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首先關注的是人族老祖與墨族王主之間的爭斗。
目光所及,那數萬里之外,兩道身影糾纏交錯,劇烈的能量碰撞形成肉眼可見的沖擊波,四下擴散。這兩道身影附近,無論是人族還是墨族都不敢靠近,早已避開。
即便遠隔了數萬里,但楊開依然能感受這兩位在交手時力量碰撞的恐怖余波。
這就是九品開天之力,這就是墨族王主之力,讓人神而往之。
以他的眼力,完全看不出這兩位到底孰優孰劣,只覺得兩人似打的旗鼓相當,平分秋色。
然而沒大一會功夫,這兩位的身影便漸行漸遠,逐漸淡出了視野。
看不到這兩位交手的情況固然讓人感覺遺憾,但此時楊開卻是心頭大定,篤定了人族老祖占據上風。
無他,唯有人族老祖占據了上風,才有可能將彼此之間的戰場拉扯出去,免得波及族人。
反倒若是墨族王主占據上風的話,肯定是哪里人多往哪里拉扯,以此讓人族老祖束手束腳。
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并不奇怪。
雖說在戰場上,楊開已經親身驗證了,同等級的前提下,墨族要比人族稍微弱一些,但到了王主這個級別,已經不能輕易評斷強弱了,人家也是經歷無數年的積累修行,才有如今的成就的。
大半年前與人族老祖的一場激戰,彼此各有傷勢在身,由此可見,王主與九品幾乎是等同的存在。
這一場戰事沿襲了古往今來墨族一次次進攻人族關隘的模式,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話,這樣的戰爭最起碼也要持續幾年十幾年時間。
然而意外偏偏就那么不經意地發生了。
楊開偷偷摸摸地跑出碧落關,期望在戰場上突破己身桎梏,晉升七品。鐘良得知情況之后立刻從東南北三軍借兵,壓迫西方戰線,導致西面的墨族難以支持,節節敗退。
由此將王主療傷藏身的墨云置于戰場之中。
好巧不巧地,一直與馮英沖殺在戰場最前沿的楊開一道神通法相讓那墨之王主暴露了行蹤,更干擾了他的療傷,讓墨族王主的傷勢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雪上加霜。
人族老祖的傷勢肯定也沒有復原,如九品開天這種強者一旦受傷,療養起來也是很困難的,但他是主動出關,總好過墨族王主被打擾中斷。
此消彼長之下,原本實力相差無幾的兩尊大能,便有了差距,這才是人族老祖能夠牽扯戰場,遠離族人的緣由。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兩者爭斗的最終結局,絕對是人族老祖勝出,至于能不能殺掉那墨族王主,楊開就無從判斷了。
兩族的最高戰力的爭斗已遙不可見,楊開這才朝偌大戰場望去。
局面大好。
墨族丟盔棄甲,死傷不斷,人族強者正在銜尾追殺,戰場之上,幾乎是一面倒的局勢。
這樣的一場戰事,雖未完結,卻也可稱為一場大捷了。
他一直身處在西線戰場的最前沿,對東南北三線的情況一無所知,自然不知道因為王主療傷之地的暴露,導致東南北三線墨族放棄了大好優勢,緊急馳援,結果被丁耀,梁玉龍和申屠墨三人率軍追擊,追擊過程中墨族大軍便損失慘重,由此奠定了勝利的基礎。
不斷地有負傷的人族武者返回關內,帶來前線的情報,一日間,墨族大軍退去三十萬里,兩日后,退去百萬里,人族大軍依然在追殺不停。
直到三日后,人族大軍才班師歸來,而此一戰,墨族大軍折損的兵力高達五成之多,可以說是元氣大傷,而如此戰果,放眼自古以來的戰事,也是屈指可數的。
這是真正的大捷,消息在碧落關人族之間流傳,整個關隘都流淌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大家都知道,這一戰之后,最起碼奠定了百年的安穩。
百年之內,墨族再無余力組織起大規模的進攻。
老祖還未歸來,也不知與那墨族王主激斗到什么地方去了,班師歸來的八品開天們匯聚一處,簡單商議,留下一半人手坐鎮,另一半人手則循著兩尊大能激戰的痕跡,一路搜尋而去。
倒不是擔心老祖不是對手,而是想趁這個機會,看能不能協助老祖徹底殺了那墨族王主,以絕后患,若真能做到此事,那碧落關鎮守的這一片墨之戰場在千年之內都可高枕無憂。
墨族那邊唯有再誕生一位王主,才能與碧落關這邊抗衡。
然而王主這種存在又豈是那么好誕生的,就如人族的九品開天一樣,數千上萬年都不一定出現一位,王主和九品開天,都是兩族的定海神針。
數日之后,老祖歸來,前去接應的八品開天也一并返回,兩族最高戰力爭斗的結果如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不過在有意的宣傳下,所有人很快得知,那墨族王主被老祖打成重傷,已遁入墨族領地深處,百年之內休想恢復完全。
消息傳出,碧落關一片歡騰。
這個結果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卻足夠鼓舞人心,畢竟誰都知道,王主不是那么好殺的。
而碧落關這邊,也從未打過如此酣暢淋漓的戰事,以往每一次墨族圍攻,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一點點地消磨墨族的力量,直到墨族無力支撐才會退兵。
這個過程,或許是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而這一次呢?僅僅只是大半年時間而已,而且墨族大軍還不是主動退兵,被他們給殺回去的。
碧落關這邊的武者,個個都在稱頌四軍軍團長英勇神武,尤其是西軍軍團長鐘良,得到的贊譽如雪花般從天飄落。
若不是他兵行險著,從三線借兵壓迫西線,又怎么可能讓墨族王主暴露行蹤,由此換來一場大捷。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這是鐘良的用兵如神,集結兵力攻擊西線,迫使另外三線的墨族護駕救主,給了丁耀等人銜尾追殺的機會。
關內流言,鐘良軍團長早就料到那墨族王主在西線藏匿療傷,所以才會這般行事。
這些日子里,鐘良每天臉色紅潤,旁人都以為他是精神煥發,知情人才明白,他是被臊的。
什么狗屁的用兵如神,未卜先知,他若有這本事,哪還有墨族什么事,早領著大軍把墨族老巢給端了。
偏偏這事沒法解釋什么,只能硬生生把四方贊譽給受了,每天臉色羞的通紅。
大戰之后,碧落關這邊也不得清閑,許多事情要忙碌,最起碼戰場需要好好打掃,那戰場之上,因為墨族的死傷,出現了無數大小不一的墨云,這些東西都得清理干凈了,否則人族進出也不方便,等下一次墨族大軍攻來,這些墨云也會成為他們很好的掩護。
還要清點傷亡,清算戰功,雖說這些事都有專門的人手負責,但各軍軍團長也依然忙碌不停。
議事大殿上,諸多八品齊聚,討論戰后諸多事宜。
除去幾位負傷在身,需要趕緊療傷的八品,其他的八品基本全在此地了。
大家都不是什么拖拉的人,只是大半日功夫,該商議的便已商議完畢。
鐘良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還有最后一事,諸位都說說看法吧。”
眾人朝他望來。
鐘良摸了摸鼻子,接著道:“這一次戰事之所以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諸位也都明白到底是為了什么。”
丁耀聞言嘿嘿笑了一聲:“那自然是鐘兄你用兵如神,調遣得當,丁某佩服佩服,此戰首功,當屬西軍,東南北三軍只是陪襯。”
眾人哄堂大笑。
哪壺不開提哪壺!鐘良瞪了丁耀一眼,手敲了敲桌子:“說正事,老大不小的人了,少跟我嬉皮笑臉的。”
丁耀嘿嘿一聲,閉嘴不言。
鐘良又道:“楊開此子,在此戰之中到底是功是過,諸位都拿個章程出來。”
一言出,眾人沉默,碧落關是戰場所在,不比三千世界的宗門中,功過分明,賞罰也分明,這里行的是軍事,容不得半點徇私。
見沒人說話,鐘良朝一人望去:“盧兄,楊開算是你陰陽天的人,你說說吧。”
被點名的盧安笑了笑:“鐘兄也說了,他算是陰陽天的人,要我說的話,我自然是偏袒他的,還是不說了吧。”
“但說無妨,若真有說頭,偏袒也沒事。”鐘良執意道。
見他如此堅持,盧安略一沉吟,開口道:“在楊開到來之前,墨之力的侵蝕一直都是困擾我人族的難題,他來到這里之后,卻輕而易舉地將此事解決,據我所知,在戰事前期,經由他之手親自救治的族人將士,不下三千,單是此舉,便保了我碧落關三千將士的完整戰力,此為大功!”
眾人皆都頷首,這是無可爭議的,四軍將士,每一鎮每一衛,幾乎都有人得到過楊開的救治。
“隨后,他又與神鼎天的東郭兄,摩剎天的樊勛等人主持打造了驅墨艦,更以一己之力,在驅墨艦中布置了乾坤大陣,還在其中留存了大量的凈化之光。大戰之時,四軍軍團,哪一家沒有受到驅墨艦的光輝庇護?此舉亦是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