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一章洗三
按著顧婉音的意思,本前來朝賀的人就已經夠多了,接下來的洗三也就不必太張揚了,只請幾家親近的親戚也就罷了。周瑞靖想了想也是點頭應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是低調些好。”
只是二人同王妃商量,王妃卻是有些遲疑,覺得委屈了小棲霞。好說歹說最后總算是也答應了。不過卻也撂下話說不能太過冷靜,親近的朋友親戚都是要請的。
若只是親戚也就罷了,偏還有些王爺的老友,或是周瑞靖的同僚等,最后竟愣是沒有達成顧婉音所期望那般低調些,反而先前準備的筵席和酒水都是不夠起來。王妃里里外外張羅著,雖然不好直接出面,卻也請了三太太過來幫著一同主持。
顧婉音還在月子里,所以只是由著奶娘抱出去洗三。王妃找出了當年給周瑞靖洗三用的盆子,熱熱鬧鬧的給小棲霞洗三。
素琴樂顛顛的跑去看了,回來便是繪聲繪色的跟顧婉音描述了。哪一家夫人添了什么做添盆,小棲霞第一回洗澡又是什么反應,俱是描述了個全面,沒有半點落下的。林林總總的竟是說了半個時辰。直聽得人咂舌。
自然,最風光的也不是這些個。而是宮里兩位重量級的人物以及現在宮中外風頭最高的兩位人物讓人送來的添盆。太后是一對玉如意,貴妃娘娘是一把玉鎖并項圈鐲子和一柄赤金如意。秦王妃帶著兩位側妃,出手也是十分闊綽。而晉王,雖然還沒成親,卻也派了奶娘過來添了東西。東西不重要,畢竟鎮南王府里頭什么稀罕的東西沒有?添的不過是臉面罷了。
顧婉音聽著,心中自然也沒有不高興的,同時卻也覺得是有些過了。這樣豈不是招人眼么?
說完了添盆,素琴卻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低聲飛快言道;“世子妃,今兒秦王妃說了一句話,我吃不準是玩笑話還是怎么的,你看看——”
素琴少有這樣凝重的時候。她一這樣,便是大事。
顧婉音緩緩收了笑容,“你說。”心中卻是沒來由一緊,有些不好的預感。
“秦王妃說,咱們姐兒生得好。她喜歡得緊。還玩笑著說……皇長孫和姐兒年紀相當,倒是可以定個娃娃親。”素琴一面看著顧婉音的臉色,一面小心翼翼的言道,似唯恐惹了顧婉音生氣。
然而顧婉音卻是什么反應也沒有——畢竟。還能有什么反應?難道要沖出去指著秦王妃的鼻子斷然罵“你做夢,我女兒怎么可能嫁給你那傻兒子”?自然是不可能。素琴都說了,秦王妃是玩笑著說的,既然是玩笑,那么自然是誰也當不得真的。若是當真了,反而倒是成了草木皆兵了。
所以,顧婉音打算當做是沒聽見。至于惱怒么——誰聽了這話,估計也是惱怒的。偏又奈何不得,只能努力的把那口氣咽下了。想了想又問:“那王妃聽了怎么說?其他人呢。又是什么反應?”雖然是玩笑著說的,可是秦王妃未必沒有那樣的意思。如今皇長孫的病還沒公諸于世,若是能趕在小時候定下親,那么將來自然女方不好反悔的。皇長孫的身份畢竟尊貴……若是換了別的人家,未必不情愿。
“王妃當時也是笑著回了,說咱們姐兒如何配得上?而且到底還小,剛出生看得出什么好?就算要定親。總也等著大些,十來歲了性情定了才能夠呢。不過卻也謝了秦王妃的抬愛。”素琴一五一十的答道,頓了頓又飛快添了一句自己的看法:“但是我瞧著王妃當時帕子是撕破了,顯然心中是不痛快的。”
顧婉音聽了這話,舒了一口氣,點點頭。心中暗道:王妃這樣的回答也算是十分妥帖。畢竟秦王妃畢竟是秦王妃,如今秦王重新得了勢,不好得罪狠了給人下不來臺。這樣說也是合情合理。而且。也回絕得不露痕跡。
王妃到底是王妃。辦事周到得很。
小棲霞的洗三宴,辦得熱熱鬧鬧。除了秦王妃這一環有些讓人不痛快,總體來說到底還是喜慶圓滿的。不過,也是有不圓滿之處——那就是老太太說是病了,并沒有親自過來。縱然兩家只幾步路的功夫,而且還不用出大門。只需要從那隔開的圍墻上的小門過來就可。當時隔開,二房說是以后有個照應也好,就沒徹底的隔開,留了一個小門。算是互相通氣的意思。王妃想著老太太到底還在世,也沒有回絕。
顧婉音心知肚明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本來就不喜歡她,如今她生了個女兒,更是讓老太太失望。老太太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這樣做未免太過明顯了一些。就算是病了,差人過來看看又如何?總算也是作為曾祖母的一片心意不是?
不過好在顧婉音心中早有準備,雖然有些感慨卻也不至于就失望透頂。只是心中卻也有絲兒慶幸——幸而如今不在一處住著了,否則以后小棲霞在老太太那兒,難保不受什么委屈。而王妃雖然多少有些失望,可是對小棲霞,卻也是真心疼愛的。
晚上周瑞靖帶著滿身的酒氣回來,自然是先過來陪著顧婉音說話。顧婉音剛給孩子喂飽了奶,正看著小棲霞睡覺,滿臉的溫柔。不過聞見了周瑞靖身上的味道之后,卻是忙揮手:快去換衣服,一身的酒氣。小心熏了夕照。”
周瑞靖只得去換了衣裳,回來時候看著顧婉音認真道:“今兒得了不少禮金。”
顧婉音忍不住笑起來,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時候也這樣財迷了?小心著可別讓旁人聽見了。”
誰知周瑞靖卻是言道:“存起來,將來給棲霞做嫁妝。那些添盆的東西,也都專門開個小庫房留起來。”
顧婉音目瞪口呆,訝然得說不出話來,可是更多的卻是哭笑不得:“她才多大點子?你倒是想得長遠。不過這樣算著,怕是日后也能存下不少東西。”接下來還有滿月,抓周,日后做生日就不必說了。還有及笄,等等。今日這樣的場面,還算是低調的。若是正正經經做上一回,怕是要收不少東西的。
“周家的姑娘莫不是都是如此的?”顧婉音狐疑的看向周瑞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來。周瑞靖可不是這些個喜歡計較這些的,莫不是傳統?不過想想,還真是如此。存著將來做嫁妝,可不是物盡其用了?且還有些不同的意義。
周瑞靖搖頭,忽然笑起來:“今兒我剛想到的。我想,若是真都存起來,不知道等咱閨女出嫁的時候,能存多少?”
“必然是不少的。”顧婉音心中隱約估算了一番,下了這樣的定論,不過卻也是有個前提——那就是鎮南王府不能衰敗了。否則的話,哪里還會有如今的盛況?只是今兒她卻是不想說這樣不吉利的話,自然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就作罷了。
不過周瑞靖倒像是能看出她心中想法似的。忽然伸手將她攬住,鄭重道:“有我在,你放心。”
顧婉音笑著點頭:“咱們一家子,總會越過越好。”
“今日秦王妃說的那話,母親已經告訴我了。你也不必理會,更不用擔心。秦王……不足為慮。”周瑞靖這話說得篤定,和往日大相徑庭,像是他已經預見了秦王的失敗一般。不過他這樣說,顧婉音自然更是有了幾分底氣。
“秦王現在監國,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顧婉音想了想多少有些擔心,還是遲疑著問了出來。
周瑞靖一手攬著她,一手卻是去逗弄小棲霞紅潤的臉頰,笑意不減:“圣上讓秦王監國的意思,咱們誰也猜不透。秦王只當是他可以東山再起。只是秦王并不知道,圣上大約早就有了圣旨。只是現在沒有公布罷了。別忘了,秦王雖然監國,可是晉王也是一樣。宮里有段貴妃制衡太后,雖然圣上如今情形不太好,一時半會的,倒是也不必擔心。再者,天下兵馬一分為五,平北,鎮南等四大異姓王手中各有一支。其中東西兩處的兵權早在圣上手中,誰也動不了。而我們……秦王手中,也就只有一個平北王。但是平北王也不糊涂。再來就是京中和宮中的兵力。這一處最為關鍵。但是現在也在我手中。你說,誰勝誰負?”
“如此說來,晉王穩操勝券。”顧婉音多少有些訝然,聽著周瑞靖分析這些。只覺得這件事情似乎簡單之極。但是又怎么可能如此簡單?光有兵力還不夠,最關鍵的是名正言順。圣上如今久病不愈,最怕的便是事情有了什么他們不知道的變化。
周瑞靖微微搖頭,手上動作一頓,聲音漸漸沉凝起來:“也不盡然,但是晉王至少有八分的把握。畢竟晉王不論是文還是武,都是占了優勢。”秦王已經失了臣心。尤其是那些文官。晉王花費多年心血,自然是不輸給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