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胡衛華怎么會來得這么巧呢?今天凌晨甄詩蕊起床出門的時候,分明沒有驚醒他,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要做什么,而胡衛華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林間空地上的氣氛已是劍拔弩張,隨時可能爆發一場妖修間的激斗,當然不能波及旁人,甚至連看都不能讓胡衛華看見,決不能讓他走過這道山脊。成天樂站在這里警戒四周,就是為了防止出現諸如此類的意外狀況,可是面對胡衛華讓他說什么好呢、又憑什么攔住人家呢?這倒是一件挺為難的事。
就是在這時,成天樂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看見了張樂道與史天一。那兩人正在采香涇旁看清溪流水,有幾只長著一對長螯的河蝦在水底招搖,意趣生動風光悠然,他們竟似看出神了。有游客出現在這里,胡衛華從他們身后走過的時候,不禁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兩人的背影。
張樂道背對著胡衛華不動聲色,史天一有點忍不住想轉過頭去,張樂道去悄悄拉了他的袖子一下、暗示他別管閑事,而胡衛華就這么走過去了。這下輪到成天樂納悶了,張樂道不是說來幫忙的嗎,此刻為什么不攔住胡衛華,他們在干什么呢?還有艾頌揚也是與張樂道他們一起來的,此刻到哪兒去了?
成天樂又朝著穿過密林走向山脊的小路上仔細觀望,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本以為空曠無人的山林中不知何時來了不少人,他們就像是無聲無息間突然冒出來的,成天樂竟毫無察覺!只見采香涇這端的樹林邊緣,有一人背朝小路正在望樹上看,居然是三夢宗大弟子丹紫成。
丹紫成應該看見胡衛華走過來了,卻轉過身掏出一個彈弓向樹梢上張望。裝出要打鳥的樣子。根本沒理會胡衛華。胡衛華走到林邊也沒聽見有鳥叫,卻看見一個人提著彈弓在找鳥、找著找著就走進樹林了。他有些驚疑不定,但還是腳步匆匆繼續前行。
前走不遠。林中路邊有一塊紫色的石頭,周圍有花樹簇擁,石頭上坐著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平和氣度雍容;此人身邊還有一位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侍立。胡衛華走過去的時候,那中年男子卻從石頭上轉過身,指著花樹與身邊的年輕人好像在賞花,故意沒有和胡衛華打照面。
當胡衛華的走過去之后,那兩人才轉回身來看著他在林間若隱若現的背影。這時丹紫成已經收起彈弓走出對面的樹林來到小路上,向著那中年男子規規矩矩的下拜行禮。那中年男子坐著沒動,很自然的擺了擺手讓丹紫成起身。
看丹紫成異常恭謹的樣子,那中年男子定是他的師門尊長,成天樂不禁吃了一驚。在心中暗暗猜疑——那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昆侖盟主、三夢宗掌門石野?假如真是石盟主,他來這里干什么、他身邊的另一位年輕人又是誰呢?
胡衛華繼續前行,一路見到這些人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也許山這邊就是有游人經常來的地方呢。而他的目的地在山脊那邊的深野中。胡衛華已經走到山坡下,成天樂突然發現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山腳居然也站著兩個人。那里已在成天樂的元神外景籠罩范圍之內。但他剛才也沒察覺,直到此刻才看見,其中一人竟然還很熟——就是白少流。
從山脊上望去距離已經很近,樹影婆娑間,白少流與一名眉毛雪白卻滿臉天真的老和尚并肩而立。一陣風吹來,成天樂還聽見了細碎的話語聲,是那老和尚說的:“貧僧的大師兄就叫法海,卻和《白蛇傳》沒關系,貧僧也不想撞破這種尷尬事。既然成總插手了,就讓他管到底吧,那是他的緣法。”
成天樂不認識那個老和尚,也太沒聽懂他在說什么,但今天這么多高人出現在靈巖山肯定不是約好了來郊游的,應該是聽說了蘇州發生的事情趕來的。曹鄺以妖術連害三條人命,放之天下說大似乎不太大,連當地的新聞都沒報道;但說小絕對不小,已經成為驚動公安系統內部的特大惡性案件。
成天樂在蘇州一帶聚集妖修,本已是引人疑忌之舉,前不久聽濤山莊與各派聯名發了一封“表揚信”,褒揚成天樂的義舉,等于將他推上前臺、吸引了天下各派的關注。然而緊接著蘇州就出了這檔子事,人們難免會猜疑到成天樂身邊的妖修,假如真出了什么岔子而成天樂又沒處理好,那么被打臉的恐怕不止是一個人。
所以白少流甚至昆侖盟主石野都會親自來到蘇州,仔細想想這并不令人意外。昨天艾頌揚已經把相關消息稟報了聽濤山莊、也告訴了來訪的張樂道,而今天這幾位高人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
眼看著胡衛華就要走上山坡,白少流與老和尚明明可以攔住他的,卻一轉身走進樹林像是研究花草去了,也是連個照面都沒打。成天樂有點看不明白了,這些高人既然已經趕到此地,說不定還是飛天而來,應該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山脊那邊是什么狀況,為什么不順手攔住胡衛華呢?讓他這一路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胡衛華一路走來所遇到的這些人,個個身懷大神通手段甚至有通天徹地之能,卻在他面前紛紛退避,胡衛華甚至連誰長什么樣都沒看清。假如是不清楚狀況的人看見這一幕,恐怕會驚嘆此人到底有多大的來頭啊?放眼天下,誰能有這種威風!
誰都不攔,眼看胡衛華就要走上山脊,成天樂卻無論如何不能裝作看不見了,只有硬著頭皮向下走了七步,恰好在兩片茂盛的樹叢間擋住胡衛華的去路,這個距離也剛剛能在元神中繼續關注山脊那邊的動靜。
胡衛華正往前走呢,冷不丁前方山路上出現了一個人,低聲喝道:“請留步!前面不能過去!”
胡衛華停住腳步、解下背包,兩眼盯著成天樂、瞳孔在收縮,用平靜的有點壓抑的聲音問道:“是你?”
成天樂微微一怔:“你認識我?”
胡衛華答道:“三年前你來我的店里賣過兩張購物卡,兩天前你又到我的店里故意找售貨員吵架,看來是早有預謀!今天在這里攔住我又是為了什么?這山、這路又不是你家的!”
成天樂吃了一驚,暗道這胡衛華的記性可真好!兩天前的事情也就罷了,可三年打過的一次交道,再見面時他居然還能想起來,真是不簡單啊。但山脊那邊的情況恰在此時發生了突變,成天樂也來不及多說什么,只得無奈的板著臉道:“對不起,我是打劫的,把你兜里、包里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
胡衛華露出驚懼之色:“原來你果然和那人是一伙的!”他邊說話邊從背包里往外掏東西,樣子好像很配合。
若在平常情況下,成天樂應該能感應到危險,他所習練的妖修之法就伴隨著一種本能的直覺,但此刻心神完全被山脊那邊的變故吸引了,而且也沒把胡衛華當回事。只見胡衛華掏包的動作剛開始很自然毫無異狀,卻突然左手一松背包落地,右手握著一根冒著絲絲電火花的東西,箭步躍起朝成天樂直擊而至!
此物像是一根黑色的手電筒,前段突起兩個蛇牙狀的尖刺應是電極,開關一打開,藍色的電弧向前激出有一尺多遠,竟是一支自制的高壓電擊槍。于此同時,成天樂的元神中聽見了一陣法力激蕩的轟鳴。
元神中的轟鳴回蕩當然不是來自面前電擊槍,而是山脊那邊終于開斗了。說來也巧,隔著一道山脊,甄詩蕊與胡衛華雖然看不見彼此,卻仿佛就似有著奇異的感應,兩人是同時動手的!
山脊兩邊的事情是同時發生的,胡衛華走來的時候,甄詩蕊正在林間空地上與曹鄺對峙。發現曹鄺的傷勢竟然比自己恢復的更快,一度變色的甄詩蕊反而平靜下來,淡淡的說道:“如此,你就更該死了!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但也絕不會讓你如愿。我很了解你的神通手段,讓我獻上玄丹是想都別想。你的傷勢就算恢復得更快,我也足以與你一斗,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就算最終敵不過你,我自毀玄丹也足以重創于你,你什么都不會得到!就算你能保住一條命又怎樣?屆時也會玄丹受損元氣大傷,原身無法化為人形走出這座靈巖山,而這里可不是蟒蛇能生存的地方,何況是一條受傷的大蟒。你能否度過這個冬天都難說,更別提恢復修為再去害人了!”
曹鄺的神情變得冷峻起來:“你這是在恐嚇我嗎?”
甄詩蕊冷冷答道:“你不該以他的性命要挾我,我怎會給你那樣的機會!”
曹鄺突然得意的笑了:“我已經通知你哪位小面首,告訴他我們今天正午要在這里幽會,他一定會來看的!如果他在這里,就算我受了傷他也不能幸免,只會親眼看見你自毀玄丹的原身與下場,你那么做又有什么意義?你為了他來威脅我,可是沒想到我早就有準備吧?
你此刻回心轉意還不遲,我可以答應放過他,否則就算你拼了性命也一樣救不了他,屆時我是非殺他不可了!我知道你在蓄積法力企圖發出最強一擊,而我一直在陪你廢話,就是為了等他送上門來。現在時間差不多正好,你回頭看一眼,說不定就能看見他正走過來。”
甄詩蕊聽聞此語花容失色,卻沒有回頭去看,而是在曹鄺笑得正得意時陡然動手,發出了蓄勢已久的最強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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