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逍遙

第四章 梁鄉長召見

門口站著劉江燕,手捂著胸口,兩頰緋紅,“媽呀,嚇死我了,門怎開得這么快?”

潘寶山抽動著兩腮,指指茶杯,“劉主任,我,我正準備去清理下茶杯,剛好走到門口,順手就開了。”

“喔,怪不得呢。”劉江燕稍稍斜了下身子,看辦公室沒其他人,“潘寶山,你進屋一下,跟你說個事兒。”

“好,好。”潘寶山似乎把不住這場面,有點慌張。

進了屋內,劉江燕也有點不知所措,臉色還微微發紅。“要不,你先去把茶杯倒了?”劉江燕稍稍低了低頭,輕咬下嘴唇,顯得很不好意思。

“不著急,劉主任你有什么事盡管說。”潘寶山見劉江燕好像比他還慌神,反倒一下鎮定起來,“實在不好意思,剛才開門太快把你給嚇著了。”

“沒什么,沒什么。”劉江燕抬頭搖搖笑著說:“潘寶山,我們周國防主任參加副鄉長補選,到時,到時投他一票呀。”

“哦,你是說這事啊,好辦。”潘寶山笑笑,盯著劉江燕那張俏美的小臉使勁看了看,“聽說周主任和鄭主任兩人爭當副鄉長,咬得很緊。”

“就是啊。”劉江燕輕點著下巴,“我們黨辦還專門開了個會,把大家發動起來,各人負責幾個部門去說情拉選票,難為情死了。”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嘛,政府辦那邊也一樣。”潘寶山翹起嘴角一笑,“劉主任別擔心,你交待的事情我肯定辦好。”

“潘寶山,我,我可不是交待。”劉江燕抿了下嘴唇,“就是說說。”

“行,不管怎么著,我明白該怎么做。別人的工作不支持,你的工作還能不支持嘛。”

“哎呀,你可別這么說。”劉江燕一下臉更紅了,“那,那我走了。”

“哦,好的,劉主任你慢走。”潘寶山笑著點了下頭。

“嗯,再見。”劉江燕輕輕地擺了擺手,離開了辦公室。

潘寶山端著茶杯呆呆地站在原地,吧唧了下嘴巴,自語道:“好啊,好一個大姑娘。”

“寶山!”突然間王韜蹦了進來,手里拿著半盒軟中華,“中午招待市軟辦來人,揀了幾根好煙。”

“軟的啊,好。”潘寶山一把抓過來,指指桌上他的硬中華,“那盒硬的歸你了,剛開封沒抽幾支。”

“不行,你那數量占優,但質量跟不上,不換。”

“不換你吃虧。”潘寶山一副正經模樣,“咱倆不分你我,有煙肯定是揀好的抽對不對,這么幾根軟中華三兩下還不解決掉?盒子就空了。”

王韜想了想,“好吧,換就換。”

“嗌,這就對了嘛。”潘寶山把軟中華裝進口袋。

“噯噯,怎么裝起來了,不是說三兩下抽完的嘛?”

“我是說三兩下抽完,但沒說什么時候開始啊。”潘寶山一抖眉毛,抬腳朝外走,“我先去洗洗杯子。”

“回來,潘寶山你給我回來!”王韜招招手,跑到辦公桌前把硬中華拿了,點了一根,“煙的事就算了,我問問你,剛才我可看到劉江燕從你這里走出去的,怎么,和她掛上了?”

“怎么會,劉江燕是來談公事的。”潘寶山語氣頗有些惋惜,“丟下幾句話就走了,我還沒緩過神來呢。”

“我看也差不多,剛才進來的時候發現你有點傻愣愣的。”王韜笑了,“不過話說回來,劉江燕雖然比你大一歲,但她各方面都不錯,而且對你也有點意思,我看你不如把她拿下得了!”

“怎么拿?”潘寶山疑惑地問,“我怎么沒看出她對我有意思?”

“她一跟你說話就害羞不好意思。”王韜吹了口煙,“從心理學上講,那是因為有訴求,導致精神緊張。你說男女之間相互能有什么訴求?而且又都是單身,很明白的事。”

“你別蒙我。”潘寶山笑了笑,“劉江燕對誰不都那樣,她天生就是柔弱羊羔型的,跟誰都不太好意思。”

“但對你特別突出。”王韜表情一下嚴肅起來,“潘寶山,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別以為你是選調生就拿著架子,她劉江燕的條件真是不錯,模樣沒得說吧,脾性為人溫和友善,本質也沒什么可挑剔的,雖然已經二十六了,但還很單純,而且,人家已經是黨辦副主任了。當然,說到這個又不得不扯上她姐姐劉海燕,牛啊,絕對是官場女強人,三十來歲,已經是副縣長了,日后,日后再提拔起來啊,沒準就是縣長了呢!”

“你小子夠缺德的,什么日后提拔,盡損人家。”

“不是我缺德,只是說一種現象而已。”

“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嘛。”

“瞧瞧你那點出息。”王韜攮攮鼻子,“還沒怎么地,就袒護準大姨子了,純粹是見色忘友之徒。”

“扯蛋。”潘寶山一歪頭,“這哪兒跟哪兒,王韜我跟你說句實話,劉江燕人是不錯,我是覺得配不上人家知不知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得耐心等待,要不然被拒絕容易斷了后路,否則我早就行動了。”

“什么叫時機成熟?”王韜一斜眼,“等你覺得時機成熟了,沒準劉江燕已經被人給擄走了呢!”

“那也沒法子,怨不得誰。”潘寶山呵呵一笑,“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得順應天理。”

“算了,不跟你羅嗦。”王韜哼了一聲,“你小子口是心非,跟我都不掏心窩子,不夠意思,做人真失敗。”王韜裝起硬中華,晃著腦袋走了。

“嗐嗐,王韜,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可不能這么污蔑我的人格!”潘寶山跟到門外。

“得得,趕緊泡杯茶歇著去。”王韜嘿嘿一笑,頭都不回擺了擺手。

“狗日的,還玩起我來了。”潘寶山搖頭笑了笑,把茶葉水潑進門前的綠化花壇里,“回來回來,有件大事還沒跟你說呢。”

“蒙我的吧?”王韜回過頭問。

“嘁,愛信不信。”潘寶山回屋里重新泡茶。

王韜折回了頭,叼著煙斜靠在門框上,“說說看。”

“進來,把門帶上。”

“鬼鬼祟祟到底要干什么?”

“沒想到我會被提名補選副鄉長吧,而且縣委組織部也批復同意了。”潘寶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捏了根煙點上,有滋有味地吸了一口。

王韜被震了一下有點傻,半晌才回過神來,“沒開玩笑?”

“絕對嚴肅認真!”

“媽的,你祖上燒高香了!”王韜張大了嘴巴,“那周國防和鄭金萍呢?他們兩人現在活動正緊呢,難道這次有三個補選名額?不過即使這樣,形勢也不容樂觀,到時你還不知道能得幾票呢。”

“據可靠消息,周國防和鄭金萍兩人都被否定了。”潘寶山道,“這也是我剛剛聽說的,沒幾個人知道,可得保密。”

“你二大爺的!”王韜一臉驚喜,“這么說不就是鐵板釘釘了?”

“也不一定,這還要看黃書記和梁鄉長的意思。”潘寶山不無擔憂,“他們目的達不到,誰知道會不會折騰。”

“縣里的意思他們還折騰個鬼!”王韜一拍潘寶山肩膀,“放心吧,以我的經驗判斷,你已經穩坐副鄉長寶座。”

“我也情愿那么想啊,不過事情不到最后都說不準。”潘寶山深呼吸了下,“現在我正想法子保持鎮定,要做到寵辱不驚才是。”

“那我勸你少露頭,這兩天不和別人接觸,否則一旦有所放松,喜怒形于色了,弄不好就會露餡。”

“露餡不露餡無所謂,明天批復可能就下來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潘寶山抬頭看著屋頂,“我只是怕自己會得意忘形招致大家厭惡,到時票決不通過,豈不是虧大了。”

“不會,絕對不會。”王韜把煙屁股彈到門后,“誰逢到喜事不高興,難道還要刻意擺出愁眉苦臉的樣子?”

“唉,這會心里翻涌著呢,很不平靜。”

“正常,這是多么大的一件大事,當然不會心平氣靜了。”王韜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快上班了,我現在去辦公室探探鄭金萍那邊的情況,密切關注她的反應,有些事從她那里可以看出些端倪來,要隨時掌握,以便應對。”

王韜急匆匆回去了,等了一會不見鄭金萍的影子,有點不正常,以往每到上班的時候她都會趾高氣昂地過來指手畫腳一番,有事沒事總要吩咐一陣。尤其是最近些日子,隨著鄉人代會召開的時間迫近,更是莫名地興奮。

半個小時后,鄭金萍出現了,她邁著沉重的腳步踏進了辦公室,臉色陰得厲害。王韜一看,趕緊出來打了個電話,告訴潘寶山似乎鄭金萍已經有所知曉。

不錯,鄭金萍的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梁延發剛剛告訴了她情況有變。

梁延發一直在關注此事,幾天前就通過關系到組織部打探情況,始終沒有確切消息,說是縣常委會還沒最后研究。這種情況不正常,區區一個副鄉長的報批,以往沒幾天批復就能下來,可這次如此費周折?

越是這樣,梁延發盯得就越緊,最后果然在批復下來之前知道了結果,令他大吃一驚,卻也無可奈何,不過好在周國防也沒過關,算是取得了平衡。可鄭金萍這邊還需要安撫一番,于是中午便把他喊到辦公室做了一次深談,說這次情況特殊,下次再想辦法。

鄭金萍一聽沮喪萬分,她已經做好了百倍準備,就等著在人代會上和周國防決一死戰,沒想到還有有這種意外。但她沒得法子,知道憑梁延發的能耐無力回天,只好接受殘酷的事實,回去慢慢調節。

潘寶山聽了王韜的這個消息,反而鎮靜了許多,看來鄭金萍已經什么都知道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用多想,結果好壞,只是坐等就行。

潘寶山丟了支煙給對面桌的老王,說有事照應著點,他回宿舍洗兩件衣服。

“去吧,這會兒能有啥事?”老王拿起香煙看看,“好家伙,軟的啊,還‘3’字開頭呢!”

潘寶山笑笑沒說話,此刻他想回宿舍繼續靜一靜。

出門沒走多遠,老王探出頭來喊了一聲,“寶山,梁鄉長來電話了,要你去他辦公室去一趟!”

潘寶山一下忐忑不安起來,梁延發怎么這會兒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