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街頭,層出不窮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讓葉晨有種莫名的不安,我到底在哪里見過他們。
敲鑼打鼓聲已經消失在街頭,但是路人對于慕家大小姐嫁給羅楚的事情還是議論不斷。
“慕家姑娘最終還是嫁給了羅楚,聽說此次還是馬言副城主親自主持婚禮!”
“若慕家姑娘不嫁給羅楚那混蛋,慕家在落霞城中又有立足之地!”
“可惜了一個好姑娘!”
四周的竊竊私語聲如同雨后春筍般冒出,葉晨漫無目的的走著,他也不知道走向何方。
直至冰冷的雨水敲打在他臉上時,他方才打了個激靈,抬起頭望著上空飄落的毛毛細雨,下雨了。
伸出手托住飄落的細雨,葉晨深深的吸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或許在前世見過他們,先輩曾言,生死輪回,亦有今世必有今生!”
揮去心中的茫然,葉晨隨意找了一家酒樓躥了進去。
雖白晝,然酒樓里面卻坐滿了酒客。
葉晨隨意扔出數枚金幣,緊隨一名酒保上了頂樓,找了個依窗而立的位置。
“客官,需要什么酒?”這酒保眼力可是毒辣無比,一眼認出眼前這少年是三大世家葉家的天子驕子,帶著少許討好的語氣道。
“有烈酒嗎?”葉晨淡淡道,看著窗外那沿著屋檐而下的雨幕。
“有,不是小的吹噓,咱們店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烈酒!”
“特別是店里的刀火燒更是整個落霞城都鼎鼎有名的存在!”酒保眉飛色舞道,身旁錯過這位貴客。
“來五壺刀火燒!”葉晨頭也不回道,目光卻飄落在那遠處的街道上,天街小雨。嬉戲的孩童在雨水中戲耍著,伸出手去接住那至屋檐而下的雨水。
數刻之后,酒保帶著五壺刀火燒上樓。
葉晨打發走酒保,隨意的飲酒,其溫熱的酒水入胃,就像翻騰的巖漿般,一陣灼熱,葉晨的臉色卻未曾有所變化。
“我未曾飲過酒,但是為什么喝起來。卻有種莫名的熟悉!”
“這刀火燒,數口就能讓未曾飲酒的雛兒淋漓大醉,為何我卻清醒無比?”
“因為我曾經飲過比這更烈的酒嗎?”
一口接著一口,沒有任何的停頓,直至醉眼朦朧。葉晨方才倒在桌上,隱隱約約間,縷縷琴聲,時而舒緩如清泉般,時而如瀑布飛濺般,悠悠揚揚。
這琴聲好似來自于靈魂深處,葉晨睜開朦朧的雙眼。恍惚之間,他見到一道窈窕而高挑的倩影,這是一名落入凡塵的仙子,他有著如柳絮般柔順的青絲。倒掛于腰間,那如皎月般明亮的雙眸處泛著淡淡的憂傷,古琴擺在他前方,在四周酒客的注視之下。那纖細的蔥指輕輕撥動著銀弦,悠揚而又清脆的琴聲如仙樂般。讓四周的賓客如癡如醉。
“我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聽過這琴聲!”恍惚間,葉晨仿佛看見了一副畫面,那是冰封雪地的天地,白雪紛紛,寂寥的山峰上,一道倩影靜坐撫琴,唯獨那漫天飛舞的雪絮與她作伴。
仿佛察覺到葉晨的目光,撫琴的少女緩緩抬起頭,遙遙的看向葉晨,這一看之下,少女揮動的玉指明顯一頓,悠揚的琴聲也隨之出現瑕疵。
這是一雙比起明月都要唯美的雙眸,葉晨由衷稱道,雙目對視,葉晨眼中再次泛起茫然,她是誰?無論是她的琴聲,還是她的目光,我都如此熟悉。
而這茫然,也出現在少女的眸子深處。
“他是誰?為什么他的目光讓我如此熟悉,那種刻入骨子的熟悉!”少女眼中露出思索之色,低下頭,靜靜撥動著銀弦,只是琴聲中卻透著少許茫然。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屋內的琴聲交織在一起,讓人有種置身于夢境般的感覺。
直至最后一道琴聲消散時,整座酒閣,針若可聞。
而樓中,那撫琴的女子,卻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眼中的茫然依舊,葉晨身形卻如同遭受雷擊一般,猛然一震,起身,雙手按落在窗前,眺望著遠處喧囂的街道。
天邊已經漸漸有了黑暗,烏云布滿,時而有銀蛇閃現而過。
街道上,一柄柄油紙傘撐開,雨水敲落在其上,濺起一朵朵水花,葉晨一眼望去,盡是琳瑯滿目的油紙傘。
涌動的人群中,那一襲飄揚的白衣身影,顯得格格不入。
抱著古琴,她的右手持著油紙傘,卻未撐開,就那么追波逐流,漸漸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葉晨靜靜注視著少女的離去,不知為何,他想起了一句話,你走在雨中,你卻從來不打傘,因為你有自己的天空,他從來不下雨。
“這妮子倒是可憐,好好的劍閣遭受般猛虎幫的侵占,如今只能流連于酒肆賣藝!”
“可不是,李家的天之驕女淪落到今日這地步!”
轉身,葉晨對著身后竊竊私語的酒客,問道:“她是誰?”
這些酒客一見是葉晨,紛紛露出討好的神情:“回葉晨公子的話,那妮子是落霞李家的長女,李詩月!”
“李詩月!”葉晨嘴唇微動,滿臉茫然,他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女子的名字,但是他卻有種古怪的感覺,這名字,他曾輕喚過成千數萬次。
失神的走出酒閣,葉晨抬起眸望著那毛毛細雨,右手拿著傘,走向葉家。
有人說過,很多人闖入你的世界,只是為了給你上一課,而悄然離開,對于葉晨而言,千川雪也罷,李詩月也罷,慕葉也罷,這些人闖入他的世界,只是驚艷了他的時光。
至少在那一日之后,他再也未曾聽到關于這些人的消息。
這些人在他平淡的時光中,就像一場夢境。
自從那一日之后,葉晨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寡言,黃昏的午后,他總是抓著酒壺站在菩提樹下,凝視著那四季皆在的青蓮。
而在葉慕婉眼中,葉晨就像從高高在上的神壇走了下來,他的天下之名不復,他的劍不復以往那般鋒芒,至少,葉慕婉未曾見過葉晨再次握過劍。
對于葉晨的自甘墮落,葉慕婉等人更是痛心疾首,不過就算他們如何相勸,葉晨卻再也未曾修煉過,在葉慕婉眼中,葉晨做過最多的事情,就是對著那菩提樹發呆。
“武道的世界,若無一顆武者的心,踏入武道終究也是會害了他!”
“晨兒,甘愿做一個平凡的人,也好!”直至葉文出面之后,葉慕婉等人才放棄勸阻葉晨,只是每次見到葉晨的時候,依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落霞城的翹楚,葉家的天子驕子,漸漸淡出了眾人的視線。
數年之后的晚秋,殘陽似血,余暉靜靜籠罩著庭院,一道清瘦的身影在晚風中靜立不動,就算金秋十月,菩提樹上仍然一片璀綠。
單手抓著酒壺,葉晨望著菩提樹出神,青蓮在風中搖曳著,淡淡的清香回蕩在庭院中,而就在此刻,一道道凄厲的慘叫聲在葉家四周響起,一名名全身被黑袍籠罩的武者,持著鋒利的劍刃,瘋狂收割著葉家子弟的性命,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
顯然,葉家遭受到了滅族之危,就算此刻,葉晨也一動不動的站在菩提樹下,直至葉慕婉滿身是血的跑來時,他方才抬起頭。
“家族遭受到莫名實力的襲擊,你隨冥衛軍撤離落霞城!”精致的俏臉上掩蓋不住慘白之色,葉慕婉滿是柔情的望著毫無氣息波動的葉晨,或許父親說的,未踏入武道,對于他而言,也是一種幸福。誰知,葉晨卻轉過身來,輕輕抓住葉慕婉的手,在葉慕婉錯愕的神情中,拉著葉慕婉,走出庭院,走向那劍氣縱橫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