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嬌

第一百七十二章 抽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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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頗是吃驚,皇上如今已經是四海皆認服的君主,自然有著統御青衣衛的資格,按照大周皇室的舊例,青衣衛的各路統領都該陸續覲見以示效忠才對。

她想到若是依盾常理,自然曾為儲君的趙熹最有資格知道青衣衛的事,但先皇對趙熹既無真情,只將他當作一個幌子和箭靶,自然不會將這帝王秘術教于他,但最有可能知道召喚青衣衛方法的五皇子和羅貴妃,卻都已經相繼而亡。

思來想去,沈棠腦中不由想起一個人,她低聲問道,“皇上不曾召見李公公一問究竟?”

沈沐嘆了口氣說道,“李公公與先皇主仆情深,不放心先皇一人在下面無人照料,已經追隨先皇去了。”

沈棠臉色微變,皇上忌憚貴王,得到先皇旨意將傳國玉璽交給賢貴王的李公公更是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又哪里肯放任李公公活在世上,繼續伺候賢貴王?定是會找個由頭將他發落了。

她雖然明白皇上這樣做的理由,但卻覺得皇上還是有些太心急了,以致于如今落到那樣尷尬的境地,青衣衛的實力非同小覷,得不到青衣衛的帝王如同折翼之鷹,不只弱了聲勢,若是青衣衛這股勢力被人所利用,反而還要擔心受人鉗制,如今李公公已經死了,皇上還能去向誰問一問青衣衛的情況?

沈沐的神情越發凝重了起來,他沉沉地說道,“歸在皇上麾下的那幾支青衣衛遞呈上來的日志中,既沒有刺殺你大伯父的事項,也無暗害你祖父的記錄,甚至加般若山上對你的那次襲擊也不曾有。”

他輕輕地拍了拍沈棠的肩膀,“以此推斷,要么做了那些事的青衣衛害怕皇上為你祖父和大伯父報仇,因此不敢前來認主,要么……那些事并不是先皇所做,那些人的存在連先皇都被蒙在鼓里,他們另有其主。”

沈棠心中一動,眼眸低轉,“先皇要除掉祖父和大伯父尚還可以說得過去,但般若寺對我那次襲擊卻有些莫名其妙,當時我聲名不顯,不過只是個歸家才兩年的弱女,皇上沒有任何理由要對我動殺心。”

她想了想,便將碧笙當日見到將舅父尸身送回淮南方家的那名青衣衛的事對沈沐說了一遍,“這樣看來,青衣衛和永寧伯府,想必聯系頗深。但安遠侯府與永寧伯府乃是世代的姻親,祖母又是永寧伯的親姐姐……”

沈沐眉頭深擰,“若說害死父親和大哥的是舅父,我是不敢相信的,但永寧伯府卻當真不太簡單。棠兒,此事先莫對人提起,等我回稟了皇上再作計較吧。”

他轉頭看了眼躺在榻上沉睡的老夫人,眼中閃過幾絲不忍之色,他心中暗暗祈禱,如今母親雖然在昏睡之中,但總算還一息尚存,就算只是這樣閉著眼睛,也總能留一點念想給自己,但若是真到了那地步,也許……也許就只能行那鋌而走險的計策了。

他不忍再看,撇過頭去,對著沈棠說道,“我知道你們姐弟心中記掛著方大哥的死因,因此皇上將青衣衛日志遞給我看時,我特意去翻了翻三年前的記錄,倒確是有一條,且只此一條。”

沈棠聞言急忙問道,“是什么?先皇到底派我舅父去做什么事情了?”

沈沐說道,“先皇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云州容氏得了一張藏寶圖,特命你舅父前去云州相商,希望容氏將藏寶圖奉上,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舅父是在那條密令下達后的半個月后身故的,先皇自然也不曾得到那藏寶圖。這事……棠若還想繼續深究,不妨改日去找容家主討教一番。”

他將話說完,見沈棠仍舊處在怔忪之中,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低聲說道,“我先回王府了,若是有什么消息,咱們叔侄兩個互通有無吧。”

沈沐走后,沈棠呆呆地坐在了老夫人的床前,她不曾想到過舅父接受到的最后一條命令竟然是要得到云州容氏的藏寶圖,說是相商,其實等同于明搶。

先皇明知道舅爺與容伯父的關系甚好,卻依舊讓他行這趟差事,舅父想必十分為難吧?但舅父那人,雖然不拘小節,卻最是忠君,便是再為難,也會去一趟云州,沒想到這一走回淮南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沈沐方才的話中多有意味,似乎就在暗示著害死舅父的兇手便是容伯父一樣,可容伯父與舅父自小就感情深厚,一直都是彼此關系最鐵的兄弟朋友,就算舅父奉了先皇之命去要那張藏寶圖,也不會真的強人所難,又何至于到兵戎相見殘酷殺戮的地步?

容伯父不會是那樣的人,他曾和舅父一起飲過冰刀,穿過火海,出生入死,甚至還替舅父挨過一刀,這樣的生死交情,又怎么會因為一張藏寶圖,而將舅父那樣殘忍地殺害了?

不,不會的!

可她雖然不斷這樣心理建設著,但懷疑卻如同蔓草一般在她心上生了根,一遇到風就瘋長,她甚至迫不及待立刻就想沖去云州,好好地問一問容伯父當年的事究竟是怎么樣的,為什么舅父會死得那樣慘烈。

這時,沈棠忽然聽到屋外起了動靜,桔梗高聲說道,“給秦夫人請安,今兒這么早就來看望老夫人啊。”

秦氏厲聲問道,“你何故聲音那樣大,是想驚嚇到老夫人不成?我問你,方才誰來過了?”

桔梗忙答,“是奴婢的不是。方才三爺和大小姐來過。”

秦氏有些猶疑,“三爺來此做什么?”

桔梗搖了搖頭,“三爺和大小姐在屋里說話,奴婢不敢上前偷聽。”

秦氏淬了一聲,“沒用的東西,好了,你和那幾個小丫頭在門外守著,我一個人進去看看老夫人,跟她說幾句話便就出來。”

沈棠聽到腳步聲越發近了,便將屋內微整,然后立起身來,往床榻后頭的屏風后面一隱,透過屏風狹小的縫隙,她倒是能剛好將床前的動靜看得分明,只是別人若是不掀開珠簾,是決計看不到她的。

秦氏依舊提了個食盒模樣的事物進了內屋,她方經在了一場痛徹心扉的喪女之痛,臉色頗有些憔悴,因不曾上妝,看起來竟然比之前老了足有五六歲之多。

她神色懨懨地在榻前坐定,然后將食盒放在幾上打開,從里頭取出一個白玉瓶來,擰開瓶蓋,在老夫人的鼻前略吹了一吹,啞著嗓子說道,“姑母,雨柔心里好苦,真的好苦,紫姝小小年紀就沒了,這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將心偏著紫嫣,明知道有可能要被反將一軍,卻仍舊做下了那事,紫姝又怎么會被逼著嫁給林恕那樣的賊子?”

她嚶嚶地哭了起來,一邊啜泣一邊說道,“可我也是沒有法子,紫嫣這孩子被我寵壞了,她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什么都必須要得到手了才肯罷休。這回她看上了蘇驀然,那是九頭牛車也拉不回頭的,我若是不隨了她,恐怕她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若是盛怒之下,將那事兜了出去,便是要了我的命了。”

她趴在老夫人的身上越哭越凄厲了起來,“姑母,你說我該怎么辦?我本就對不起夫君,如今更是為了紫嫣,而害了紫姝那孩子,夫君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該有多恨我!”

沈棠聽了這話,不由發起了深思,秦氏口中所謂的真相,到底是指什么,聽她話中意思,似乎還與沈灝有關,她不由凝神屏息,繼續側耳傾聽了下去。

只見秦氏抬起頭來,早已經淚眼婆娑,她哽咽著,“我當時確實是情非得已,才嫁給了夫君,但這么多年了,他對我如何,我又非草木,件件歷歷在目,都看在了眼里,又怎么沒有半分動容?我若是對他無情,又怎會接連給他生下紫姝和松兒?”

她嚶嚶不停,斷斷續續地說道,“紫姝沒了,他怕我憂思成疾,一得了空閑便來陪著我,他如今是侯爺之尊,卻仍舊對我低聲細語什么都依著我讓著我。可他若是知道了真相,該有多么傷心難過?”

秦氏掏出懷中的帕子來,細細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滴,然后接著說道,“姑母,這些事我都埋在心中多年,平素也只能說給母親聽,但母親她只看中了榮華富貴,將來的利益,哪里又將我的心事放在心上?如今,我也只能找您傾訴一番了。”

她將頭埋在錦被之上,又含含糊糊地說了許久,又取出食盒中另一個藍色的玉瓶來,又在老夫人鼻子前方揮了幾遍,這才將食盒合上,拭干眼淚,整了整容色,“姑母,我改日再來看你。”

言罷,便轉身出了內室。

沈棠聽她完全走遠,便從屏風后閃了出來,聽完秦氏這番傾訴之后,她心中疑團頓起,秦氏三番兩次所提到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就像小貓撓癢癢一般撩撥著她的心,她輕輕地咀嚼著,“沈紫嫣,沈紫姝,真相……”

她百思不提其解,轉過頭去卻忽然發現老夫人雙眼緊閉,但眼角卻濕濕的,她連忙將手探了過去,八寶如意枕上,有著淺淺的深色痕跡,是濕的,顯然是淚痕。

她略一沉吟就變了臉色,“秦氏那白玉瓶中,竟然有能讓祖母清醒過來的藥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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