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芳聽出她的話中之意,臉色為之一變,一把攥住了沈宜晴的手:“四妹,你該不會真的生出了這份心思吧!”
沈宜晴苦笑一聲,長長的嘆息:“我也不知道……”
她舍不得曄哥兒,可又怎么忍心割舍和齊簫的真情摯愛?
她的心似被生生的扯成了兩截,舍掉哪一個都是那么的痛苦,偏偏這兩個根本不可能兼而得之……
她到底該怎么辦?
沈宜芳皺著眉頭沉聲說道:“我真心勸你一句,還是打消這份心思吧!我知道你素來喜歡曄哥兒,可他到底是表嫂親生的,將來怎么可能和你真心親近。”
沈宜晴的心里苦澀之極,卻是沒法子讓沈宜芳明白自己的苦楚。曄哥兒明明是她親生的孩子啊…...
若不是為了曄哥兒,她現在也不會如此的痛苦了。
見沈宜晴咬著嘴唇不出聲,沈宜芳又著急又無奈,反復的叮囑道:“總之,你什么也別多想了。今天過后,你就回沈家去好好待著。為自己親手備些嫁妝,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沈宜晴眼眶濕潤了,輕輕點了點頭。不管她今后做何打算,此刻沈宜芳的苦口婆心,足以讓她感動不已。
若不是真心為她著想,沈宜芳也不會著急成這個樣子了。
見沈宜晴點頭,沈宜芳總算悄然松了口氣。兩人也不便在這里躲的太久,一起攜手出了屋子。
被沈宜芳勸說了一大通之后,沈宜晴也收斂了一些,并未一直待在曄哥兒的身邊。目光卻時不時的在曄哥兒身上流連。
待到了應該離府之際,曄哥兒忽的跑到了沈宜晴的面前,可憐兮兮的抬起頭,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淚花隱隱閃動:“小姑姑,你還會來看我嗎?”
站在一旁的沈宜芳不停的沖沈宜晴使眼色,暗示她千萬不要隨便許諾。周圍這么多人可都在看著這邊呢,說話可要謹慎小心啊!
沈宜晴的心被狠狠的糾痛了,面對著曄哥兒那雙滿含期盼的眼眸,拒絕的話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嘴唇動了動,終于擠出幾個字來:“嗯,我一定會來看你的。”
曄哥兒哭了一整天,終于有了一抹笑容,念念不舍的拉著沈宜晴的手。
沈宜芳聽的一肚子著急窩火,卻也不便在曄哥兒的面前說什么難聽話,故意咳嗽一聲說道:“四妹,我們該啟程回去了。”
沈宜晴默默的點頭,臨走前,忍不住俯子,柔聲叮囑道:“曄哥兒,你要好好的保重,按時吃飯睡覺,照顧好萱姐兒,聽見了么?”
曄哥兒像個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小姑姑你放心,我是哥哥,一定會照顧妹妹的。”
沈宜晴拼命將到了眼角邊的淚水又逼了回去,終于隨著沈宜芳一起離開了。
待回到南王府之后,劉氏便吩咐廚房做些熱乎的飯菜,幾人圍著桌子坐下,草草的吃了幾口,便都沒了胃口。
劉氏長長的嘆了口氣:“婉君也真是個命薄的,才二十多歲便這么撒手走了。也不知曄哥兒和萱姐兒將來會怎么樣……”趙元灝年紀正輕,將來必然要續弦。后娶進門的女子再生了兒女的話,又豈會對曄哥兒和萱姐兒視若己出?
趙明珠不以為然的說道:“曄哥兒的小世子之位,自然誰也搶不去的。”就算趙元灝將來再添了兒子,也不如曄哥兒的身份尊貴。
劉氏輕哼一聲:“這種事情誰能說的準。”后院的女人為了爭寵穩固自己的地位,什么樣的法子使不出來。莫說是個幾歲的孩子,就算是活生生的大人,也能莫名其妙的就出了“意外”呢!
沈宜晴聽的心驚肉跳,手在袖子中顫了一顫。一顆心直直的沉了下去。蕭婉君死的太過突然,她之前一直沉浸在難過哀傷中,一時竟是沒有想到這些。
蕭婉君固然心狠手辣心計深沉,可也一直是曄哥兒的保護傘。如今蕭婉君一死,曄哥兒便沒有了嫡母的庇佑,將來在鎮遠王府還能過的安穩么?
一只手悄然伸了過來,握住了沈宜晴冰涼的手。
沈宜晴立刻回過神來,看向身邊的沈宜芳,無聲的表示謝意。
沈宜芳微微搖頭。自家姐妹,這么客氣做什么。不過,你可得留心些,不要被她們看出了異樣。
沈宜晴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在姐妹兩個眉來眼去的交流之際,劉氏忽的看了過來,試探的問道:“親家小姐,請恕我冒昧多嘴問一句,昨天婉君臨死之前在你耳邊是不是交代了什么?”
蕭婉君彌留之際的舉動,各人都看在了眼底。劉氏等人都是精明世故的,誰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蹺?
沈宜芳的一顆心高高的提了起來,略有些緊張的看了沈宜晴一眼。這個問題可得好好的應付過去才行,大家都眼睜睜的看著蕭婉君在臨走之前對沈宜晴說了最后一句話的。
沈宜晴力持鎮定,低聲應道:“表嫂到了那個時候,神智已經不清,我根本聽不到她說了什么。只是胡亂應了,好讓她安心上路罷了。”
劉氏一愣,卻也不好再追問下去,訕訕的笑了笑便住了嘴。
沈宜芳心里卻是一喜,四妹果然伶俐,這么應對,簡直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啊!
趙明珠似笑非笑的瞄了沈宜晴一眼,若有所指的暗示道:“四妹妹,堂嫂最最放心的不下的,自然是元灝堂兄和兩個孩子。怎的到了閉眼之前,非拉著你說了最后一句話?該不會是有什么心思吧!”哼,真當人都是傻子么?蕭婉君的舉動代表著什么誰能看不出來?
沈宜晴故作惋惜的嘆道:“只可惜表嫂還沒說清楚就這么走了!真是遺憾之極!”
趙明珠滿肚子冷嘲熱諷的話就這么悶在了肚子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悻悻的扭過了頭去,不再說話。
沈宜芳咳嗽一聲,打破了尷尬凝滯的氣氛:“時候不早了,我和四妹就先告退了。”說著,扯著沈宜晴便站了起來。趙元朗也跟著起身,一起走了。
劉氏看著他們三個走出了屋子,不自覺的冷哼了一聲。
趙明珠低聲嘟噥著:“沈宜晴剛才根本就是睜眼說瞎話,表嫂臨走之前,一定和她說了什么。”
劉氏淡淡的應道:“好了,不管說了什么,只要沈宜晴不肯承認,就是什么都沒有。我們也別多事了,等著瞧熱鬧就是了。”
趙明珠幸災樂禍的笑著點了點頭。沈宜晴啊沈宜晴,齊簫待你如此,你該不會真的要“節外生枝”辜負了齊簫的一片心意吧!
沈宜芳本想拉著沈宜晴說幾句悄悄話,礙著趙元朗也在不好說什么。眼睜睜的看著沈宜晴回了屋子休息。心里悄然嘆了口氣。
趙元朗似看出她在為什么煩憂似的,忽的來了一句:“芳兒,你放心,四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傻事的。”雖然說的含蓄,可從話音來看,分明是若有所指。
沈宜芳啞然了片刻,不自覺的看向趙元朗。
趙元朗索性又說的直白了一些:“堂兄相貌堂堂,又是鎮遠王府的世子,年紀輕輕卻位高權重,確實令姑娘家心動。不過,到底曾娶過妻生過子。再嫁給他,只能做繼室。哪里比得上嫁到齊家做正室。再說了,齊簫和四妹感情這么好,四妹怎么可能舍了齊簫而就堂兄?”
這番話入情入理,沈宜芳不由得連連點頭。
只是,沈宜晴這兩天的表現實在太過反常,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冷靜自持和理智。沈宜芳自認為了解沈宜晴,可到了此刻,還真是無法猜透她的心思呢!
沈宜芳正胡思亂想著,忽的又聽到趙元朗意味深長的來了句:“不過……”
“不過什么?”沈宜芳疑惑的接口問道。
趙元朗笑了笑:“堂兄似乎對四妹也頗有好感。”
沈宜芳一愣,眼光晃過趙元灝那張冷凝英挺的面孔,自然而然的出言反駁:“不可能。四妹才十四歲,平日里很少出來走動,和表哥見面極少。表哥怎么可能對她有好感?”
自從那次在鎮遠王府和蕭婉君一起落水之后,沈宜晴整整三年未踏足鎮遠王府一步,不但和蕭婉君從無來往,也沒有見過趙元灝。這一切,沈宜芳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趙元朗輕笑一聲,并不多辯駁,只說道:“我比你了解男人。”
一個男人對一個少女是否在意,只看眼神就知道了。只要有沈宜晴在的場合,趙元灝的眼神便不自覺的看了過去,看似平靜的眼底卻隱隱的涌動著波濤。這不是喜歡又是什么?
沈宜芳徹底愣住了,仔細的回想了片刻,這才發現趙元朗說的不無道理。
只要四妹一出現,表哥趙元灝就頻頻的注目。偶爾有交談的機會,表哥更是從不放過。對一個成年男子來說,若不是對一個少女有了好感,又怎么可能如此的在意?
這一切,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沈宜芳蹙著眉頭,深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