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風閣內,永和郡主狠狠的將手中的帕子攪成一團,一目中閃爍的全是妒忌和怒火:“那個顧婉音實在是膽大包天,竟然敢諷刺我是那倒貼不要臉的!”想起今日接風洗塵宴上顧婉音笑盈盈說的那些話,永和郡主便是渾身發抖自然不是冷的。而是氣的。
從小到大,她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曾受過如此委屈,被人如此譏諷過?
“若不是這是在京城里,我定要讓人將這賤婦掌嘴不可!”越想越是生氣,又狠狠的砸了一個雨過天青的茶盅,這才覺得胸臆中翻騰的怒氣略微緩和了一些。
幸而一旁伺候的丫頭都是她自己從河北帶過來,要不就是太后賜給她的,也都算是自己人,絕不會將方才的情形說出去,否則永和郡主怎么也不敢如此的隨心所欲。不過饒是如此,旁邊一個穿碧青色衣裳,容貌姣好的丫頭卻也是一臉著急,頻頻的朝著永和郡主使眼色。
只是奈何永和郡主好似根本沒看見一般,只是自顧自的坐在那兒生悶氣。不過好在卻是沒有再砸東西,或是說什么讓人心驚肉跳的那些話了。
“流芳。”又想了許久,永和郡主忽然出聲冷冷喚道。
方才在旁邊使眼色的那個碧青色宮裝的丫頭忙湊上來,神態倒像是松了一口氣:“郡主有何吩咐?”這便是流芳了,這丫頭是永和郡主從河北帶過來的心腹丫頭,因為遇到劫匪的時候忠心耿耿護著永和郡主逃命,倒是連同永和郡主一同被救了出來,也算是大難不死。而因她的忠心護主,加上其能信任的人都死了,永和郡主對她倒是越發的重視和另眼相看了。自從進京以來,凡事沒有是這流芳不知曉的。
更甚至,嫁給周瑞靖這件事情,流芳也在其中出了不少的主意。
然而永和郡主卻是沒有立刻說到底是何事·只是掃了一眼其他幾個丫頭,吩咐道:“你們外頭將東西收拾收拾,然后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其實也不過是尋個理由將這些人都打發出去罷了。這樣才好與流芳單獨商量事情。
待到丫頭們都退出去之后永和郡主這才焦灼的看一眼流芳·沉聲問道:“你說,這事兒咱們該怎么辦?太后雖然疼我,可是也不會任由我胡鬧。我必須要想個法子才是。時間也不多了,我可不想嫁給其他什么的紈绔子弟!還有那個顧婉音……”
“郡主,鎮南王世子妃待咱們是極好的,咱們該準備一份大禮送過去,聊表心意才是。”流芳卻是微微瞇起眼睛·略帶了三分笑意,柔聲的言道。然而,眼中卻是沒有半點笑意,反而十分冰冷,更是帶著幾分算計的光芒。
永和郡主聽她這樣說,當下便是醒悟過來--方才她那番話,竟是失言了。若是這話傳出去,可怎么得了?要知道這里可不是端親王府!而且·那顧婉音還如此針對她,若是讓人將這話偷聽了去······當下永和郡主便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掐緊了手中的帕子,永和郡主冷笑一聲·神情不善的瞇起眼睛,語氣雖然平穩卻是透著一股殘忍:“是該送份大禮。”顧婉音這般對她,若是不回報一二,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氣?而且若真不會回報,旁人看了未免說她太過傲氣。只是……“流芳,你說送什么大禮好?”
“世子爺平安歸來,圣上自然少不了獎賞,想來到時候在怎么也要辦一場宴會的。我記得郡主有一把古琴,十分難得,不如送給世子妃如何?”流芳唇角泛起一個笑容·似乎真是打算送禮。只是隨后她的話卻是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聽聞世子妃才能無雙,到時候郡主正好與世子妃同奏一曲,也算是聊表謝意。正好,也讓人看看郡主的才藝。”
且不說從來顧婉音就沒有傳出過什么才能無雙的話,就只是說永和郡主的琴技,從三歲起便是開始學琴·師從當年京城第一琴師,琴技自然是鮮少有人能夠并肩。若二人真的要合奏一曲,高下自然立判。到時候,永和郡主可謂是一舉數得。
這個流芳,還真是個口中蜜腹中劍的人物。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為了提醒永和郡主到時候抓住機會好好表現而已。
永和郡主聞言,也是無聲的露出一個燦爛笑容,笑盈盈的點頭應道:“這個主意的確是甚好。就這么說著辦了吧。不過,那琴弦難得,可是要特制過才好。”
“郡主的意思是~”流芳遲疑著開口問了一句。
永和郡主卻只是讓她湊過去,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流芳眼神閃爍了片刻,終于是露出笑容:“郡主這個法子是極好的。旁人怎么也不會猜出,是琴弦的問題。”
“若是讓人猜出了,那我就成了什么人了?”永和郡主微微一笑,嬌媚的面上卻是露出一絲狠辣來,冰冷而殘忍。頓了頓,永和郡主面上的笑容到底是垮下去,有些咬牙切齒般的抱怨道:“我時間本就不多,偏她還說服了世子去別院,你說我該怎么辦?”
流芳垂眸沉吟片刻,隨后便是壓低聲音道:“我瞧著那老王妃,倒是有幾分喜歡郡主的意思。”
“那又如何?還不是不能左右世子的決定。”說起這個,永和郡主幾乎咬牙切齒,心中更是又愛又恨--她愛的是周瑞靖這樣的男子漢氣概,可是此時卻沒想到周瑞靖這樣的氣概,卻又成了她的絆腳石。就連老太太反對,周瑞靖仍是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流芳微微一笑:“又不是什么機密之地,難道他們去得,我們就去不得?”這話說得慢條斯理,微含笑意,卻是偏偏讓永和郡主渾身一震,猶如醍醐灌頂。腦子里某處的關竅頓時打開來,腦子里一片清明--對了,她為何去不得?
當永和郡主便是起身笑道:“那現在咱們就去見老王妃去。”
就在永和郡主風風火火的往老太太處去的時候,顧婉音卻是已經開始收拾行囊。
“世子爺這樣一走,也不怕將來太后怪罪?”顧婉音一面收拾要帶的東西,一面笑著同一旁看書的周瑞靖打趣道。
周瑞靖聞聲從書本中抬起頭來,清亮的眸子里閃爍著笑意:“怎么,你怕了?”他自然知曉她這是擔心他將來因這件事情影響了仕途。不過,這樣的擔憂卻是沒甚必要的。就算真的要影響又如何?難道就要為了這個違背自己的心意?
顧婉音抿唇一笑,半真半假的笑道:“可不是。我怕將來太后娘娘說我不能容人呢。”若是真的因此得罪了太后,總是有些得不償失。不過她最多也只是換個法子應對永和郡主,卻是絕不肯讓步半點的。
“圣上自然有圣上的想法。”周瑞靖淡然一笑,微微瞇起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圣上要的是有才能且忠心耿耿的臣子。”
顧婉音點點頭,笑容也是明媚了幾分。周瑞靖的意思她明白,想必圣上在這件事情上的看法,是和圣上截然不同的罷?只是,那為何圣上不阻攔永和郡主荒唐的行為?
像是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周瑞靖輕聲的點出其中緣由:“端親王當年也有輔佐之功,而后來甘愿交出手中的權勢,做一個富貴閑王,與圣上來說,是有功之臣。而且,又是圣上自己的血親,這點要求,圣上怎么也不會拒絕。”
“看來就連圣上,也是無法全然隨心所欲。”顧婉音嘆了一聲后,便是將這些都拋開去。當下認真的開口問道:“世子爺覺得語緋她會不會因為這個覺得不高興?”她直接便是將事情定了下來,未免太過武斷,想必周語緋心中怎么也不會覺得舒服的。
雖然她曾故意讓周語緋答應她做一件事情,可是就算如此,周語緋心中就不會有怨恨了?
“語緋雖然內向,可是卻也極為聰慧。必定不會辜負你的一番苦心。”周瑞靖卻是沒有抬頭,靜靜的盯著書本看了片刻,才又沉聲言道——若真是不情愿,語緋也不會那么爽快就應承了此事。所以他想,語緋應當是明白顧婉音的意思的。
說起這件事情,周瑞靖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忙碌中的顧婉音,唇角不經意的綻出一絲溫柔的笑意來。顧婉音能如此疼愛他的妹妹,他很高興,也很感激。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顧婉音應一聲,將周瑞靖的衣裳仔細的包好,這才懶懶的舒展了一下手臂:“總算是收拾完了。”
周瑞靖便是放下書本,含笑走過去:“那咱們就早些就寢罷。”言語間竟像是頗有些深意。
顧婉音一怔,面上一紅,暗地里四下瞧一眼,卻見丹枝她們幾個早已經識趣的退出去。當下便是柔順的低下頭去,雖然沒有明著答應,可也算是默許了。
周瑞靖看著顧婉音因微微蜷首而露出來的細白粉頸,只覺心中一蕩,眸子里光芒都沉了幾分。輕輕伸手一攬,便是輕而易舉的將顧婉音攬入懷中······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