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獲知消息的能力并不差,雖然他并沒有太多心思用在這上邊,但是自然有人會以最快速度把消息傳遞過來。
中午一點四十五分,陸為民沒有午休,電話響了,第一個消息傳遞了過來。
消息是來自杜崇山的秘書。
杜崇山當然不可能在常委會敲定之前給什么人打電話,但是和秘書之間有意無意的談話總能流露出一些消息來,乖覺的秘書自然會把領導的一些意圖傳遞過來。
話語很簡短也比較模糊,只說意見傾向于陸為民到宋州。
誰的意見,沒說,傾向于是不是就定了,自己理解。
當然只能說傾向于,哪怕書記碰頭會意見完全一致,在沒有經過常委會過會之前,這都不能成其為真正的集體意見,書記碰頭會的意見從組織原則上來說不具備真正的決定意義,哪怕它往往比常委會更具效力,但是組織原則決定了只有常委會表決結果才能真正稱之為組織決定。
省委常委十三人,參加書記碰頭會的書記和副書記共計六人,加上組織部長已經達到七人,還有一個只是參加旁聽記錄而不發表意見的省委常委、秘書長,事實上已經達到了八人,剩余的常委只有五人,這事實上已經變相的代替了常委會的作用,這也是日后之所以要減副的原因。
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對方就掛了電話,陸為民心中卻早已是波濤洶涌了。
去宋州?!
不是昆湖,也不是宜山,更不是留下來接任張天豪,而是去宋州。
震驚、疑惑之余,得到自己要重返宋州的消息,他內心里卻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先前杜崇山有意無意就流露出來過希望自己到昆湖的意思,再加上茅道庵在昆湖設宴一事。一度也讓陸為民也產生了自己真的有可能要到昆湖的感覺,雖然他也覺得去昆湖是一個極大的機遇和挑戰,而昆湖的底子和條件以及昆湖本身在改革開放以來出干部的魅力也的確讓人怦然心動,但是陸為民內心深處卻對昆湖無感,畢竟走了這么多地方,要讓陸為民再度去適應一個新的地方,尤其是以前從無交織的地方,這也是一個苦活兒,無論這個地方有多好。
所以當電話里傳遞過來的信息是自己到宋州時,陸為民竟然有一種失而復得的輕松感。終于重返宋州了。
陸為民一直認為自己在宋州工作的幾年是最辛苦的幾年,也是變動最大的幾年,短短幾年間,自己職位接連幾變,從宣傳部長到兼任政法委書記再到常務副市長,最后到副書記,期間尚權智給自己壓了太多的擔子,但是也給了自己更多的鍛煉機會,正是在這些不同職位上的打磨才使得自己能夠迅速成熟起來。也能夠泰然的面對各種險惡。
而那幾年在宋州工作的種種經歷,在那段時光里和宋州同事同僚們結下的種種淵源瓜葛也同樣經常浮現在他腦海中,讓他有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去關注宋州的情況,雖然他從未正式回過宋州一趟。但是卻不影響他的心態。
擱下電話的陸為民呆坐在辦公室茫然了好一陣,接到電話時那一份狂喜、興奮和憧憬激情慢慢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有些陌生的茫然,宋州還是自己走那個時候的宋州么?現在的自己回去又該怎樣去面對以往那一切?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白居易的這首詩突兀的從陸為民腦海中鉆了出來。才來豐州兩年多一點時間,自己就這么要離開豐州了?才離開宋州三年多一點兒時間,自己卻又要重返宋州了?
突如其來的這種劇變,哪怕是陸為民心理上已經有了一些準備,還是讓他有一些短暫的難以適應。
書記碰頭會的意見基本上也就是常委會的結果,如果沒有特別特殊的意外的話,就是如此了。
自己去宋州,又該如何?短暫的茫然之后,陸為民努力想要讓自己情緒興奮起來,但是卻做不到,或許是先前的等待透支了本身醞釀的激情,使得現在的自己變得過于冷靜了。
陸為民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問一問對方昆湖究竟是誰入主,也不知道安德健和王舟山亦或是別的什么人,比如惲廷國,誰能勝出?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最多幾個小時以后,所有一切都會袒露在陽光下,現在自己需要做的是怎么來處理好豐州這邊的后續工作。
陸為民清楚如果自己離開豐州,祁戰歌接任自己沒有什么懸念,只要省里沒有特別變故,應該是如此,而自己手里的一些重要工作,比如豐處高速公路項目,交給祁戰歌陸為民也還是比較放心的,祁戰歌值得信賴,而呂騰也同樣當堪大用。
陸為民覺得自己在豐州工作期間,最為滿意的就是能夠把呂騰用好用足了,站在公允的立場上,呂騰的能力比起宋大成來只強不弱。
宋大成過于老成持重,做事踏實是宋大成的優點,但是在副市長這個角色上,光是踏實還不夠,還的要有一些敢闖敢試的創新求變精神,在這一點上呂騰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要強于宋大成。
除了呂騰,梅琳這個另類也讓陸為民覺得大有收獲,一個民主黨派的干部風格卻比一般的共產黨干部還要潑辣凌厲,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
也許正是民主黨派干部這層皮讓她可以拋卻一些東西,更能隨心所欲干她自己想干的事情,從某種方面來說,陸為民甚至都有些羨慕她。
在豐州兩年多時間,陸為民沒有太多遺憾,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基本上做到了極致,張天豪精力放在了阜頭和大垣上,而他則全力以赴要憑借撤地建市這個機會把豐州城市經濟打造起來,現在說已經做到了還有些為時過早,但是基礎已經打下了,雙廟和伏龍的產業經濟已經有了一個比較完整而明晰的導向了,而且按照目前的勢頭,豐州城市經濟已經進入了蓬勃發展的勢頭。
陸為民相信不出意外,兩年內豐州經濟絕對可以上一個大臺階,明年地區生產總值達到500億不是夢想,后年甚至可以向600700億發起沖擊。
來豐州是正確的,收獲滿滿,不僅僅是在事業上實現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同樣也結識了一些值得一交和共事的同僚,像呂騰,梅琳,這些新認識的朋友或者說同僚,雖然不知道他們如何定位自己這個市長,但是于公而論,陸為民覺得這兩人堪大任,尤其是呂騰,以前自己在豐州工作時和呂騰接觸不多,甚至還有一些誤解,但是真正接觸之后,才能了解。
也許以后再無共事之緣了。
浮想聯翩,陸為民有些走神,還好,午間這個時候顯得異常安靜。
陸為民喜歡在辦公室里休息,倒不是說喜歡辦公室味道,而是豐州這邊給他安排的宿舍讓他不太滿意。
如果是在宋州,常委樓,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但據陸為民所知,常委樓是沒有房改的,一直保留著,但是規矩也定下來了,凡是下來的書記、市長和常委、副市長們都會主動搬離,留給下一任,畢竟現在干部交流很頻繁,再要給新來干部找房也不方便。
聯想到自己也許很快就要回到宋州,陸為民不由得感觸萬千,怎么想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三年之后就要重返宋州。
這一來一去,便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黃文旭走了,楊達金走了,雷志虎也走了,曲建東居然被抓了,這一切似乎已經預示著宋州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個宋州了,當然宋州也還有太多值得留戀回味的地方,重返宋州,一樣會給自己帶來無限酸甜苦麻辣。
陸為民以為自己接到電話之后,各種電話就會接踵而來,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隨后的一個多小時里,自己的電話卻是格外安靜,在沒有一個電話進來。
一直到上班之后,也只是有一些其他工作電話,這讓他也頗感驚訝。
不過到了四點五十分之后,在張天豪來了電話之后,從自己辦公室到張天豪辦公室這段步行路程期間,陸為民就接到了四個電話,當然內容都是用一樣的,恭喜。
張天豪在書記碰頭會之前就知道陸為民要走,但是他一直以為陸為民可能會是去宜山擔任市委書記,這是從他自己分析得出的結論。
無論是昆湖還是宋州,在張天豪看來,以陸為民的資歷來說,都顯得有些稚嫩了一些,尤其是昆湖。
而宋州現在市長秦寶華之前還排位在陸為民之前,這種搭配也未必合適,但他還是小瞧了這一次昌江省委的決心。
常委會后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這個結果,他除了感慨之外,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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