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頭有韃子的jiān細出沒!
就在上上下下正在商議援軍宣府萬全之事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仿佛旋風一般在京城流傳了開來。一時間,不要說是才打算跟著王守仁以此番大軍敗北為題起話社激勵士氣的李夢陽立時猶豫了,就連城外住民亦是惶然難安。尤其當一具尸體被人發現倒伏在一個小水塘的時候,jiān細之說更是深入人心,一度甚至有人連城外的房子都不要,卷了鋪蓋攜妻帶子往城里頭搬。畢竟,盡管只有七老八十的人還能記得當初京城圍城的光景,但如今天子年幼,任是誰也會把如今情形和正統年間做個比較。
這話誰也不敢明說,但朱厚照何等脾氣的人,一日在宮中偶爾聽到人竊竊私語,他就立馬惱了,喚來內侍吩咐把人直接拉下去重打八十,又怒氣沖沖地吩咐人去傳徐勛,渾然不覺自己在承乾宮這等內宮三番五次召見一個大男人有什么不妥。
而等到徐勛匆匆趕來,他就氣急般壞地說道:“你來得正好,朕已經吩咐傳旨下去,讓劉健他們三個還有六部那些尚書侍郎,再加上英國公保國公他們幾個全都到文華殿議事,你跟朕一塊去!”
徐勛本來還以為朱厚照又是要時他倒什么苦水,這會兒聽朱廑照今天找他來是為了陪著去文華殿,他不禁有些猶豫:“皇上,這樣的場合,按理臣是不夠格陪侍的1…………,“朕說你夠格你就夠格!”朱厚照不耐煩地打斷了徐勛的話,隨即看著人冷哼道,“朕火氣上來的時候說話就亂了未必爭得過那些老大人,那時候你不并肩子上,朕還能指望誰?別啰嗦了,外頭鑾駕朕都已經吩咐了,快走!”
即使是素來勤政的弘治皇帝,群臣們也很少能在朝會之外千文華殿面見天顏,因而這天聽聞正德皇帝要在文華殿召見議宣府大同之事,就連劉健亦是心頭感慨。和李東陽謝遷一塊走進文華殿的時候,他竟忍不住輕嘆一聲道:“倘若皇上把早朝改成五日一朝之后能真正日日于文華殿問政,這事兒倒是可為。”
“怕就怕皇匕廢了早朝之后卻不來文華殿,那我等三人就萬死莫贖,更對不住先帝了。”謝遷從前為朱厚照講課不少,琦這位小皇帝的性子沒抱太大希望,說著又搖搖頭道“就好比此次西角門視事居然要拖延到六月初二,由此可見一斑。”
李東陽心里還在思量焦芳給自己捎來的信,這會兒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地隨口說道:“也未必一定如此,皇上連乾清宮都不愿意住,興許真是一片孝心,這些我們還是不要瞎揣測的好。況且,只奏五件事的早朝不過是個樣子,若皇上真能勤勉問政,也不是不能廢的。
“元翩,西涯事忙別光往好處去想。”謝遷哂然一笑,眼角余光瞥見那邊一前一后出來的兩個人影,他的瞳孔不由得收縮了一下,繼而就低聲說道,“看看那邊跟在皇上后頭出來的人,你們就該明白了!”
“參見皇上!”
盡管如今尚未出弘治皇帝百日,又不是早朝,沒有靜鞭鳴響,沒有鴻臚寺官糾儀可眾多人都是幾十年為官的大佬了,幾乎是在有人瞧見朱厚照出現的一瞬間,劃剛正在竊竊私語的人們就完全安靜了下來,旋即在劉健領頭下跪下行禮。在正中寶座上坐下的朱厚照隨口說了一聲免禮平身,繼而就說道:“朕不喜歡拐彎抹角,今日召諸卿來只想問一問,此番出兵的事情究竟商議得怎樣了?”
劉健抬頭看了上頭一眼,見徐勛侍立在朱厚照不遠處的朗影中低頭垂手仿佛沒什么存在感,可這樣一個人杵在那兒他卻偏生覺得礙眼十分,只能強耐不悅上前一步說道:“回稟皇上廷議已經定下,以保國公佩征虜將軍印充總兵官,以右都御史史琳提督軍務,統帥京營大軍前往宣府,命戶部左侍郎王儼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整理宣府糧草,先欺運太倉銀十萬兩充軍餉,至于監軍以及守神銃內官,悉聽圣命。”
對于保國公朱瞠這個人,無論劉健李東陽謝遷也好,馬文升劉大夏張升等也罷,誰都不想再派這么一個人作為總兵官,然而縱觀朝中上下,英國公張懋年紀太大,其他的資歷淺不足以為主帥,因而矮子里拔高子,竟只有硬著頭皮提出這么一個人來。
朱厚照鍔睨了一眼一旁的保國公朱腔,見其躬身行禮,他見其身材英偉相貌推奇,還有幾分主帥的派頭,再加上苗逵從前為他講解軍事時常常提到朱貍其人,他便暫且頷首算是接受了這一茬,旋即卻問道:“那預備派兵多少?”
劉健聽皇帝這么一問,和李東陽交換了一個眼色,又鋁睨了一眼馬文升劉大夏,這才垂頭說道:……回稟皇上,井數發京營軍兩萬人。”
“什么,才兩萬!”朱厚照一下子大急,竟是霍然站起身來“之前同樣是兩萬多人,結果遭遇了那樣的慘敗,如今再調兩萬人又有何用!”
“皇上難道忘了,此前已經分批兩次各四千人往援宣府,已經援軍八千?”出乎意料的是,這回站出來的不是兵部尚書劉大夏,而是戶部尚書韓文。他管著國庫最是精打細算,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了,站出來之后便大聲說道,“先期援軍已經人各賞銀三兩,這便是兩萬四千兩,加上前時戰死以及傷者撫恤,單單這兩筆就不下四五萬兩。再算一算運米以及軍馬所用豆料,所耗費的銀兩連同腳錢,每一日便是數以萬計!況且宣府距離京城太近,倘若以大軍壓萬全,萬一窟虜從萬全遁走,隨即又走密云懷柔一線又如何?”
“朕當然知道姑虜神出鬼沒一擊遠遁,但你們也理應聽說了,辦虜在宣府城下出示麻布冠和餅,竟是已經知道父皇……先帝新喪,這是來趁火打劫的!”朱厚照環視一眼眾人,隨即怒氣沖沖地說,“魴虜那邊怎個光景,無人得知,縱有線報也就是寥寥,可我中原虛實,他們這些巔子竟然都清清楚楚,這是什么緣故!”
說到這里,朱麇照突然拿眼棒一看旁邊侍立的王岳,竟是氣不打一處來:“東廠下頭那么多番子,還管著錦衣衛,敏子的消息怎的半點都刺探不到!”
這一番遷怒不但使得王岳一下子臉上漲得通紅,就連其他大臣也被一時間有些呆滯。這廠衛的差事素來就是偵緝百官,幾乎鮮少有用在對外的戰事上,怎就連王岳都怪上了?盡管劉健對于廠衛素來沒有好感,但王岳為人總算還公允,對官員更是禮敬有加,他不得不躬身說道:“皇上息怒,韃子來去如風,兼且漢人在那邊太過顯眼,所以這也怪不得…………”
“怎么怪不得,那窟子jiān細是如何在我大冊打探消息的?不是有人往外泄露消息,就是防備不力讓他們混了進來!”朱厚照恨恨地冷哼一聲,隨即就往旁邊掃了一眼,沉聲吩時道,“谷大用,東廠做不了的事,你這西廠提督去辦!”
王岳吃癟,谷大用固然異常高興,然而此刻皇帝突然塞了這么一個燙手山芋過來,他不禁暗自連聲叫苦,卻還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還不算,朱麇照隨手給西廠派了差事,竟又看著徐勛說道:“徐勛,保國公職是此次率兵出征,英國公年紀又大了,你年輕,去京營替朕看著一點,就兼一個神機營掌印好了!”
誰也沒想到,皇帝劃剛還在發作東廠,這頃刻之間,就又下達了如此人事任命。哪怕下頭都是久經滄海的老官員了,勃然色變的也不在少數。就在這時候,不等那些大佬們提出反對,徐勛就連忙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回稟皇上,臣才疏學淺,況且府軍前衛練兵未成,一時之間難以當此重任。”
“你謙虛什么,點連父皇……先帝在的時候都說過,你年紀輕輕不過是缺乏磨練,有機會就應該讓你上去試一試。”
如個弘治皇帝已經過世了,朱麇照索性把這些都安在了父皇身上,說得振振有詞,“再說了,朕又沒有解你府軍前衛之職,只是讓你一塊兼著!”
“皇上,京營重地非同兒戲,縱使世襲勛貴,亦不曾輕易授予一營掌印,更何況徐勛一弱冠少年!”劉健被朱厚照的隨心所yù給氣得好一陣胸悶,不得不站出來勸阻道,“況且,先帝授予徐勛府軍前衛掌印就已經屬于破格,焉能數月之后再予如此重任?”
直到這時候,兵部尚書劉大夏方才上前一步沉聲說道:“倘若皇上下此中旨,臣不敢奉謅。”
前兩次徐勛先是指揮使,后是掌印,都是弘治皇帝說服的大臣,如今這些大臣擺明了不合作的態度,朱厚照一時為之氣結,當即去看那邊廂的幾個勛貴,見他們雖是有的蹩眉有的猶豫,可縱使英國公張懋也沒挪動,他不禁失望十分。就在這時候,徐勛終于再次開了。。
“皇上厚愛,臣銘感五內,只臣實在是分身乏術。不過,現如今保國公既是帶兵出征,兼且抽調京營中精銳將勇兩萬,所余卻不能就此閑置,應當繼續操練有備無患。皇上若是允準,可以定國公督軍,興安伯管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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