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辦?”錦娘又急又好奇。
佟錦撥浪著腦袋,“現在還不知道,等明天見到公主后隨機應變吧。”說著她又微頓了一下,抓了抓下巴,“倒是奶奶壽禮那事,如果能有機會和公主接上頭,或許就不用我再費什么心思了。”
本來么,什么“以誠意動人”本來就是小窮酸干的事,如果她能找到免費提款機,她才懶得想什么心意!直接金磚砸死了事!
其實要討老夫人的歡心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幫忙搞定公主,但一來公主是她老娘,沒理由里外拐不分,二來么,所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雖然佟錦是個二皮臉,但也不介意偶爾過過君子的癮,嗯,二皮臉君子,聽著都相當避雷啊!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得到時候見機行事,這方面錦娘是不在行的,所以除了唉唉啊啊的貢獻一些感嘆詞外,沒再瞎出什么主意。
佟錦一直在琢磨抓鬼的事,今天佟玉帛成功地陷害到她,肯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回來后有什么反應和對策,所以那個內鬼再次行動的時間不會太遠,或許是后天,或許是明天,也或許,就是今晚。
到了晚飯的時候佟錦照例沒有前廳去和家人一起,在金紛園等來了半涼的飯菜后簡單吃完,就對舒云道:“那兩本經書都拿去燒了吧。”
舒云今天陪著佟錦,自然知道事情始末,當下神情微黯,但也沒說什么,默默地拿了經書,轉身出去了。
舒云出去后佟錦譴開了綺玉和靜云曼音,獨自一人留在房中。過了一會,舒云回來了,訝異地看著佟錦又鋪備好了紙筆,不由奇道:“姑娘要做什么?”
佟錦神秘一笑,“抄經而己,是什么好主意?我的絕招現在才出呢。你出去吧,在門口別讓人進來,有人問就說我在念經。”
舒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但眼中始終滿懷著猶疑之色。
對于舒云這種不主動不作為的做法佟錦早習慣了,她相信在她努力進取的時候舒云對她也是滿懷期待的,只是這種期待值不高,肯幫忙也是建立在計劃一定成功的基礎上,所以當她失敗的時候,舒云除了感嘆“果然如此”外,也不會生出什么主動幫忙的想法。
對于她這樣明明可以選擇卻仍然立場不堅定的人,佟錦可以利用,但永遠不會爭取。
屋里再次清靜下后,佟錦扔下筆紙躺回到床上去和錦娘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聊天的主題在于錦娘對“出人頭地”的定義,雖然就算沒有這個愿望佟錦也會力拼上游,但知道個底線后心里總是能踏實一點。
約么過了一個時辰,佟錦隨便找出一張以前的涂鴉作品疊起來,整整齊齊的放在案頭,又翻出錦娘之前尚未繡完的手絹,又拿了針線到外間去一起放到燈下,好像她剛剛就在忙活這個這似的,準備好后才拉開房門,對守在外頭的舒云道:“我困了,叫洗漱吧。”
每天早起睡覺和吃飯的時候是佟錦身邊的人出現得最齊全的,現在也是一樣,靜云端水,曼音備著面巾,舒云拆發,綺玉準備寢衣。
“呀!”坐在鏡前的佟錦忽然低呼了一聲,小聲而急促地道:“舒云,把案上的東西收一收吧。”
舒云沒怎么遲疑,應聲就去了,佟錦著重看了看靜云的神色,見她往案頭那邊看了一眼,眼里裝著好奇,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梳洗完畢,幾個丫頭服侍錦上了床后便依次退下。今晚輪到綺玉守夜,她熄了燈后就到外間去了,安安靜靜的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
佟錦等屋里暗了就睜開眼睛,躺在那聽外頭的聲音,過了約么半個時辰,聽到綺玉輕聲叫她,她沒吱聲,閉上眼睛裝睡。
感覺到紗帳掀起又放下的輕風拂過,佟錦再次睜開眼睛,而后便聽到外間傳來開門的聲音。
“我先回了,有事叫我。”綺玉說話的聲音不像剛剛在內室時那樣細微,帶著毫不掩飾的厭煩。
外間又傳來一個低細的答應聲,佟錦仔細聽了聽,卻因聲音太小,無從判斷是誰來替綺玉守夜。
不過院子里就這么幾個人,舒云么綺玉是支使不動的,那就只剩那兩個小丫頭了。
佟錦以往就沒有起夜的習慣,錦娘也是,所以綺玉才會這么大膽,關于這件事佟錦以往是知道一些的,她懶得管,但這次的事不由得她不警惕,或許鬼就出在這臨陣換人上了。
又過了許久,遙遙地聽著院外敲了一更天,佟錦實在困了,揉了揉眼睛翻個身,面朝帳外,愣了一下才驚覺室內一片漆黑,以往屋里都會留一熄夜燈,再不濟外室的燈也會留一盞的。
佟錦的心提了提,將呼吸聲壓到最低,側耳傾聽,竟是一絲聲音也沒有聽到,就在她以為燈是不是意外熄了的時候,她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喀”。
“喀”,就像是開鎖時那一瞬間發出的聲音一樣。
屋里有人!
佟錦沒有遲疑翻身坐起,低喝一聲,“你若再動,我就找個最不堪的下人隨便將你嫁出去!”
黑暗中的寂靜仍然持續著,久久沒有任何響動傳來,好像那一聲是佟錦的錯覺一樣。佟錦冷笑一聲,扯開紗帳摸起早已備好的一個茶碗蓋子,憑著感覺丟向通往外室的通路。
清脆的一聲,瓷蓋落地,也帶出一聲低呼,這下佟錦可是聽清了,不是靜云!
佟錦吊著的心瞬時放下一半,再開口語氣輕松不少,“曼音!你想去哪?”
“姑娘……”恐懼的聲音終是自通路旁響起,“饒了我……”
佟錦另一半心也放下,下地汲了鞋子又摸了件外衣披在身上,這才道:“點燈。”
僅過片刻,內室燭光暖暖,映清了佟錦,也映出了燭臺旁的瘦弱身影。
“是誰讓你偷東西的?”佟錦問。
曼音的身子抖了一下,驚慌地跪下,“偷東西?我、我沒有……”
“那你剛剛在找什么?”佟錦又問。
“都是……都是綺玉姐姐讓我今晚替她守夜,我擔心姑娘醒來我手笨腳笨地服侍不好,這才進來看看東西都放在哪里,不想驚動了姑娘……”
佟錦緩緩地揚了揚眉。
看不出來啊,真人不露相,這曼音,沉著得很。
“那看來我也不用問了。”佟錦笑笑,“反正我是你主子,就算你沒偷東西吧,我看你不順眼,隨便把你配誰哪個糟老頭子誰也說不出我一個錯字。”說完佟錦起身,閑閑地打了個哈欠朝床鋪走去,“你出去吧,我想想把你配給誰好……”
曼音的身子抖若篩糠,不住的磕頭求饒,佟錦絲毫不為所動,還與她調笑,“你說奶奶那守門的李媽媽家怎么樣?”
曼音沒有回答,就是一個勁的磕頭,額角都見了血。
“你這心性我真是喜歡。”佟錦坐在床上,雙腿悠蕩著盯著曼音,“你去給李媽媽的丈夫做個小妾通房什么的,相信他一定喜歡,而李媽媽那個老潑婦想來也斗不過你,你將來的日子舒心得很啊,快謝謝我。”
“姑娘……”曼音的聲音顫了一下,終于停下了磕頭,一雙蘊著淚花的大眼直望著佟錦,可憐極了。
佟錦收起笑臉歪了歪頭,“你弄清楚,你之所以還能留在這和我說話,是因為我想給你一次機會,就算你賭我剛剛的話只是嚇唬你,你的勝算也只有五成,明白么?而你的未來,只有一次。”
曼音咬了下嘴唇,神情一沉,再抬眼,那些可憐的樣子已一掃而空。
“是蘭芝,她要我打探姑娘最近在做什么,今天下午又遞過話來讓我盯著姑娘。”
“蘭芝?”佟錦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就釋然,從今天蘭芝在老夫人面前說話的模樣來看,分明是又得佟玉帛信任了,而想重得信任,自然是要有投名狀的。
“她怎么能說動你呢?”佟錦問。
曼音垂眸,“我與蘭芝是同鄉,入佟府也是走了她的路子,欠她一分人情。”
佟錦失笑,“你才十四吧?就知道人情了?”
曼音笑笑,“善待小貓小狗尚能得到幾分親昵回報,人若不知人情,豈非連畜生都不如?”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佟錦伸手到她面前勾了勾手指頭,“起來吧。”
曼音抬頭看了看佟錦,似乎有點詫異。
佟錦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托著下巴輕笑,眼中滿是贊賞,“你年紀雖小,卻恩怨分明,報恩就是報恩,哪怕做的是錯事,那也是報恩,給自己還情。”
“可我出賣了蘭芝。”曼音面上帶著一絲嘲諷。
佟錦輕哼,“你自身難保之時若還想著愚忠,才是愚不可及!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曼音這次沒有回話,盯盯地看了佟錦良久,也輕輕地笑了一下,“姑娘倒真是變了不少。”
佟錦當然不會與她深入討探自己的精分之秘,指尖敲了敲桌子,“拿出來吧,我那匣子的鑰匙只給了舒云,你怎么得來的?”
“婢子沒有鑰匙。”曼云猶豫了一下,嘆了口氣,反手抽出頭上的一根簪子,放到了佟錦面前。
那是一根普通的銅鍍銀簪子,簪頭用銅絲繞成梅花形狀,簪尾卻不是一般的扁形或者針形,而是彎曲的,也比一般的簪尾細了很多。
“這是……”佟錦拿起簪子看了半天,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仍是看向曼音,尋求最后的結果。
“這是萬能匙的一種,一般的鎖,用它都能打開。”曼音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目光灼灼地盯著佟錦,緩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