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在槍響過后驟然凝聚。
空氣中充斥的不僅是爭鋒相對的火藥味,還彌漫著凌厲的殺機。
金發男與黑人毫不懷疑森蚺此番話的真實性。他敢開第一槍,就一定敢開第二槍。至于開槍后是否被鯊魚驅逐出門,又或者被當眾擊殺,那已不是森蚺此刻考慮的問題。
他是如何一個人,這對跟著他做事的小弟再清楚不過。
他們清楚,林澤又豈會不明白此刻的自己有多危險?
槍響過后,他只是輕描淡寫地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端起速溶咖啡抿了一口,砸吧著嘴巴道:“你這人真是本事不大,脾氣不小。這么沖動沉不住氣,天知道哪次執行任務就被對手給弄死了。”
言罷,他也不等森蚺再言,忽地將目光落在中槍后滿臉大汗,卻死死咬著嘴唇的露絲,以一種調侃的口吻問道:“間諜?軍情六處的特工?”
“是的馬克哥。”金發男解釋道。“她跟蹤我們有一段時間了。”
“這么漂亮的女人馬上就要慘遭毒手,真是讓人心疼。”林澤手腕一晃,無柄刀鋒落入手心,笑瞇瞇地起身,吊兒郎當地朝露絲踱步而去。
刀鋒在露絲白嫩的臉頰上輕輕拍了拍,像在戲謔一只野心難馴又性感嫵媚的小貓咪,嘖嘖稱奇道:“胸少說也有C罩杯吧?”
森蚺面無表情,金發男卻是滿臉猥褻。似乎對林澤的這番話很對胃口。雙眼中閃爍著會心的光澤。
事實上,若不是森蚺態度強硬,他絕對會來個先X后殺。或許怕中途出現意外,干脆來個先殺后X。對于林澤邪惡的話語,金發男是相當喜歡的。
森蚺冷冷瞥了他一眼,寒聲道:“你還不滾?”
“容我問她一個問題。”林澤生猛地用那把無柄刀鋒在露絲肌膚上滑動,尤其是在女人比較敏感的地方,逗留時間明顯要長一些。
“前些時候英女皇來過華夏,對吧?”林澤漫不經心地問道。“來做什么?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露絲眉頭一挑,咬牙切齒,卻一言不發。
“馬上就要死了,至于這么嘴硬嗎?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問什么你回答什么,待會兒我讓你死的痛快點。如何?”林澤不疾不徐地說道。好似在跟露絲玩某種有趣的游戲。
露絲仍是冷哼一聲,一聲不吭。
“怎么,真打算憋著一肚子秘密下地獄?”林澤忽地用力捏住她雪白的下巴,身軀往前一轉,惡狠狠地揚起她的腦袋,深邃的眸子死死掃視在她臉頰上,寒聲道。“相信我,你絕對會后悔激怒我。”
“呸!”露絲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唔——”林澤措不及防,很費力地去抹掉臉上的水漬。
金發男卻想一巴掌抽死露絲,終于被林澤攔下道:“金毛,對女人要溫柔體貼一點。即便是個馬上就要死的蠢女人,也千萬別動粗。像你這樣養成了對女人的粗暴作風,萬一哪天興致來了玩兒冰火,就不怕被連根咬斷?”
“——”金發抽了抽嘴角,沒做聲。
“玩夠了嗎?”
林澤再欲詢問什么,森蚺卻是不耐煩地打斷他,喝道:“玩夠了就滾。”
噔噔!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森蚺眉頭一挑,命令金發男卻開門。
金發男右手體提槍,謹慎地行至門口,透過貓眼瞥了一眼門外。旋即打了個沒事的手勢,緩緩拉開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四個四肢魁梧,精神奕奕的壯漢。他們渾身攜帶著一股囂張的氣焰,金發男那還算健碩的體格站在他們身側,頗有幾分風雨飄搖的柔弱感覺。這四人見屋內多出一對男女,領頭地壯漢用醇厚英語問道:“森,我剛才聽見槍聲,什么事兒?”
“沒事。”森蚺搖搖頭,淡淡道。“見到一個讓人不開心的人。”
“需要我幫忙嗎?”四人氣勢洶涌地行至客廳,為首的男子看似隨意,實則殺機畢露地盯著林澤,陰陽怪氣地說道。“森,請牢記我們此行的目的,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森蚺淡漠道:“我明白。”言罷,他轉頭掃了林澤一眼,決絕道。“林。請你立即離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由始至終都吊兒郎當,一副花花公子做派的林澤卻是叼著香煙,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四位不速之客與套房內的環境,暗含深意道:“看來人都到齊了。”
“什么人到——”
砰砰砰!
一把從刀疤那兒順手撈來的手槍落入手心,毫無征兆地打爆了站在客廳,氣勢兇猛彪悍的三人腦門。待得森蚺回過神朝自己開槍,他已幾個騰挪撞開一間臥室房門,鉆了進去。
貼墻而立的林澤聽著門外驟然響起的謾罵與被打出無數個孔洞的房門,他只是神色冷靜地等待著。等待最佳時機出手。
啪啦!
林澤猛地拉開房門,側則身子滑步而出。
兩聲槍響。但不是林澤開的。
林澤只是握著手槍與森蚺對峙,兩人眼眸都死死地盯著對方,像兩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而原本緊隨森蚺身后的黑人與金發男卻被突然掙脫束縛的露絲開槍擊斃。
短暫卻漫長的三秒。
林澤冒著槍林彈雨擊斃三人躲入臥室,就是在等,或者說——他在賭。
賭露絲反應得過來!
若是賭輸了,或許林澤還能在這狹隘的套房擊斃一兩人,但下場卻是被打成馬蜂窩。
他槍法的確不差,可面對四名槍法同樣彪悍的狠人,他連半點逃生的把握都沒有。
慶幸的是。他賭贏了。
在林澤開槍并躲入套房內的那一瞬,客廳內剩余的四名男子亦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并攜帶槍械往套房涌去。也就在這一刻,被林澤用無病刀鋒不著痕跡劃開繩索口子的露絲猛地掙脫束縛,撿起一把槍,從后面連殺兩人。
原本紛亂嘈雜的客廳頓時安靜下來。
還剩四人。一方兩人。形成對峙局面。
森蚺陰寒刺骨地盯著林澤,他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沒錯,他的確恨林澤,不爽林澤。若是有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地弄死這個曾經的大哥。但他怎么也不相信方才還嬉皮笑臉,滿臉戲謔玩味的林澤會忽然動手。而且出手便擊斃三人。甚至他搞不懂這個被捆綁成粽子的女間諜又如何掙脫束縛,并擊斃兩名下屬的。
對峙不足十秒鐘,森蚺總算反應過來。那雙如毒蛇般的褐色眸子一瞬不瞬盯著林澤,寒聲道:“你來找我,就是要救她?”
“聰明。”林澤手臂沉穩地握著手槍,咧嘴笑道。“不然我會這么好心來看你這個死人妖?別做夢了。”
“為什么?”森蚺冷冷質問道。
“什么為什么?”林澤笑瞇瞇地反問。
“你到底是誰?”森蚺冷厲道。
“我是你大哥啊。”林澤似笑非笑地說道。
“你認為你穩贏了?”森蚺一字字道。“只要我一聲令下,你跟那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女間諜會立刻斃命。”
“你也會。”林澤絲毫不受森蚺這番話所威迫,笑道。“老實說,我來之前已經報警了。嗯,也通知了軍機營的人。算算時間,至多十分鐘他們便會趕到。到時你想殺我都沒機會了。”
“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森蚺聞言,眉頭猛地一皺,憤怒道。“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抱歉。”林澤撇嘴道。“我的目的跟你想的不太一樣。你認為我是鯊魚對頭花錢請來的?唉,難怪你到現在還只是個小頭目。腦子實在不太好使。”
“腦子不好使,手好使就成。”森蚺言罷,幾乎沒有停頓。猛地扣動扳機。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槍聲猛然炸開,震得人耳膜生疼。
槍響過后,一人站立,三人倒地。站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大腿中槍,最容易倒下的女間諜。露絲。
這場近距離火拼她射出三顆子彈。兩槍打在與她對峙的男子胸膛,最后一槍打在森蚺后背。而她清楚地知道,與她對峙男子的致命傷是后腦勺中的一槍。那一槍是林澤開的。
撲通。
森蚺跌坐在地,口鼻中涌出猩紅的血液。迷茫又怨毒地剜著同樣靠墻而坐的林澤。
“為——什么?”森蚺靠著茶幾,渾身哆嗦著問道。
他不怕死。一點兒也不怕。但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更不想連到死,也不知道殺他的人是誰。這對一個在國際犯罪團伙里擁有不俗地位的小頭目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實。
啪嗒。
林澤沒直面回應,而是哆嗦著從口袋摸出香煙,點燃一支,一口氣吸掉半截,而后悠長地吐出一口濁煙,直勾勾地盯著滿面不甘的森蚺,一字字道:“其實你是一個相當優秀的犯罪份子。如果不是遇到我這種才華橫溢的男人的話。你必然有一番作為。”
“我之所以在前幾年總能搶到頭功,除了我天賦異稟的犯罪頭腦之外,還因為我總能得到一手線報。”
瞧著森蚺那逐漸失去生機的面龐與最后一抹迷惑,林澤嫻熟地彈了彈煙灰,淡淡道:“抱歉。我也是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