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大半個月的時間在佟錦低調虔誠地準備壽禮過程中轉眼過去,水陸法會的新聞在那些下人們的嘴里漸漸失去了熱度,什么皇上親臨、太子親自主持典儀、宗世子女們聚資重塑如來金身這類的事都成了往日舊聞,老夫人的壽辰被大家漸漸提上了討論議程。
這半個月來佟錦謝絕了一切非正式性聚會,每天足不出戶,早起焚香睡前誦經,肉都戒了,虔誠得連她自己都差點感動哭了,可真不容易!
不過,誰讓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呢!為了將來的好日子,她寧可現在沒肉吃!反正原來肉也不多嘛!
就這樣,佟錦在眾人面前消失了大半個月,佟家的人也好像忘了她存在似的,除了開始那兩天還過來問問怎么沒去吃晚飯,就再也沒人來了。
佟錦樂得清閑,如此又過了三兩天,九月就已進入下旬了,天氣徹底涼了下來,從她屋子的窗戶望出去,落葉處處可見,要是靜云哪天忙得顧不上掃院子,落葉更是能將院子蓋住大半,蕭瑟得很。
又該念經了吧?佟錦看看計時的沙漏,讓舒云從一個帶鎖的匣子里取出兩個薄薄的藍皮小本,這才讓她出去守著。
兩個小本一本臨摩、一本手抄,但因佟錦本身條件的限制,半個月來才抄了一小半,但這對她而言已是很不得了的成就了,起碼她現在能拿穩毛筆,也能寫出可以看的字了。
佟錦一筆一筆地寫,遇到遲疑的地方就另找宣紙先寫幾遍,才又往小本上謄寫,異樣專注。
往日佟錦這功課總要做上一兩個時辰,對外就說在屋里念經,今天才寫了十幾個字,就聽舒云在外招呼人的聲音,佟錦便放下筆,將兩個小本重新鎖了,叫舒云進來。
隨著舒云一起進來的是上次來送信的劉嬤嬤,跟著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形容粗大的婆子,黑黃的臉,容貌也長得粗糙,和同樣級別的劉嬤嬤比起來不僅沒有靈巧勁,反而更顯得粗鄙了,簡直是天壤之別,她便是佟錦院子里的管事嬤嬤古媽媽。
“姑娘快拾捯拾捯,老太太讓姑娘過去說話咧。”古媽媽嗓門很大,初次和佟錦見面的時候震得她耳鳴了半天,大半個月才逐漸習慣。
劉嬤嬤眼含笑意睨了古媽媽一眼,才與佟錦道:“是老夫人壽辰的事,姨老太太給信說已經從臨陽出發了,估計十日左右就到,老夫人擔心怠慢了貴客,就叫大家過去先給說說。”
佟錦謝過了劉嬤嬤,照例讓舒云到匣子里取了些銅錢賞了下去,劉嬤嬤便笑著行了個禮,接過后走了。
舒云過來道:“姑娘快點收拾吧,免得去晚了。”說著便去內間給佟錦找衣服。
綺玉興趣缺缺的模樣,倒是盯著舒云腰間的鑰匙看了半天,這才嘟囔一句跟著進內間去了。佟錦卻發現古媽媽看到那些賞錢后雖是眼睛一亮,卻也不見什么嫉妒之色,還是笑呵呵的,不禁對這人人瞧不上眼的粗魯婆子高看了一眼,不管是真豁達還是假大度,反正能有這般表現,已是不錯了。
佟錦換上了之前的那套秋裝,頭上只裝點了兩枝不起眼的小珠花,看起來干干凈凈的,讓她十分滿意。
來到外間,舒云又給佟錦披了件秋香色的帶帽披風,佟錦留意到披風內側打著一小塊同色的補丁,雖不仔細也看不出來,但這對于她這個佟府大小姐來說,還是相當過分了。
不過估計她也就這么一件披風,佟錦也就不挑剔,當作沒看見似的披了就走。
像以前一樣,從金紛園出來,要經過長長的一段路再穿過中庭花園才能往暢松園去,以前佟錦都是走著去的,以為別人也和她一樣都是開11路的,直到她上次去給柳氏交經的時候趕上柳氏要到外院去,才看到人家是有轎子的,一頂兩乘小轎,機動、快速,省油。
佟錦多希望她也有頂轎子啊!她就能動動腦筋拉點私活什么的,賺點外塊。可惜了,也不知道是有人知道她這想法還是怎么著,反正她就是一直沒混著轎子。
天馬行空了一路,經過二十多分鐘的長途跋涉,佟錦終于進了暢松園。
今天老夫人召集,來的人很齊全,就連甚少在家的佟介遠都來了,與老夫人坐于主位兩側,一貫的肅穆威嚴。柳氏與佟玉帛分坐于佟介遠和老夫人下首,他們正在說著什么,顯然也沒想到要等佟錦,一家四口,齊全美滿。
佟錦進屋后打斷了他們的話,待佟錦挨個見過禮后,佟介遠一沉臉色,“錦娘,你在萬覺寺一事實在有損佟家顏面,你奶奶薄懲于你,在我看來卻是太輕了!”
佟錦忍著嘴角的抽抽站在原地聽訓,這都是哪年的冷飯了?還要炒?佟大將軍你還真挺閑的!
“錦娘自知有錯,這半月天每日面壁思過,不敢有誤。”
佟介遠輕哼一聲正要說話,柳氏先一步說道:“錦娘這些日子的確在靜思已過,老爺就別再責罰了。”
意外啊!柳氏居然能為她說情!
佟錦的目光朝柳氏那邊飄了一下,卻見柳氏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
佟介遠不知是懼內還是真想饒了佟錦,反正是順著柳氏的斜坡下了驢,但臉色還是不好,弄得佟錦很郁悶,按理說她大半個月沒見著佟介遠了,不應該惹到他了啊!
老夫人此時心煩地一擺手,“好了,過去的事還說什么,這次叫你們來,主要是說說你臨陽姨母要過來的事,這次正趕上安成回京述職,所以除了你們姨母和安成外,安成媳婦和允之都會一同過來,冰云,你萬萬仔細安排,缺什么東西只管去我陪嫁房里找,再不齊的,就出去置辦,切不可怠慢了。”
柳氏認真地應了,又問了些姨老夫人的喜好習慣等等,老夫人也一一說了。
佟介遠等柳氏和老夫人的問答告一段落后問道:“允之這次來可是來參加靈氣大比的?”
老夫人少有的露出笑容,“是啊,允之這孩子的靈氣天賦比他兩個哥哥都要好,武力超群,你表哥一家都希望他此次能一舉入選圣護軍,奔個好前程。”
佟介遠點點頭,面上微現感概之色,“上次見到允之他還是個少年,一眨眼已經到了可以大比的年紀了,我聽聞他去年就已達到靈氣四層巔峰,如此潛質,實在少見,安家出了他,重振之日不遠了。”
老夫人欣慰地點頭,倒像比自己的孫子有出息還要高興。
柳氏問道:“允之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是啊。”許是因為高興之故,老夫人的話也多了一點,笑著說:“你姨母時常寫信給我,說主動來向允之提親的人家多不勝數,不過都讓她回了,她還等著來看咱們家的小淑女呢。”
柳氏聞言臉色微變,急問道:“母親可是有意與安家親上加親?”
老夫人看看身邊的佟玉帛笑而不語,佟玉帛瞬時漲紅了臉,低下頭去玩裙帶,久久不敢抬頭。
柳氏沉吟了一會,“母親,那平安王府那邊……”
老夫人一擺手,“一切都看這次允之大比的成績吧,總之不會委屈了玉帛。”
柳氏動了動唇,卻終是沒再說出什么。
他們這邊說得熱鬧,佟錦在旁邊聽得云山霧繞,不過好在她有錦娘這個即時翻譯機,也不怕沒人搭理。
姨老夫人是老夫人的妹妹,幾十年前嫁到臨陽大族安家,不過那時安家的聲勢就已大不如前,現在更是落沒,安老夫人最顯赫的兒子如今也不過是個正三品的臨陽指揮使,這官銜在臨陽也不是最大,回了京城更是淹沒在數不清的官員之中,絲毫不起眼,也就是身上還襲著祖上傳下來的安郡侯爵位,勉強算得上還在貴族之列。
安成就是安老夫人那個最有出息的兒子,安允之則是她最有出息的孫子,年紀輕輕的就是那個什么靈力四層巔峰,佟錦自己換算成了九陰真經第四層,這才理解了。
“他們這次在府中至少要住上兩個月,你們要小心招待,特別是錦娘,萬勿再失禮于人了。”
被老夫人點了名,佟錦只得乖乖站起大表了一番誠意,老夫人最后滿意地點點頭,轉向佟介遠道:“你也是太忽略錦娘了,造成她今日的性子,以后記得多多關懷,萬事都不晚。”
佟介遠沉著臉,含含糊糊地吭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某些項目上遇到困難了呢,比如上廁所之類的。
佟錦此時的心情很是微妙,先是有柳氏的求情,再跟著老夫人勸佟介遠對她好點,這正常嗎?
正琢磨著,佟玉帛終于不嬌羞了,她挨到老夫人身邊膩膩地說:“姨奶奶來了不能怠慢,奶奶的壽辰更是不能輕率呀,眼看著還有一個來月了,奶奶可想好了要什么禮物?”
老夫人拉著佟玉帛的手笑道:“還能輪到我挑?你送什么,我就要什么。”
佟玉帛神秘地一笑,這時她身邊的大丫頭蘭芝笑著說:“那老夫人可要有個大大的驚喜了,為了這份禮物,二姑娘這半個月都沒吃好睡好呢。”
佟玉帛適時地讓蘭芝保密,更讓老夫人好奇不已,最后在“多方”追問下,佟玉帛先是看了一眼佟錦,才收回目光笑吟吟地說:“我正為奶奶抄寫大悲咒。”
佟錦聽了就是一愣,真巧,她也在抄大悲咒呢!
蘭芝又補充道:“姑娘虔誠得很呢,早起焚香,睡前誦經,每日茹素,抄經前后各三遍誦讀《心經》加持,九跪九叩,無一錯漏。”
老夫人越聽越訝,拉著佟玉帛的手拍了又拍,“我說這近怎么清減了,原是為我熬的。”
佟玉帛乖巧地笑道:“為了奶奶安泰長壽,玉帛無論做什么都是應該的,這又算什么。”
看著老夫人欣喜又安慰的面容,佟錦的心越來越涼,她這大半個月的功課算是白做了,她……被盜、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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