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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事的經過,連老爺子似乎并不想細說。只從連老爺子透露出來的只言片語里,連蔓兒知道,是武家兄弟故技重施,說收成不好,要少交租子。而且對于連老爺子要收回田地的要求,武家兄弟強烈反對,說是如果連老爺子一定要收地,就要給他們補償。
屋里正說話的工夫,就聽見外面腳步聲響。小廝小福領了村里的李郎中來了。
“剛才我讓小福去請的郎中。”五郎向眾人解釋。
李郎中給連老爺子診脈,連蔓兒就帶著連葉兒和小喜從屋里出來。
四郎、六郎、連朵兒、連芽兒都站在院子里,連朵兒的手里牽著大妞妞,連芽兒的懷里抱著二妞妞。
連朵兒見連蔓兒和連葉兒出來了,就哼了一聲,拉著大妞妞進了上房,往西屋里去了。連芽兒怯生生的看著連蔓兒,又看跟著連蔓兒后的小喜,一邊拍著懷里的二妞妞,抿著嘴不說話。
四郎和六郎站在那,四郎依舊是耷拉著眼皮子,從下面斜著往上看人,六郎看人也還是直愣愣的。
連葉兒和四郎最不對付,看見四郎,就用眼睛瞪他。
“丫頭片子,美啥。”四郎冷哼了一聲,就叫上六郎要出門。“小六,走,咱逮家雀兒去。”
六郎站在那沒動。
四郎偷了連葉兒家的雞蛋,如今看著連葉兒這邊人多,看著他臉色都不善。他有些心虛,見六郎不和他走,他就又哼了一聲,扭自己跑了。
“去你屋坐一會。”連蔓兒就對連葉兒道。
三個小姑娘就往西廂房來。六郎先是站著沒動,然后,就慢吞吞地跟到西廂房門口。站在那,又不動了。
“蔓兒姐,咱爺他們去要租子,六郎也跟去了。”連葉兒就低聲告訴連蔓兒。
“六郎,進屋來說話。”連蔓兒就招呼六郎道。
讓小喜在門口看著人,連蔓兒和連葉兒帶著六郎進了連葉兒的屋子。
連蔓兒、連葉兒就在炕上坐了,也招呼六郎過來坐。
六郎沒上炕。就抱了給凳子,往炕沿邊挪了挪,坐下了。
“六郎,你也跟咱爺上老武家去了?”連蔓兒就問六郎道。
“嗯哪。”六郎點頭。
“咱爺到底是咋厥過去的?”連蔓兒就問。
六郎吸了吸鼻子,就慢慢地告訴連蔓兒。一開始說的。跟連老爺子說的大致一樣,只是最后說到連老爺子暈倒前的事,六郎說了一些連老爺子、連守仁和連守義誰都沒有提及的況。
“……吵吵起來了,老武家老太太罵咱爺,是老不休,還有啥老啥蟲的,還說咱大伯、繼祖哥都隨根,不是好人。……說大伯咋地了英子,是咱村里的閨女。還說繼祖大哥……啥欺負他兒媳婦啥的……”
連蔓兒正喝著水,聽到這,差點沒把嘴里的一口水給噴出來。
她就想來著,被賴租子、訛東西,連老爺子也不是第一次了。連老爺子有心理準備,怎么會被氣成這樣。原來是有這么一個緣故。
怪不得,租子沒要到,事沒談妥,就被氣的用門板抬回來了。
“六郎,這些話,以后你可別和人說了。尤其是外人,你可千萬別說。”連蔓兒忙囑咐六郎道。
“嗯哪。”六郎點頭應承。
連蔓兒想起來每次從六郎這打聽了什么消息,需得給六郎些吃食。她就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剛才出來的匆忙,又沒準備,因此上并沒帶吃的,隨的荷包里倒是有些銀錢。
想了想,連蔓兒還是打消了給六郎錢的念頭。
“六郎,一會等我們回去,你自己個到鋪子里來一趟。就找葉兒吧,我讓葉兒給你準備吃的。”連蔓兒就對六郎道,“沒你們在太倉吃的好。”
六郎的臉微微有些紅,也沒說話,就從凳子上下來,又把凳子搬回剛才的地方。
“那、那我先走了。”說著話,六郎就出去了。
“剛才……六郎臉紅了?”連蔓兒就問連葉兒。
“好像是。”連葉兒道。
覺得時辰差不多了,連蔓兒就和連葉兒從西廂房出來。上房里,李郎中已經給連老爺子診過了脈,正被連守信和五郎送出來。
“……盡管開方子,我讓小福跟著你去拿。”五郎正跟李郎中說道。
將李郎中送到大門口,連守信和五郎才回來,只讓小福跟了去抓藥。
連蔓兒就用目光向五郎詢問,五郎只是想連蔓兒搖了搖頭。
“一會回家再說。”五郎告訴連蔓兒。
連蔓兒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又回到屋里,連守信和五郎都沒有坐下,只是站在炕沿前,和連老爺子說話。
“爺,一會拿回藥來,你老就按郎中囑咐的,按頓吃。藥錢啥的,你老都不用心。”五郎道。
“爹,……這個事,你老有啥囑咐沒?”
連老爺子靠著行李卷,閉著眼睛,朝五郎和連守信揮了揮手。
“爹,那你老就歇著。我們回去了。”連守信說了這一句,一家人就從屋里出來。
等他們走了,連守仁、連守義就都撲到炕沿前,緊張地看著連老爺子。
“爹,你、你咋就這么讓老四他們走了!”
“爹,你這時候說啥,老四他們都能答應啊。”
“爹,老四就這么走了,這……這可咋辦,咱家這就要斷頓兒了。”
“你們倆……都滾回屋老實待著去。”連老爺子突然睜開眼,低聲斥道。
連守仁和連守義相互對視了一眼,想要再說什么。卻又不敢,只得怏怏地從走了出去。
“這都是孽……前輩子造下的孽……”連老爺子長嘆。
連蔓兒家幾口人回到家里,坐到炕上,就都長出了一口氣。
“哥。剛才郎中給咱爺診脈,診出啥來了沒有?”連蔓兒先是問道。
“說是郁結,肝火加心火。”五郎就道。
“老爺子子沒以前結實了。”連守信就道。
“是上沒有以前那股子精氣神了。”連蔓兒想了想。說道。
“對,就是這么回事。”連守信、張氏和五郎就都點頭。
連老爺子的體底子相當好,常年勞作,本來是長壽之象。但是人活的不僅是體,最重要的還是精氣神,那一口氣。這個精氣神,護衛體的正氣要是散了。那體也會慢慢地衰弱下來。
連老爺子從太倉回來,那股子精氣神就沒了。
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你們知道我爺今天是咋氣暈過去的嗎?”連蔓兒問。
一家人就都看著連蔓兒。
“是有啥別的事?”五郎就問。
連蔓兒點頭,就將六郎告訴她的話說了。
“老武家那老太太拿太倉平嫂那件事,罵咱爺來著。還說了我大伯和英子,……嗯,還說繼祖哥欺負她兒媳婦……”
幾個人的臉都黑了。
“這都叫啥事,這都叫啥事!”連守信惱道。
“我看,這才剛開始。”連蔓兒就道,“哥,咱得想個辦法。”
連老爺子這病了,她們花錢請郎中買藥給治療,那武家的田租。還有那三十畝地,她們要不要幫著要回來?不幫著要,看連老爺子、周氏,以及上房那么多人挨餓嗎?
這件事幫著解決了,那以后那?
阻止連守仁、連守義拜牌樓,只邀請連老爺子和周氏進家門。她們已經向村里的人表明了態度,連守仁和連守義不能夠打著他們的旗號做事,這件事做的很成功。
但是,這還不夠。
“……咱辦兩桌酒吧。”連蔓兒想了想,就道。
“嗯,把里正、村里有名望的老人都請來,……當初上房去太倉,寫字據的時候在場的那些人,一個都不能落下……”五郎點頭道。
“對,咱已經做的仁至義盡。大家伙有眼睛的都能看見,咱現在,就再把話都說明了。”連蔓兒就道。
商量定了,連蔓兒就和張氏、連枝兒帶著韓忠媳婦和小喜在家里準備飯菜,五郎和連守信則出門去,分別去請人。
晌午飯來不及,酒席的時間定在傍晚。
王舉人父子倆,王幼恒,吳玉貴、吳家興父子,吳玉昌,里正,老黃,老金,柱的爹,以及幾位村老在傍晚時分,都坐在了連蔓兒家的前廳內。
酒席上,不等五郎或連守信開口,眾人就紛紛議論,都是夸贊連守信和五郎仁義,事做的敞亮,既是非分明,又有有義。
五郎又重申了一遍對于老宅那邊的立場,然后就說到地租和那三十畝地的事。
這些事五郎請里正,還有兩位村老出面,幫著連老爺子與武家協商解決。
“……就按照村里的規矩,按道理來辦。”
至于田租和三十畝田地收回來之后……
“……那里有十二畝地,是當初定下來的給老爺子和老太太養老的田。三十畝地收回來,我這邊要留下十二畝地,我找人佃出去,以后,老爺子和老太太都不用下地干活,這十二畝地的地租收成,全歸老爺子和老太太常生活。”
十二畝地的地租,要供給兩個老人的吃穿用度,那是非常的充裕的。
“這次要回來的地租,也要單獨分出那十二畝地的來,專門供給兩位老人。”五郎又道。
眾人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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