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城東了,這孩子,做事情能吃苦,這都沒得說,就是有點毛躁……”
葉東平被兒子一打岔,也忘了追問葉天的去向了,從院子里的塑料桶里拿了一瓶井水冰著的啤酒,打開之后,想了想給葉天也倒了小半碗。
這年頭一般人喝的大多都是散啤,不過前兩天有個啤酒廠家在縣里搞銷售,一瓶啤酒只要一毛八分錢,再加上酒瓶子也能換點錢,算起來和散啤差不多了。
封況和葉東平商量后,直接拉了一板車放在了收購站里,有來賣廢品的拾荒者就送上一瓶。
話說那些拾破爛的平時沒少遭受城里人的白眼,所以一瓶啤酒雖然不值多少錢,但還是讓他們感受到了被尊重的感覺。
再加上收購站給的價錢也很厚道,所以這些拾荒者一個個都是拍著胸脯保證,日后的廢品一定全都賣到封況的收購站里。
剛剛在外面跑的一頭大汗的葉天,“咕咚咕咚”一口氣就將半碗啤酒給喝了下去,捧著小碗可憐兮兮的看著老爸,說道:“真好喝,爸,再給我一點吧……”
“臭小子,你才多大點,就想和老子搶酒喝啦?”葉東平笑罵了一句,不過還是給葉天又倒了半碗酒。
葉東平雖然上了很多年學,放在古代也算是個秀才狀元之類的文人了,不過在四九城長大的爺們,性情還是十分爽快的,不像一般家長那么迂腐。
葉天這次沒敢大口喝,把嘴湊到碗邊喝了一小口后,臉上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說道:“爸,這什么啤……啤酒,比白酒好喝多了……”
“你懂什么啊,男人老爺們,就是要喝烈酒,這酒有什么好?喝多了尿多……”
葉東平聞言撇了撇嘴,他父親一生好酒,連帶著他從兩歲的時候,就被父親拿著筷子沾了酒給他舔,這酒量是打小就練出來的。
不過父親也就是因為好酒,還不到五十就得了肝硬化,那會葉東平正因為葉天母親的事情和家里鬧矛盾,不收家里的信件也不接電報,沒能及時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也造成了他這一生最大的憾事。
想到這里,葉東平的臉色黯淡了下來,端起面前的碗,一口飲盡了里面的酒。
見到老爸突然不說話了,葉天知道他肯定又想到了不高興的事,連忙說道:“爸,我剛才看瘋子哥臉色不大好,印堂有些隱晦,會不會出什么事呀?”
“嗯?你看準了嗎?”
果然,葉天的話把葉東平的思緒給岔開了,說老實話,這收購站可以沒有他葉東平,但絕對不能沒有封況,是以他對封況的安危還是很上心的。
葉天搖了搖頭,說道:“我沒看準,不過感覺很不好,爸,要是知道他去哪了,把他給找回來吧……”
葉天有些后悔,今兒占卜相面的幾次機會,全都白白浪費在那條街上素不相識的路人身上了,眼下卻是無法推演封況的吉兇。
現在只是憑著那個照面所看到的面相,葉天也不敢肯定封況就一定會出事,只是心中有股子不太好的感覺而已。
“我……我只知道他去城東了,具體去哪我也不知道啊……”
聽到葉天的話后,葉東平有些著急了,他從來到這小縣城,還沒走出收購站兩公里路遠,就那還是封況帶著去的葉天班主任家,讓他上哪去找封況啊?
見到自己一句話引得父親坐立不安,葉天連忙說道:“爸,您別著急,瘋子哥那么機靈,有事也能躲過去的,您就放心吧……”
“但愿如此吧,你這孩子,早看出來怎么不拉著你封子哥?”
葉東平沒好氣的瞪了葉天一眼,他雖然反對葉天給人看相算命,但是對于兒子的本事,他心里的比誰都清楚。
“我當時又沒注意……”
葉天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也多說什么,誰讓他閑的蛋疼蹲到馬路邊去給那些不相干的人看相去了?
被葉天這一打岔,父子倆的這頓飯吃的就有些沒滋沒味了,葉東平喝了兩瓶啤酒后,也沒吃飯,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門口等了起來。
不過這一等就是四五個小時過去了,眼瞅著那個收來的舊鐘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葉東平卻是再也坐不住了。
“不行,小天,走,和我一起去找你瘋子哥去……”
葉東平知道兒子的本事,說不定就能用到呢,是以鎖上門后,就要帶葉天出去尋找。
“爸,有人來了,是瘋子哥嗎?”
剛走到院子門口,葉天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車鈴聲,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估計也就是來收購站的。
收購站外面沒有路燈,葉東平拿著把這年代家家必備的手電筒,對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照去,一看之下不禁愣了一下,“不是,是個女的,大半夜的來這里干嘛啊?”
“盈盈姐,是盈盈姐!”
借著手電筒的光亮,葉天也看清了來人,嘴上喊了一聲之后就迎了上去,看的葉東平有些莫名其妙,兒子什么時候認了個姐姐啊?
跑到王盈自行車處的時候,葉天也反應了過來,扶住了王盈的自行車后,問道:“盈盈姐,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的啊?”
“葉天,先不說這個,封……封況,他……他被人打了……”
王盈來收購站的這一路上,車子騎的可是不慢,再加上心中驚怕,這會卻是連話都說不連貫了,一只腳撐在地上,喘息聲連葉天都聽得到。
“什么?封況被人打了?是……是誰干的啊?”
剛剛走到近前的葉東平一聽,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這……這位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封況他……要不要緊啊?”
“你是葉老師吧?”
以前和封況交往的時候,王盈老是聽封況吹噓葉東平文化多么多么高,是上過大學的高材生,在這個年代,一般人都對有文化的人稱之為老師的,所以見到葉東平后,心中也鎮定了下來。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后,王盈說道:“封況的頭被打破了,縫了十幾針,正在醫院呢,是他讓我來通知你們的……”
葉東平也是有決斷的人,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要去面對和解決,稍微想了一下,說道:“姑娘,你……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出來,咱們一起去醫院……”
葉東平返身打開屋門,從屋角一處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一個裝錢的袋子,這是存放在收購站內所有的錢了,目前還不知道封況的傷勢到底如何,多帶點錢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