎豹騎不愧是精兵中的強兵,瞬便分為了兩部,各備兩方御敵,張遼和許褚騎馬位列正中,分別轉頭向著號角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道路兩旁適才還幽靜肅然的山儷之上,頃刻間已是豎起了桿桿大旗,黑暗中煙塵四起,鑼鼓震天,喊殺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震人心魄。
見了這般狀況,張遼心中驟然泛起了一絲緊張,一個念頭猛然顯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如何也揮之不去。
“這情景......難不成.....是中計了?”
且先不論張遼如何做想,單說此刻左面的山儷之上,袁尚身穿一襲白甲,看著不遠處下方的敵軍鐵騎,心中涌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與激動。
真正的戰場,這就是真正的戰場
血肉橫飛,生命彈指間便會消散無痕,沒有柔情與溫暖,只有鐵血呼嘯與血淚夕陽,人類歷史上最殘酷的場景,從這一刻開始,將始終伴隨在我的生命當中。
深深的吸了口氣,俯首看了看山下嚴陣以待的曹軍,袁尚不由的一陣心潮澎湃,這就是曹軍,歷史上赫赫有名梟雄曹操麾下的善戰士卒。
而山驪之上,己方雖然旗幟招展,塵土飛揚,殺生震天,但全部都是布置下的疑兵之計,用來唬弄對方用的,若是說兵力,拋去淳于瓊現在埋伏在烏巢內的守兵力,布置的疑兵其實跟山下的曹軍數量差不了多少。
更何況曹兵戰斗力極強,對上袁兵,足可以一當十。
所以說,表面上是設下了伏兵,但最多只能算是疑兵。
若真拼起來,己方鐵定完蛋。
絕對不能硬拼,要想辦法讓曹軍滾犢子
袁尚深吸了口氣,鼓足氣力對山下的曹軍高聲呼喊山下的曹軍聽著,你們的兵馬已經被本將包圍了,識相的就乖乖放下手中兵器,下馬投降”
張遼聞言,眉頭微微緊皺,垂頭思慮不語。
許褚卻是大嘴一裂,將手中六十斤長柄虎頭刀舉過頭頂,指著山驪上的袁尚張口便罵放屁你是誰家的娃兒?毛還沒長全也敢在此賣弄也不稱稱自個的斤兩?還想讓我等投降.....來來來,有膽識的你就下來,看老子不活剮了你”
袁尚聞言不屑一撇嘴,將臉一轉道你讓我下去我就下去?那我在三軍將士前豈不很沒面子?有膽量你上來,看我不踹你仨跟頭。”
許褚聞言頓時火冒三丈,上下兩排鋼牙幾欲咬碎,但見他仰天長嘯一聲,揮舞著大刀縱馬就要往山驪上沖,得虧張遼及時一把拉住其馬韁。
“仲康,勿中對方激將之法山上必有埋伏”
許褚臉色通紅,堪堪被張遼攔住,卻見張遼將馬一轉,直視山上的袁尚,揚聲出言道山上的敵將聽著,吾乃曹司空帳下中郎將張遼,爾等誰是淳于瓊,出來與我答話”
袁尚聞言心下咯噔跳了一小下......這家伙是張遼?曹魏五子良將之首的那個張遼?
那剛才那個跟對罵的胖子又是誰呢?
“原來是張遼將軍,真是久仰大名。”袁尚遙遙的沖張遼拱了拱手,出言問候。
久仰大名這四個字并不完全屬于場面話,對于袁尚來說,確實有幾分發自內心。
張遼嘴角含笑,毫無中伏應有的懼色,遙指袁尚道汝便是淳于瓊?”
“張將軍認人了,淳于將軍公務繁忙,負責守備我軍真正的糧倉,哪有在這陪張將軍磨牙?”
張遼聞言一愣,雙目一咪,一股寒光從雙眸中直射袁尚,寒氣瑟瑟,讓人望之顫栗。
“真正的糧倉?”一臉森然的看了看不遠處火光漫天的烏巢難不成這烏巢還會是假的不成?”
袁尚仰頭一笑,搖頭道張遼將軍,虧你昔日曾是呂布帳下的頭一號猛將,問出的問題竟是這般膚淺?該不是投靠曹操之后變傻了吧?無不少字這烏巢若真是我軍屯糧重地,我軍難道閑來無事燒自家糧草玩?分明是用來誘惑你們這幫蠢蛋的你連這都看不明白,如何能在軍中為將。”
張遼許褚二人聞言,臉色頓時一變。
許褚低聲問張遼道張將軍,咱們居然被算計了?”
張遼搖頭道別慌,先且靜觀其變。”
見張遼許褚沒有動靜,袁尚張口又是加了一劑猛藥。
“你們今夜來偷襲烏巢的計策是許攸獻的計吧?無不少字呵呵,說你們是蠢蛋你們還真就不聰明,我家主公隨便派一個說的話你們都信,真是蠢到家了。”
張遼聞言臉色一沉,許褚則是氣的咬牙切齒,低聲對張遼道我就說許攸那廝不是好,主公偏就不信如今怎樣?今我卻是栽在這鳥人手里某家非一刀劈了他不可”
張遼一向沉穩,心思細膩非許褚可比,聽了袁尚的話雖然有些慌張,但面上卻毫無懼色,眼珠一轉,冷笑一聲,高喝道本將雖不閣下是誰,但閣下這招反間之計卻使的委實蹩手,區區一兩句話便想離間許攸,豈不好笑?”
袁尚大手一揮,面露不屑道你愛信不信,跟我有一根毛的關系?反正今日用這烏巢假糧倉換曹操老賊命,我軍是一點也不虧本可惜曹操老賊的命讓我家主公派去的斷后伏兵給取了,論不到我的身上,只能拿你們兩個的人頭聊作安慰......”
張遼,許褚二人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處
難不成遇到伏兵的不只是他們兩人而已?難不成主公所率領的后軍也遇到了伏兵?
別的事情,他們兩個或許可以不信,但事關曹操安危,這一點卻是千萬個馬虎不得
看著火光熊熊的烏巢,山驪兩旁的伏兵,還有袁尚一臉悠然自得的笑容,張遼和許褚的心中猛然都躥出了同一個念頭。
今日中了許攸的詐降之計了
方才想到這里,便見山坡上的袁尚面露不耐煩的設色,伸手一揮,不屑言道算了,俎上魚肉,甕中之鱉,我懶得跟你們多說,來人啊放箭,殺掉殺掉,通通地殺掉”
隨著袁尚一聲令下,便見兩旁的山驪之邊一陣箭雨驟然而下,張遼許褚二人急忙勒馬率領一眾虎豹騎急忙揮舞手中兵器抵擋。
一邊揮舞手中長刀掃落箭雨,許褚一邊憨聲憨氣的道張將軍,現下之勢,是戰是撤?”
張遼緊縮眉頭,躲避著迎面而來的箭雨,低聲道照眼下這形勢看,我等十有八九是中了許攸的詐降之計,這廝用烏巢糧倉為餌,將我等盡皆誆騙于此,以便中袁軍埋伏,我看這箭雨并不稠密,埋伏的士兵不多,只怕是袁軍是將大部兵馬都用于伏擊主公去了......”
許褚聞言頓時急了,忙道既如此,你我還等?速速撤兵去救主公啊”
商議已定,便見二人將馬一勒,沖著四周的虎豹騎高聲呼喝傳令撤軍速速撤兵回返,去與主公會和”
虎豹騎不愧是訓練精良的優異騎兵,果然是軍素嚴整,奔襲時速度快,撤退時速度亦快,不消一會便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眨眼間就消失在茫茫的羊腸小路之上。
眼看著張遼許褚率軍而退,漸漸消失在視線當中,袁尚一直淡定而輕蔑的表情逐漸消失,換上的是一副大松口氣的神色。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個屁墩坐在身后的石頭上,袁尚轉頭問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郭援道我剛才演的樣?還挺像的?”
郭援急忙遞上一塊白色錦帛讓袁尚擦汗,恭敬道三面臨傾頹之勢,依舊悠然自若,面不改色,真英雄也。”
“馬馬虎虎了。”接過郭援遞的錦帛,擦了擦頭上的漢,袁尚想了想道傳令兩邊山驪上的們,裝個樣子喊打喊殺的去追一追張遼,只是千萬別裝大發勁了,把張遼再引就鬧心了。”
“諾”
“淳于瓊將軍他們怎樣了?一切可還進行的順利?”
郭援聞言忙道三放心,淳于將軍他們正指揮士卒將烏巢內的糧草往營后的山林搬運,但倉促之間,卻也搬運不出多少......”
袁尚點頭沒事,能運出去就運實在不行就把糧谷成袋往山谷里扔,大不了日后在想辦法撿就是,總之,得給咱們留給后手......”
郭援聞言點頭,然后又道三,依你話中之意,難不成曹軍一會還會殺不成?”
袁尚聞言一陣苦笑。
“殺肯定是會殺的,不過最讓我擔心的就是一會是誰領兵,若還是張遼他們興許還能再想點辦法,若是他們曹家的老大也一并,只怕咱們就真的只剩下夾著尾巴逃跑的份了......”
郭援聞言面色一緊,低聲言道三所指的人.....莫非是....曹操?”
袁尚仰天一嘆,過了半晌幽幽道你既已是能猜出來了,又何必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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