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十五層,通體米黃色。天天書吧
從凌晨四點開始,排隊掛號的病人就從掛號室的門口,直接排到了馬路對面的生鑫園飯莊門口,把帝京本就不發達的交通,堵了個嚴嚴實實。
每一天,都會上演著同樣的場景,久而久之,凌晨出行的人們便達成了一個共識。從四點到上午八點半,是這條路人為封路的時間。這個問題已經成了交通局的老大難問題,據說局長大人有一次為了表示深入民間,親自過來調查過這條醫院門前路的擁堵情況,結果被七八個患者抱大腿的抱大腿,扭胳膊的扭胳膊,流鼻涕的流鼻涕給整的屈服了沒辦法,這都是有病在身的人,你跟他們講法律,他們跟你講人命。你不讓我在這排隊等著專家診斷治療,你就是故意殺人想讓我死。
交通局的局長承擔不下這個大帽子,只能是選擇退讓一步,隨他們去了。
這是華夏國特有的景色。
“煎餅!十元一套,有來一套的沒?”煎餅大叔推著簡易的小車迎了過來,只有這個時候,城管是監管不到位的。那種借我三千城管,掃平整個世界的強大殺傷力的大殺器,這個時候還在睡覺。
雖然累了一點,但從四點到八點這個時間段,煎餅大叔平均下來一個月的純利潤能達到八千多元。
“來一套。”穆南方吧嗒吧嗒嘴,他早就知道看病需要排隊,早早的就來了。可惜的是別的排隊的患者,差不多是醫院昨晚門診部一鎖門就來的,穆南方前面還是排起了長長的人龍。
煎餅大叔麻利兒的應了一聲:“好嘞!”用搭在肩上原本應該是白色的毛巾擦了擦手,開工制作今天的第一套煎餅。反正夜色比較黑,誰也看不出這毛巾原本應該是什么顏色。
熱氣騰騰而起,時間不長,煎餅大叔便敲著小鏟子說道:“成了!誰的煎餅,誠惠十元。”
穆南方摸出一張十元的票子,迎了上去用票子換來了一張熱氣騰騰的煎餅。
要煎餅的人越來越多,煎餅大叔開始忙碌起來。
穆南方吃了一口,啊呸,味道實在不怎么樣,大概是地溝油煎出來的。
穆南方對地溝油過敏,因此味蕾比較敏感。
“哎,這位大兄弟,你不能插隊啊!”
當穆南方捏著煎餅準備回到排隊的隊伍里面的時候,身后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明顯的不高興了。
“閃閃,從后面排隊知道不?”
“這本來就是我的地方。”穆南方不高興的說道。“你看我前面這位大姐一頭飄逸的長發,我記得清清楚楚。”
前面的那個人纖腰楚楚,長發飄逸,味道很好聞。穆南方雖然排隊在她的后面卻并不感到寂寞的原因,與她這頭長發不無關系。
“你長眼沒?我問你長眼沒?你那倆玩意,是眼珠子啊還是玻璃球啊!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是大姐了!要死了,啐!晦氣。”前面那個長發的“美女”忽然回過頭來,嘴皮子十分利落的罵道。
下巴上面,嘴周圍的一圈,細細密密的胡子茬顯露出來,而且一說話的時候,頸部那個喉結也明顯的顯現出來。
原來是個男的。
“對不起大姐,天兒黑,我沒看清楚。”穆南方笑著道歉說道。
“你咋還叫大姐呢?”前面那個長發男人罵道:“人家現在還沒滿十六呢,人家是小妹妹好不好?”
“啊嗚”穆南方捏著手里的煎餅果子,怎么聞都覺得有一股子燒雞毛的味道,全都吐了出來。
“后面點兒,真沒公德心。”穆南方身后那個中年男子罵道。
“你看我”穆南方有氣無力的說道:“都病成這樣了,你就忍心讓我去排隊?”
講理講不明白,穆南方只好用感動戰術。
“啊嗚”身后那壯碩的中年男子也跟著吐了一口,接著從衣兜里掏出兩個牙簽,從自己吐出來的東西里面一陣翻找,終于被他找到一個白白的,長得和蚯蚓差不多但是大約有一米來長的小玩意,展現在穆南方的面前:“看見沒,你不過是吐兩口,老子從前天起開始吐活的玩意了!比凄慘?你小子差得遠!”
這玩意叫豬頭絳蟲,穆南方小時候也得過這個病,現在在大城市里面,已經很少見到了。
“我不和你比凄慘。兄弟們,招呼一下。”穆南方冷笑一聲說道。現在,咱也是有身份的人了。除了在醫生面前裝裝孫子那是不得已之外,基本上已經沒有人能夠讓穆南方裝孫子了。
“比人多?老子在重慶混的時候,你還他媽穿開襠褲呢!”中年男子不滿的呸了一句說道:“兄弟們,讓他見識見識咱的陣仗。”
從中年男子身后,登時便竄出三個黑衣大漢出來。
我靠,不至于吧?來的時候單志初還告誡穆南方來著,讓他多帶兩個人來。穆南方覺得不就是看個病么,帶上兩個兄弟就足夠了,所以也就沒有太過在意,千算萬算,沒想到對方會有三個人。
“停!穆南方擺手制止自己的蠢蠢欲動的兄弟們說道:“你知道我有什么病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中年男子說道:“別管什么病,排隊是必須的,誰讓你嘴饞非得買個煎餅吃呢!這怪不得別人。”
“你應該知道。”穆南方說道:“乙肝加狂犬病。不信你就讓你的兄弟們上來試試。汪汪!”
中年男子被穆南方強大的氣勢震懾的后退了一步,還是咬著牙說道:“兄弟們,上!”
等了許久,也沒見到身邊有什么動靜,中年男子一看,三個兄弟都已經溜號了。
一個兄弟拍拍中年男子的肩膀說道:“哥哥,你不信,我們信這要是被他咬上一口,這輩子就完了。”
人群緩緩的向前移動著,時間差不多,醫院已經開門了。
穆南方終于兵不血刃的戰勝了自己的看起來十分強大的對手,哼著歌排在那個中年男子的前面。長長的一大隊人,對此竟然沒有人敢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見。甚至有人安慰那中年男子道:“大兄弟,別理他,都快死的人了,咱不跟他比。”
“汪汪汪!”穆南方沖著那個多嘴的老大媽叫了三聲,大媽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
“小樣,還制不服你?!”穆南方冷笑一聲,對著跟來陪診的兩個小兄弟擺了擺手:“你們可以回去睡覺了,這事兒哥哥自己能擺平。”
“謝謝方哥!”兩個小弟打了個呵欠,告辭離開。
又等了一個小時左右,穆南方終于排隊掛號完畢,跟著大部隊游行似的穿過門診樓的大廳,乘坐醫院內的電梯徑直上了九樓。
“怎么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隨口問道。
“被一個癩蛤蟆和一只蝎子咬了一口。”穆南方卷起衣袖,把傷口暴露在外面。
左上臂已經腫脹的不像樣子了,白里透紅,紅里透黑,黑得發亮。
“行,我知道了。”醫生掃了一眼說道:“先去做個檢查吧。一樓繳費,二樓化驗,最上面那個單子是七樓生化實驗室的,別走錯了。檢查完了,過來我再給你看。”
這大醫院的醫生,態度就是和藹。穆南方在劃價處劃了價,交了一千二百三十五塊零五毛的檢查費用,這才按照檢查醫生的囑托,先去二樓做了一個化驗,再去七樓做了是一個生化檢查,被告知,結果要下午才能出來。
“你吃東西了沒有?”醫生一邊用真空管取血,一邊隨口問道。
“吃了三分之一個煎餅。”穆南方據實回答說道。
“這不行”醫生搖搖頭,把真空管丟棄在一邊,“自己先去吐了,回頭再來檢查,下一個”
穆南方就這樣度過了整整一天零二十五個小時的時間。也可能數據統計稍有偏差,但絕對不會差的太多。
在醫院折騰了兩天之后,穆南方的檢查結果終于出來了。啥事兒沒有。
除了手臂上那兩塊紅得發紫的傷口。
“你這個沒事,啊,化驗單一切正常。”醫生扶了扶自己的眼睛說道:“我給你開點藥吃吃。”
沒事你開的哪門子藥物啊,穆南方看著手臂上的傷口,咬著牙說道:“我這里疼得很。還有點癢癢。”
“疼疼就不疼了。”醫生一邊筆走龍蛇,一邊說道。
第二次從醫院出來,穆南方手里多了一個藥品袋兒,里面鼓鼓囊囊的裝著七八盒藥物,花了穆南方大概九百來塊錢。關鍵問題是,這些藥不但穆南方不知道管不管用,連那醫生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因為那醫生是這么說的:“先吃一個月看看,不行再說。”
行,還是不行?
這個只有穆南方知道,從他吃藥抹藥的用了在醫院里開來的藥之后,手臂上癢癢的更難受了。而且穆南方覺得耳朵里出現了幻聽。
“來……來……上這里來……我給你治病。”
穆南方晃晃腦袋:“誰在說話?”
沒人說話,除了他自己,屋子里沒有別人。
“來……來……上這里來……我給你治病。”
那聲音勾魂攝魄,有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被這個聲音折磨了大概五分鐘后,穆南方出門打車,向著李建國居住的那個小區,一路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