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春情

第一百七十九章春情

六月將末,瑞王府請動了久不出門南陽老王妃替世子說媒請婚求娶沈棠,同日景陽王上門探望女兒,順便替侄孫趙譽作保,沈灝與榮福郡主便當即允下這門親事,雙方互換了庚帖,又請了般若寺的主持合了八字,乃是天作之合。

皇上聞訊歡喜非常,為了讓這門親事錦上添花,更添喜氣,便親下了一道賜婚詔書,只因沈棠身上還有孝期,便只等著十月之后擇定良辰吉日,再完婚不遲。

婚事既已定下,沈棠即將外嫁,自是再沒有資格執掌沈家,她與太叔公等沈氏族老相商之后,便決定將家主之位交給弟弟沈榕,但那枚在沈氏族內仍舊大有威嚴的玉斗令,太叔公卻始終都不肯收回。

太叔公語重心長地道,“榕兒是個出色的孩子,但到底不曾在族人面前顯露過本事,此時沈氏好不容易由危轉安,你若是徹底放手不管,我怕眾人心中不安哪。”

他接著說道,“你若是要避忌嫌疑,倒是大可不必,玉斗令曾在御太后沈清音手中多年,直到前朝大定她才將玉斗令還與了沈氏家主,曾有過先例的。”

沈棠無法,只得繼續將玉斗令接下。

正在她猶豫是該這時就替榕兒將李蓮蓮定下,還是等那蓮蓮再大一些再去籌謀,沒想到忠勇伯世子與衛國大將軍卻親自上了門,在一番與安遠侯沈灝的深談之后,沈榕和李蓮蓮的親事就這么被定了下來。

原來沈榕與李蓮蓮打賭輸了之后,每日便按照約定前去衛國大將軍府,初時自然是被每日都要來上那么幾個時辰的李大小姐呼來喝去,但到了后來,更多的卻是與衛國大將軍相處,衛國大將軍幾經考察試探,發現沈榕乃是不可多得的將才,由此便上演了一出老英雄對英雄少年惺惺相惜的劇碼。

衛國大將軍認定沈榕是個有才青年,便將自己的看法對女兒女婿一說,忠勇伯世子夫婦當即贊同,世子看中了沈家的門第,世子夫人則是因為察覺到了女兒的小心思,當下一拍即合,便決定趁早下手,免得被人奪了先機。

一月間,沈家姐弟二人同時訂下了婚約,又成了街頭巷尾百姓熱議的話題,不只貴婦名媛們聚會之時,常拿出來說道,便是朝臣之間也總互相聊起,沈家和皇家本就是姻親,如今又和李家聯了姻,盤根錯節之下,沈家這棵大樹便又穩固了幾分,再不是輕易就能撼動的了。

與此同時,賢貴王正式在有皇家寺廟之稱的護國寺落發出家,成為大周開國之后第一個投入佛祖懷抱的王爺,在落發大典之上,皇上匆忙趕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將賢貴王的念頭打消。

但賢貴王卻對赴佛之心甚是堅定,他的堅定終于感動了皇上,在兄弟兩個深情相擁而泣之后,皇上便含淚答應了,賢貴王身份貴重,護國寺的住持無相禪師便替已故去的恩師方慧禪師收了他為弟子,法號無果。

無果禪師倒是皈依佛門,有了永遠的歸宿,但他明媒正娶的三位妃子卻各有各自凄慘的結局。

正妃羅氏,在新皇登基將原來的定國公府羅氏一族全部斬殺之后,便就一病不起,茍延殘喘地活命,無果禪師一離開王府,便如同拿走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很快就香消玉殞,比無果更快更早地奔赴西天。

側妃林氏,從前是威北侯府囂張跋扈的大小姐,但自嫁給趙熹,卻從未得過一分寵愛,性情越來越乖戾,隨著家族的敗亡,幼弟的慘死,她便更加抑郁,在無果出家之后沒幾天,一匹白綾,自盡而亡。

側妃莫氏,因為出身如今正得圣寵的泰安侯府,又是未來威王妃的親姐,因此莫氏相對于前二者來說,日子要好過很多,無果出家之后,泰安侯世子和莫伊汐積極為她籌謀奔走,終于說動了趙氏宗親,同意讓莫妃從趙氏一支過繼一個男孩,養在名下,從此以賢貴王遺孀的身份過日子。

但一個擁有著如花美貌的妙齡少女,從此以后卻只能孤獨地守著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孩子,在空曠廣闊的王府過著如死灰一般枯槁的生活,她的命運也未必要前兩者好上許多。

沈棠得知這消息后,很是黯然神傷了許久,在她心中,趙熹一直都是一個任性而為的小男孩,他自小就站得太高,也從來沒有人要求過他要替別人著想,因此自始自終他心里想的都是自己而已。

逼著先皇要娶自己時的任性,他甚至還沒有搞明白什么是愛情,不過是為了他心中那一眼的驚艷,就差點讓自己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對綿雨和她腹中孩子的執拗,總是男人英雄主義的情結占了大份,他想當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而綿雨恰巧是那個柔弱可憐的女人,但他所謂的保護,卻還是讓她一尸兩名,凄慘而死。

她曾以為奪宮當日太子將玉璽交出,是他終于在巨變面前有了成長,他不適合當皇帝,趙慕至少要比他適合,但現在想來,卻無非是他不想承擔責任,想要過得更輕松一些罷了。

趙熹想要過得更輕松一些,不想面對任何壓力,于是他選擇了出家,自始自終他都不曾考慮過他還有三個妃子,他若是出家,她們的下半生便只有凄苦這兩個字。

太后說得很是,趙氏皇族多出情種,這或許是那個被愛上的女人之幸,卻是其他被選上娶了過來,卻并沒有被愛上的女人之哀。

沈灝對賢貴王出家這樣的事,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如今沉迷于同僚故交對他的吹捧之中,妹妹是太后之尊,外甥是皇帝,一個女兒是皇貴妃,很快,另一個女兒就要成為世子妃,嫡子即將要迎入的也是名門顯貴的大小姐。

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秦氏所出的那三個孩子,沈紫嫣與沈明月劍拔弩張,沈紫姝年少殞命,而沈松卻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一個好賭好色的紈绔。

這一年多來,安遠侯府乃是多事之秋,不管是府中還是朝堂,都發生了不少的大事,沈灝自然是無暇管教子女的,秦氏又因為兩個女兒的事折騰不休,便對沈松的事不太在心,她倒是知道沈松喜好女色,將院子里的丫頭都睡了個遍,但秦氏一來精力不及,二來卻也并不將這事放在心上,因此并未管教訓誡,以至于沈松的膽子越來越大,才不過十二歲,就已經跟著狐朋狗友逛窯子狎妓了。

壞品行總是成群結隊的來,沒過多久,他又迷上了賭博,初時小打小鬧,后來便越賭越大,將院子里的財物都輸光后,便開始東借西借,幾個和他素有來往的公子哥處,都讓他給借遍了,卻老是沒有錢還上,因此吏部劉大人的公子便派人將借條送到了沈灝的手上。

沈灝看著手中白紙黑字的欠條,心中怒極,他恨恨地對著隨從說道,“讓白總管去一趟吏部劉大人的府上,將三少爺的這幾張欠款還上。叫門上的小廝們都看好了,只要三少爺一回府,就立刻將他擒住,給他五花大綁了,然后再來見我。”

他是怒氣騰騰地踏入宜香堂的,但看到坐在美人榻上暗自垂淚的秦氏,卻不知怎得怒意全消,他深深地嘆了一聲,忍不住將秦氏擁入懷中,“怎么又哭了?”

秦氏聽見他聲音,忙擦了擦眼淚,勉強笑道,“相公看錯了,雨柔不曾哭。”

這故作堅強的語氣讓沈灝更是心疼,他輕輕撫摸著秦氏的臉,柔聲說道,“你我夫妻,你在難過什么,我又豈會不知?紫姝命薄,過早離開,你心里舍不得,我又難道很好受嗎?但事已如此,無法挽回,我們又能如何?”

秦氏的眼中不斷涌出淚水來,她哭著說道,“你不懂!你不懂!”

沈灝柔聲說道,“我懂,我怎么不懂?你還操心紫嫣,這孩子氣性大,但二妹也是個火爆脾氣,這嫁過去才多久,就成日吵架,還和驀然動上了手。我看,我們當爹娘的,若再不出手,怕將來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想了想說道,“過幾日正好是二妹的生辰,不若咱們一塊去她那新宅,到時候我對二妹朵說幾句好話,你也多勸著殿紫嫣,最好能讓她們的關系緩和起來。你看怎么樣?”

秦氏幾次欲言又止,但終于還是將話吞了下去,她點了點頭說道,“都聽相公的。”

話剛說完,又幽幽地嘆了口氣,低落地說道,“這幾個孩子沒個讓人省心的,也都是我的不是,將孩子們養得氣性都大,是我的錯……”

沈灝再不忍心將沈松小小年紀,就去賭場與人豪賭的事說給秦氏聽,免得她更煩心,只好笑著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柔妹知道錯了,那便都改了。”

秦氏嘆道,“孩子都大了,便是知道錯了,又要怎么改?”

沈灝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放在了榻上,語帶挑逗地說道,“咱們可以再生一個,到時候你我一起好好地教養他。”

秦氏又羞又臊,“孝期之內,怎能誕育子嗣?”

沈灝笑著說道,“徐徐圖之,九月底就出孝了呢。”

話音剛落,紅帳低垂,一室春情。

沈棠聽了碧笙回報之后,冷冷地笑道,“就再讓父親做幾日的美夢吧,他對秦氏越是情濃,到時候便越是心痛,這樣他或許才能體會到當日我母親所受的打擊和痛楚。”無.錯.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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