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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蔓兒正在暗自猜測、擔心,就看見沈謙聽了鐘管事的話,并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只是沉吟不語。鐘管事臉上的神色則是變得更焦急了。
沈謙擺了擺手,似乎是不讓鐘管事說話,微微扭過頭來,朝連蔓兒這邊看過來。
許是看出連蔓兒有些擔心,沈謙就朝她笑了笑,意思好像是讓她放心。
連蔓兒就抿了抿嘴,她是有些擔心沈謙。沈府那樣的人家,能夠為子孫提供的東西,是平常人難以想象的,但是同時,它對子孫的束縛,要求子孫們相應的付出,同樣也是一般人難以想象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體兩面,就像有白天,就會有黑夜,有陽光,就會有陰影。
沈謙不知道和鐘管事說了些什么,鐘管事竟和另一個管事都退到了一邊。
“蔓兒,五哥,小七,我要回去了。”沈謙獨自一個走過來,笑著對連蔓兒、五郎和小七說道。
“小九,是家里面出了什么事?”五郎就問。
“小九哥,你不能多留一天嗎?”小七不舍。
“小九,你是不是,自己偷跑來玩的?”連蔓兒則是小聲地問道。
“家里沒什么事,就是看我這么晚沒回去,派人出來找我。”沈謙道,又看了一眼連蔓兒,眼中波光閃閃,“也不是偷跑出來玩。今天說好了,可以出來玩一天的。嗯,我就……,順便想著。能看到你們就好了……”
大老遠地從府城來,這是多遠的路啊,還真是順便啊。連蔓兒腹誹道。
“小九哥,你看到我們了。”小七就道。
“是啊。”沈謙就笑了,又轉向五郎,“五哥,等出了正月,你也該來盛京書院了吧。”
“嗯。”五郎就點頭。
“書院里怕是沒住的地方,總住在客棧也不是常事。住我家里。我讓人給你騰個院子出來……”
“不,”五郎連忙擺手,“以后要常去府城,我們一家已經商量過,打算在府城也置辦些產業。”
聽五郎這樣說。沈謙的目光就落在連蔓兒的臉上,又在小七的臉上打了個轉,然后又落在連蔓兒的臉上,似乎是在問,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連蔓兒心想。
“對,小九哥,我們家要在府城買房子。以后我哥過去念書好住。我們去府城玩,也有地方住。”小七就道。一雙眼睛忽閃忽閃地,顯然對在府城置產和去府城玩,懷著喜悅和期待。
沈謙的嘴角也翹了起來,看來對連家這樣的打算,也和小七一樣,喜悅而期待。
“正巧。前兩天我還聽鐘管事他們說,好像是相熟的人家有幾處極好房屋要轉手。五哥,你要置辦產業,記得先來告訴我。這些東西我雖然不大懂,家里的管事們消息卻靈通。”沈謙就鄭重其事地對五郎道。
她們這邊說著話,鐘管事那邊似乎有些等急了,卻又不敢上前來催促。
“那自然,還得先謝過你,小九。”五郎就道。
要去府城置產,她們人生地不熟,五郎本來打算,也是要找在府城的同窗幫忙。現在沈謙發話,有沈家的管事們幫忙,那事情只會更加順利。
沈謙又和五郎說了一會話,當著這些人,他并沒特意和連蔓兒搭話,只是一雙含笑的眼睛,時不時地會落在連蔓兒身上,卻不會多做停留。
那邊鐘管事幾乎急的頭上冒汗,沈謙卻老神在在,和五郎約好了去府城的日期,又邀請連蔓兒和小七去府城玩,然后又一一地和五郎、連蔓兒眾人告別,這才轉身,在眾人的簇擁下上了鐘管事帶來的馬車。
沈謙上了車之后,鐘管事只來得及向連守信等人抱拳告辭,就護衛著馬車,直奔城門去了。
從路程來推算,估計沈謙回到府城,也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小九哥這次,肯定是沒告訴家里大人,就說在府城里玩,然后自己偷摸跑咱們這來玩的。”等沈謙的馬車走遠了,小七摸著下巴做沉思狀,說道。
“你挺有經驗的呀,小七。”連蔓兒就挑眉道,“小七,你老實交代,是不是逃過學?”
“沒,沒有,絕對沒有。”小七嚇了一跳,連忙否認。
沈謙走了,連蔓兒這一行人就繼續沿著街道,一邊看燈,一邊往回走。
連蔓兒一邊走,一邊朝沈謙的馬車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替沈謙擔心。沈謙說的,家里允許他出來玩一天的話,想來并不假。但是,他跑來錦陽縣城,應該是并沒有經過家里的同意。沈家派了人找來,沈謙回去之后,會不會被罰那?
擔心過后,連蔓兒想到沈謙在鐘管事來了之后那從容的模樣,心里又漸漸地安定了。不管怎樣,沈謙應該是有法子搞定的。
“……這孩子長的招人稀罕,這說話辦事,也招人稀罕……”連蔓兒回過神來,就聽見李氏正跟張氏在夸獎沈謙。
“是招人疼,沒有架子,到了我們家,有什么吃什么,啥也不挑,跟我們也親……”張氏也跟著夸道。
沈小胖的人緣還真不錯,連蔓兒心想。
這個時候,小龍看見有賣糖葫蘆的,就張羅著要吃。張慶年就拿了錢過去,向那小販買了幾串回來,每個孩子都分了一串。
連蔓兒也被分到一串,她看那山楂紅彤彤的,個頭極大,上面的糖晶瑩剔透,最頂頭還有一瓣兒橘子,看著就很吸引人,也就沒有拒絕,接過來咬了一口。
“這糖葫蘆做的不錯。”吃了一口之后,連蔓兒不由得贊道。
糖葫蘆這種家常的小吃,經常有小販走街串巷地賣,就是三十里營子到了冬天,每天也總會有那么一兩個小販去賣糖葫蘆。同是糖葫蘆,也分個優劣好壞。
有的糖葫蘆,用的山楂就小,有的甚至連山楂核都懶得去掉,像這樣不僅山楂個頭大,而且大小均勻,去干凈了核,還加了一個橘子瓣,而且糖稀也熬的好、裹的好的,就是頂上等的糖葫蘆了。
怪不得看見這么多份賣糖葫蘆的,小龍非要這個吃。
連蔓兒這么想著,就朝那賣糖葫蘆的小販看了一眼。果然,不只小龍一個人識貨,那小販幾乎被買糖葫蘆的大人和小孩給包圍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小販抬起頭來,連蔓兒頓時就是一怔。
“這個小販,很眼熟……”五郎正在連蔓兒身邊,他也看見了那賣糖葫蘆的小販的臉,“他好像是……那個貨郎。”
“就是他。”聽五郎這樣說,連蔓兒本來有的一點不確定也消失了。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正是錢貨郎。那個在連朵兒離家出走的時候,收留了連朵兒,后來被連守仁、連繼祖和二郎打了一頓趕走了的錢貨郎。
當時連守仁不僅要這錢貨郎離開青陽鎮,還要他離開遼東府。
從那之后,大家就再也沒看到這錢貨郎了。大家都以為,這錢貨郎肯定是害怕,離開了遼東府,回老家了?
現在看他在錦陽縣城賣糖葫蘆,這還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是從來就沒離開過,還是離開了之后,又返回來了?
“哥,”連蔓兒就問五郎,這件事,他們是該當沒看見,還是該采取些什么行動?
五郎就沉吟起來。
五郎和連蔓兒認出了錢貨郎,那錢貨郎在將一串糖葫蘆遞給一個小孩之后,也看見了他們。錢貨郎似乎有些慌張,甚至沒去接那小孩子遞過去的銅錢,就慌慌張張地扛起糖葫蘆的挑子,轉身擠進人群中,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錢貨郎逃了,不過五郎和連蔓兒并沒有將這件事就此放下。
“……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也沒啥朵兒的閑話出來,這貨郎看來還老實。”五郎和連蔓兒一邊走,一邊小聲地道,“啥地方不能謀生,偏又到咱們這來……”
“預防萬一吧,他不能留在錦陽縣……”
五郎已經有了決定。
“蔓兒,這事你就別操心了。等會,我跟咱爹,還有家興哥他們商量商量。”最后,五郎就對連蔓兒道。
“嗯。”連蔓兒就點頭。
眾人這時已經走到了九層塔前街和廣冒街的交口,前面的行人突然停住了,連蔓兒她們也只得暫時停步。
“咋地啦?”就有伙計跟前面的人打聽。
“不知道誰家的轎子,走向了。”前面就有人道。
大家就都好脾氣地哄笑了起來。連蔓兒這個時候也看清楚了,原來是相對而行的兩乘轎子,都要避讓對方,結果卻差一點撞在了一起。這一會工夫,那兩邊的轎子已經協商好了,正錯身而過。
靠近連蔓兒她們這一側的是一乘綠呢頂的轎子,里面坐的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掀開了轎簾往外看了一眼。
“熟人還真多!”連蔓兒一眼就瞧見了那轎子里的人,不由得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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