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836章星圖何寄?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黯然之色,作為山莊立莊萬年之基,洗劍池不知道培育了多少劍尊級的人物,如今洗劍池崩塌,傳承萬載的秘境為之不存,將來的藏劍山莊,是否還能夠獨樹一幟,立于九派之林,還是未知之數。
葉云霆說道:“藏劍山莊修習劍道,萬載以下,自有傳承,并非是一個洗劍池就能夠遮掩的,就算沒了洗劍池,藏劍山莊,依舊是藏劍山莊!”
顧顏只是微笑不語的看著他,當年曾言笑無忌的少年,如今也成為了一派之主,估計在將來的時間內,他還將坐在這個位子上,直到蘇曼箭能夠接掌莊主之位的那一天。
這時蘇曼箭說道:“既如此,就只能將師父的法體,封存在這天星洞內了。”
葉云霆點頭道:“天星洞,為虎丘中劍氣之所集,既然失了洗劍池,只有這里才能夠為師兄治傷了。”
顧顏道:“云池劍尊的外傷可治,只是劍魂難愈,非在這里滋養上數百年不可,我可以在此地布下一座陣法,為他聚集虎丘的劍氣,或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蘇曼箭投來一個感謝的眼神,“多謝顧姐姐了。”
林梓潼想的卻是另一件事,說道:“葉真人既決定接任莊主之位,那么,是否要舉行一次接任大典,到時,我自會攜同門出席!”
蘇曼箭向林梓潼投去了一個贊賞的眼神,她平日里,一直是被云池作為莊主的接班人所培養的,對于俗務極為諳熟,林梓潼此舉,顯然有兩派進一步聯手,以震懾丹鼎派與天機門之意。只是兩派之間,雖然不睦,卻并未真正的撕破臉·彼此間的手段,仍處在可控的情形之下,因此,他們的行事·也不能太過,更何況,丹鼎派背后的那位華嚴祖師,是蒼梧中最為至高無上的六人之一,自己這一邊,現在還沒有能夠與他掰一掰手腕的力量,因此·借著接任莊主的大典,來一下自己這一邊進一步的聯手之意,實在是個極妙-的法子。
葉云霆對這些倒不甚在意,他揮了揮手說道:“這些外務,曼箭你以后要多操心一些,我就不用事事過問了。
蘇曼箭笑著應了一聲,于是,藏劍山莊與碧霞宗·未來的方針,便在這間小小的斗室定了下來。
隨即,蘇曼箭與葉云霆·便將云池的法體,重新放置在了玉榻之上,顧顏取出了四十九枚中階靈石,開始在此地布下聚集劍氣的陣法。
這與一般的聚靈陣不同,虎丘之中的劍氣,鋒銳無比,想要聚集至一處,并不合陣法中的沖淡融合之道,因此顧顏費了極大的心力,以數十枚中品靈石為媒·化去劍氣中的殺氣,又將剩余的劍氣,引導入云池的體內。
等這一切都做完,已是數日之后了。在這數日之間,蘇曼箭與林梓潼兩人,已將一切外務事宜都料理完畢·葉云霆則與顧顏一起,看顧著云池的法體,并為他結陣,而葉云霆的接任大典,也定在后日。至于莫離,他自從在洗劍池中,見到了上古劍魂之后,就一直如同失魂落魄一般,有一次,還差一點要去已經封閉了的洗劍池中,去接著尋找,著實的將蘇曼箭嚇了一跳,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拉了回來。
這次的接任大典,雖是草就,但也邀請了不少同道中人過來觀禮,尤其是兩派治下的那些修士,將虎丘擠了個滿滿當當,兩派的頭面人物,盡都出席,讓整個藏劍山莊都坐無虛席。
等諸事齊備,蘇曼箭作為上一任莊主的親傳弟子,手執莊主之符印,法劍,令旗這三寶,走到正中,禱天而告,宣道:“奉吾師之命,以第三十四代劍尊者,道號云霆,接我藏劍山莊之主位!”
葉云霆穿著黑色而又寬大的法袍,在萬眾矚目之下,走上了虎丘的最高之上,當年藏劍祖師曾于此煉劍的試劍臺,接過象征著莊主權位的三寶,萬眾皆在此拜伏,以此而昭告天下。
這時,在虎丘之前,原來洗劍池的那處所在,原本已經被填成了平地,但這時,大地卻忽然間開裂,一聲清脆的長鳴響徹了云天,一條極大的裂縫,順著南北之向,不停的延展開去,白色的浪頭向上揚起,在原本的洗劍池所在之地,居然化出了一條大江來。
這條大江,貫通南北,如同一條玉帶一般,將整個虎丘,環抱于其內,頓時讓四周的景象都為之一新。
所有人都不禁嘆為觀止,都以為是藏劍山莊施法而成,這種可以操控天地元力的力量,讓見者,都不禁為之嘆服。
而顧顏卻是大為驚詫,她自然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先安排,如果說是提前安排,那也只能說,是萬載之前的藏劍祖師,他在布置洗劍池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一番籌劃。
她忽然間想到了自己在鳳凰臺上,所得到的那個玉匣。
那時鳳凰臺粉碎,洗劍池崩塌,所有人都急著逃生,只有顧顏,注意到了在鳳凰臺的最中央,那只金色巨鳥飛走之后,留下的那個玉匣。
這些天來,顧顏一直在思索,洗劍池為何崩塌,其原因,應該與鳳凰臺,以及鳳凰臺上的上古劍魂有關。
上古劍魂,有一小部分的劍氣,被機緣巧合,正在此地晉階的葉云霆所吸走,大半則跟著那只金色巨鳥一起飛走,而這個玉匣,恐怕就是鳳凰臺因之而存在的,最為核心的東西。
顧顏甚至有一個想法,上古劍魂,以及那只金色巨鳥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衛鳳凰臺,守衛其中的這只玉匣的。
這個發現實在是太過重要,顧顏沒有和任何人提起,她只是在無人之時,遁入到自己的混沌空間之內,才去開啟那個玉匣。
玉匣上面,并沒有什么厲害的禁法,很容易的就被她開啟,而在玉匣之中·只放著一張晶瑩無比的玉版,別無它物。
在玉版之上,印著的星星點點,是無數顆星辰·這赫然是一張星圖。
而這張星圖,則與當年顧顏與莫離一起,躲在云池的玉榻之下,所見到的那張星圖,一般無二!
當年她在云池的玉榻之下所見,這張星圖上面,有著無數星辰浩瀚如海,可后來她向莫離詢問,莫離卻矢口否認,自己也見到了同樣的星圖,這個秘密,就深埋在顧顏的腦海里,而現在,她又發現了深藏于鳳凰臺的秘密卻同樣也是這張星圖。
而這塊玉版,似乎更有一種獨特而惑人的感覺,讓顧顏只要看上一眼就會不自禁的沉浸入這些星辰之中去,像是自己的神魂,都要在星辰之中迷亂起來。
這也讓她根本不敢多看,又仔細的將其收入了玉匣之內,
這張星圖,極有可能,便是當初的藏劍所留下的,他在洗劍池中煉劍,煉成的兩道上古劍魂,一道化為了性命之劍帶著他化神而去,另一道則留在了鳳凰臺,守衛著這張星圖。那么,這張星圖到底寄于何處
顧顏沉思了許久,還是沒有將此事告知任何人,而是將這張星圖留了下來這件事,或許只有等到數百年之后,云池劍尊蘇醒的時候,他們彼此參詳,才能夠得知詳情了。
她端坐在主位之上,腦中思緒萬千,忽然聽到了底下無比響亮的歡呼之聲,才將她驚醒,這時葉云霆站在那條剛剛化出的大江之上,似乎正在說些什么,引來底下萬眾的歡呼。
坐在她身邊的林梓潼湊過來說道:“顧師,葉莊主在說,藏劍山莊與碧霞宗,同氣連枝呢。”
顧顏不禁莞爾,葉云霆如今,居然也學會借勢了。
葉云霆接任莊主的大典,足足花了半日的功夫,等葉云霆接下了三件法物,正式就任之后,這些修士才慢慢散去,顧顏也著碧霞宗的弟子,向他們告辭。
蘇曼箭拉著顧顏的手,頗有不舍之色,而葉云霆看著顧顏,似乎也有未盡之意。
顧顏笑道:“等哪一日,你卸任了這莊主的位子,可以來丹霞山,我們好好的盤桓一番,至于現在,你還是先料理好這些俗事吧。”
蘇曼箭有些擔憂的說道:“天風谷之戰,只怕已將玄門與魔門之間,最后的那一層臉皮撕破,第二次道魔大戰,烽火即將燃遍中原,你有什么打算?”
顧顏道:“東南與天極當面,無處可退,這一場大戰,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我回去之后,估計要閉關一段時間了。”
葉云霆的眼睛一亮,“你也要沖擊破關了么?”
顧顏點點頭。她在結嬰之后,已逾一百幾十年之久,如今她兩件仙器在手,第二元神已成,也是時候,沖擊元嬰中期了。
只是修士到了元嬰期之后,想要再晉階一次,都是無比艱難之事,她雖然做了這樣的打算,但要想成功,也不知道是在多少年之后了。
以顧顏的修為,她只要能夠晉身元中,便是蒼梧之中,除了六大元后之外,最為頂尖的幾個高手之一了。那個時候,碧霞宗就不僅僅是列名于十宗之內,而是真正能夠成長為威震蒼梧的巨大力量。
顧顏拱了拱手,說道:“葉兄,曼箭,再會了!”說完,她就與林梓潼等人一起,飛轉丹霞山而去。
在丹霞山前,顧顏見了帶著碧霞宗諸修士,一起前來迎接的張大牛,眾人團聚一番,各自敘了別來之情,隨后,又聚在一起,會商大事。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商議的,正如蘇曼箭先前所言,道魔大戰,在天風谷真正的發端,即將席卷中原,每一個修士都不能幸免,他們所要做到的,就是在這次大戰之中,盡可能的保留碧霞宗的元氣,擊敗魔門的企圖。這是道統之爭,無關正邪,卻系于生死。但這雖是危機,卻也是機緣,在這樣的大戰之中,無數的修士,無數的天材地寶,無數的法寶法訣,都將紛紛的顯現于世前,蒼梧大地之上那些秘境,也都將向修士們敞開,誰能夠找到自己的機緣,抓住自己的機會就有希望求得自己的大道。
因此,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緊張中又帶著幾分興奮之情。由于魔門的舉動未知,林梓潼等人,也只是做出了一些布置而已,謹守丹霞山,盡量減少在外的交游同門師兄弟之間,彼此守望相助等等。最后顧顏說道:“道魔大戰,雖歷經萬載,但當年之事,仍歷歷可怖,如今我碧霞宗,屹立蒼梧之上,儼然已成大道諸位更不可輕忽,要珍惜這一段來之不易的機緣。”
所有人聽了這番話,都起身應是。
等交代了這些事之后顧顏便又回到自己的靈園之內。
她進了靈園,一直守候在靈園之中的許檸,便悄悄的迎上前來。
顧顏對這個三代弟子中極為杰出的女弟子,一直抱著很是看顧的心理,默言已在十余年前,被她送去了南海,至少也要三十幾年才能歸來。在顧顏的心中,默言與葛靈不同,她心智堅忍,但失之于執著只怕將來的成就,反而不及葛靈。
葛靈在五色城,找到了自己的機緣,因此顧顏才把她也送去南海,希望她能夠真正的在南海之中悟道。如果她一直被自己的心結所困的話,只怕這輩子結嬰都要無望。
許檸作為這些年來,在顧顏身邊,近身侍候的弟子,得益也自良多。這時她將顧顏迎入靈園之內,請她落座,又奉上香茶,才小心的說道:“祖師,第二次道魔大戰,真的將起了嗎?”
顧顏笑著看了她一眼,她紅通通的小臉上,這時顯露出來很是興奮的神色,便笑道:“看你的樣子,似乎并不是十分害怕?”
許檸握著拳說道:“當然不怕啦,否則的話,我怎么會在天極山脈中,揭穿那個壞女人呢?”
顧顏啞然失笑,這時才想起來,魔門第一次被人揭破,似乎就有眼前這個女弟子的功勞,她看了許檸一眼,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略有沉吟的說道我聽說,你家傳煉器之學,很是淵源?”
許檸愣了一下,不知道顧顏是什么意思,小心的說道:“家祖曾經學過一些煉器的法子,只略窺門徑而已。
顧顏點了點頭,“我這次回來之后,便要閉關一段時間,除了參修以沖擊境界之外,還要做一件事情,你可以幫我打打下手好了。”
許檸激動的說道:“祖師有命,自當效力!”
顧顏所說的,即是要參悟紫墨當年所留下的,那本上古傀儡術之事。
她在二十余年前,也就是魔第一次現于世人的時候,在天極之中,得到了那本上古傀儡術,在這些年中,已經基本將那本傀儡術悟透,所困者,只是魂石不足而已。
這次,她在紫羅峽的地宮之內,得到了大量的魂石,就算煉上數萬具傀儡,也綽綽有余,因為,她便動了煉制傀儡的心思,雖然以她現在的手段,再加上沒有魂晶在手,不能煉制元嬰期的傀儡,但結丹期傀儡卻可以大量煉制,而精通煉器術的許檸,則是一個幫她打下手的極好人選。
當許檸看到了顧顏所準備的那些器物,以及堆積在丹室里的大量魂石之時,張大著嘴巴,幾乎連自己的舌頭都要吞下去了,驚呼道:“這是……傀儡術?”
顧顏微笑點頭,“我要在此地開爐,煉制傀儡,你盡可以學之,能悟透多少,都是你自己的。”
許檸對顧顏的崇拜之情,這時更增加了三分,似乎已經達到了滿溢的境界,傀儡術是上古秘法,當年只有魔門中的紫墨魔尊曾有修習,到現在,就算是天機門之中,也沒有能夠傳承下來此術。傀儡術不只是煉器之術,還混合了丹道、陣法等等,各種雜門之學,匯總而精的最高境界,她這時只感到,雖然道魔大戰還沒開始,但自己的機緣,已經來了。
顧顏這一閉關,便是十幾年的功夫,不過她并沒有閉死關,而是時常在與外界,溝通消息,而林梓潼與張大牛等人,也會定期到靈園中來,向顧顏匯報最近蒼梧所發生的大事情。
在這十余年中,魔門的勢力果然大張,他們趁著天風谷一戰的余威,不停的向著四周擴張,整個蒼梧大陸之上,順著天極,由南往北,像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長蛇一般,魔門順著這一條線,不停的向西擴張,與十大派之間,發生了無數次的爭斗。
不過這些爭斗,都限制在一個較小的范圍內,通常不過是兩三派之間參與的爭斗,再沒有一次,是像上一次的天風谷那樣,有數十位元嬰修士同時參與。
這些爭斗,雙方各有勝負,彼此都有死傷,不過并沒有再出現元嬰修士身殞的事情。而魔門借此,也占了蒼梧的不少地盤,總的說起來,還是魔門占了些許上風。
但無論是玄門這一邊的六位元后大修,還是魔門那邊的玄霆魔祖與曹若愚,這些年來,似乎都沒有聽到消息,或者隱居于自己的門派之內,或者干脆像是在人間消失了一樣,包括玉虛宮的那位玉笛真人,這些年一,也不再在蒼梧大陸上走后,他們像是都深隱了起來,任憑著底下的這些人爭斗。
也正因如此,顧顏總覺得,這次道魔大戰,才不過只剛剛是個開始,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這些年來,她一直隱居于靈園不出,而林梓潼等人,也約束著碧霞宗的弟子,盡量不出東陽郡的范圍之內,而魔門中人,似乎也謹守著天極的界限,并沒有踏入過云澤幾次。雙方只發生幾次不大不小的爭斗,雖然也死了不少人,但遠遠不能與當年魔門三位魔尊強襲丹霞山的時候相比。
顧顏深吸了一口氣,手指輕拂,正在她頭頂上護佑著的七寶金幢,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而籠罩在靈園之上的那一層光華,也頓時消退了下來。
她不禁長嘆了一聲,心道:果然想要晉身元中,真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啊,難怪葉云霆在洗劍池中困了百年,最終還是在上古劍魂的護佑之下,才能夠晉身中期。
她這十余年間,雖然在修行上,也有感悟,但想要突破自己現在的那一層境界,卻始終沒有寸進,不單是機緣不到的緣故,她感覺自己的修為,仍然存在著瓶頸,想要晉階,已經不是近期能辦到的事情了。
好在顧顏對晉階的事情,并不是十分著急。她現在的壽元,也只是不到四百歲而已,能夠在這個年紀,有如此的修為,她已經算是蒼梧大陸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了,未必非要強求晉階一事。
這些年來,她除了在靈園之中靜修,最為著意的,便是煉制傀儡的事情。十年間,她已經煉制了數百具的傀儡,對于紫墨所留下的那本傀儡術,也已經修煉純熟,就連一直跟著她打下手的許檸,對于傀儡術都有所體悟,現在已經煉制了幾具筑基期的傀儡了。
她打開靜室之門,舉步而出,兩邊就各有一個少女同時圍了上來,裊裊婷婷的腰肢,如弱柳扶風一般,躬身說道:“恭迎祖師!”
顧顏不禁啞然失笑起來,“檸兒,你又胡鬧了。”這兩個少女,并不是碧霞宗的弟子,而是許檸所煉的傀儡。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所煉制的傀儡,全都是這樣一副病美人的神態,而且栩栩如生,就連不少到靈園來拜望顧顏的修士,幾乎都被騙過了。
聽到顧顏的聲音,許檸很是欣喜的從丹室里奔了出來,“祖師,你終于破關而出啦?”
顧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看來,你又是沉浸在丹室里幾個月了吧?修行上的事情,可不能誤了,不然你的師父,怕是要來埋怨我,說我浪費了她一個好徒弟。”
許檸小聲的說道:“哪有,我只是在想,是否能有辦法,解決魂石上的魔氣問題······”