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姑娘請自重
隨著北莽新武評出爐,廣受兩朝好評,便立即有了許多跟風之作,天下十大文豪將相,十大劍士女俠,數不勝數,這還不算奇怪過分的,還有許多酒樓掛出了天下十大名菜之一,許多布店懸出十大綢緞之一,讓人哭笑不得。DukeBa北莽有評點本朝十大名ji,比較南邊的風雅含蓄,就要露骨情se太多,榮幸入榜的飛狐城風波樓花魁就以一張小嘴著稱于世,據說靈巧小舌能讓櫻桃打結,壓箱絕技是那美人吹玉簫。此外還有一些yin陽壺之類的點評,更是讓中原文士不恥,至于內心所想,是否垂涎那文字描繪得諸般妙用,就不得而知了。此時美人薄唇含羌笛,徐鳳年難免有些浮想聯翩,先前滿腔戾氣,順帶著對這名牧民少女有些芥蒂,此時心平氣和,也就相對順眼,漂亮女子真是天賜之物,既能秀se可餐,又可養眼舒心,只不過徐鳳年眼光挑剔苛刻,知道這般貧寒少女,臉蛋身段有九十五文,卻也經不起扣減的,比如常年勞作,雙手粗糙,就要扣去一文,牧羊騎馬,兩瓣屁股蛋兒注定無法柔嫩,扣去一兩文,若是不識詩書,見識淺陋,再扣去兩三文,以此類推慢慢扣除,最后能剩下八十五文的光景,就算不錯的了。
徐鳳年以往對那些女俠嗤之以鼻也不是沒有依據,看似衣袖飄飄,仙子臨世,除非臻于化境,生骨生肉,否則雙手老繭,萬一若是揮灑兵器的,誰敢保證練武時沒點疤痕?記得羊皮裘老頭兒說過南海當年出了一位妙齡青的美艷女俠,特立獨行,喜好白衣赤足行走江湖,倍受仰慕,后來被正值武道奪魁的李淳罡說了一句這娘們腳丫子真大,據說把那姑娘給氣哭了,與李淳罡比劍輸了以后,再不愿踏足中原,可想而知,成名女俠也不是那么容易當的,尤其是“天賦異稟”胸脯豐滿的,若是與人技擊時,顫顫巍巍,旁觀者大飽眼福,當然覺著好看,估計女俠本人也要暗自苦惱。
少女牧民初見這名在峽谷擦肩而過的男子,先是驚喜,再是畏懼,最后愧疚轉復喜悅,五指緊握精美羌笛,不敢作聲。初始生怕這名與整個部落都有大恩的年輕俠士不告而別,見他站在不遠處,嘴角微笑,她才略微心安。只是手心悄悄滲出汗水,沾滿那一桿心愛的羌笛,咬著嘴唇,不敢出聲驚擾恩人的沉思。她本非部落人氏,襁褓時被人丟在氈帳以外,只留信物羌笛,刻有耶律慕容四字,少女初長成,愈發驚艷,只是在草原上,女子美se一樣逃不過是悉惕的囊中貨物,可以按斤兩成se去販賣或是上貢,她所在部落的恩主悉惕只是草原上的小權貴,守成有余,開拓不足,得知帳下部落竟然平白無出現了一個被說成舉世無雙的大美人,就忙不迭準備拿她贈送給一名大悉惕換取新牧地,勢單力薄的小部落不堪受辱,舉族遷移,掌控部落生死的小悉惕勃然大怒,派遣騎兵追逐,這批牧民只好跨越轄境營地,小悉惕無奈之下,付給鄰部黃金白銀,算是掏出一筆過路費用,也不敢說出真相,不曾想還是被一位位高權重的年老悉惕獲知內幕,半百歲數的悉惕老驥伏櫪,垂涎少女,干脆斬殺了十余吊尾騎兵,自行追逐這塊肥肉。DukeBa
之后又是悉惕之間的恩怨角力,牧民死傷無幾,倒是五六股騎兵陸陸續續被大魚吃小魚,死了一干二凈,最后一位悉惕是耶律旁枝子弟,統兵治民皆以殘忍名動南部草原,半點不貪圖美se,直接下令將這一伙違例牧民殺盡,這才有了驅羊入虎口的冷血手腕,yin差陽錯,被赴北接頭的佛門圣人與北涼世子無意間攪合了局面,渾水更渾,才讓牧民總算茍延殘喘了下來,在這塊水草肥沃之地扎下營地,前幾ri在峽谷中,少女主動找上族長,說若是再被當地草原梟雄為難,她愿意前往悉惕營帳,族長年歲已高,一路奔波逃竄,雖然心疼這名好似親生孫女的少女,卻也不再拒絕,畢竟老人肩上扛著整整一百條人命,若是再堅持下去,不說被大小悉惕當做玩物游獵追殺,族內早就怨言沸騰的青壯牧民幾乎就要造反。
牧民貧苦,做不得那些為鼠常留飯的矯情好事,她倒也有一如既往掃地恐傷蟻的善良性子,雖說孤苦無依,能夠讓部族為了她不惜拼死保護,除了一半是姿se使然,一半更是憐惜她的苦命。女子貌美,在草原上本就不是什么幸事。
徐鳳年不憚以最大惡意揣度別人,哪怕你是譽滿天下的兩禪寺主持,徐鳳年這幾天也在反復權衡猜想,這一樁善緣到底善在何處,尤其是峽谷中,佛門獅子吼姍姍來遲,數百頭野牛死在自己手上,何嘗不是間接死在自稱釀下大錯的龍樹老僧手上?不正應了杏子眼北莽道士那句僧人難以做到眾生平等?這筆賬怎么算?氣運德行一說,說透了,無非就是與老天爺打算盤斤斤計較,萬事必有得失,老僧已是佛陀境界,徐鳳年就用愚笨法子只管往大了想去,自己終有一天要世襲罔替北涼王,這與北莽滅佛應驗佛法末世是否有牽連?秘聞兩禪寺本意讓南北小和尚去金頂與道門辯論,卻因為東西小姑娘的一夢而打消,按照北涼探子搜尋而來的細碎消息,那一夢中,無數鐵騎臨北涼,徐鳳年除去好奇小和尚豎碑成佛陀西去,更在意的是這些鐵騎到底來自何方!這一夢,余味太長了。連向來不信鬼神之說的李義山都殫精竭慮,埋首翻閱佛道典籍,最后以《易》解夢,仍是收效甚小。
牽一發而動全身。白衣僧人在龍虎山爭辯獲勝以后,便與大天師趙丹坪一同被下旨招往太安城。然后便是老主持親自下山,趕赴北莽與道德宗麒麟真人說佛法。
徐鳳年經過起先一陣燥熱之后,神游萬里,再回過神,已經心如止水,讓世子殿下自己都憂心襠下是否出了大問題。心中嘆氣,走近了那名最不濟也該有八十五文的少女,從她手中拿過羌笛,見到四個北莽文字,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懂不懂南朝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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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聲輕如蚊,“聽得懂,講不好。”
北莽文字語言,原本繁瑣不一,女帝執掌王朝以后,逐漸改觀,只不過南北兩朝依然涇渭分明,女帝每次巡游狩獵,按照古例,與近侍臣僚畫灰議事,偶有言語談事,北王庭權臣當然都會要對南朝官員的那一口腔調冷嘲熱諷,皇帳出身的北朝人士,難免充滿了血統純正的優越感。秋遺民焦頭爛額,使得北莽動蕩不安,與離陽王朝六次舉國大戰,后者名義上有兩次獲勝,但真正意義上的大獲全勝,只有一次,便是挾著一統秋的大勢,加上趁著北莽根基不穩,御駕親征,主動出擊,三線俱勝,一直打到了如今的南朝京府之地,只可惜未能畢其功于一役,繼續北伐,給北莽留下喘息機會,世人只說是北涼王徐驍貪戀權位,不希望覆滅北莽而導致無卒可帶,便私自退兵,事實上卻是當時雙方著手準備訂立盟約,只有徐驍不惜以頭顱作保,私自面圣,放言皇帝陛下只要給他一道密旨,他就可以只帶北涼軍孤軍北入,哪怕拼去二十萬甲士,也要讓北莽不存國號。
當時老首輔站在君王側,只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